有种掌控一切的恣意。
因心情好,下午看书的时候,她不知不觉看入了迷。
“嫂子€€€€”
顾玉婉掀开门帘朝她笑盈盈望过来时,她才惊觉,一下午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妹妹找我有事?”她不动声色地敛起表情。
顾玉婉笑着道:“嫂子,你是不是在看话本?我听你笑出了声呢。”
有琴明月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
她笑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自从前世母后身死,她便没再笑过了。
顾玉婉问道:“嫂子,你的话本还有多的吗?”
有琴明月看出她一脸期待,便道:“有,妹妹进来自己挑吧。”
顾玉婉走进来瞧见那一排排整齐摆放的书,惊讶道:“这都是恩公给你准备的?”
有琴明月略略颔首。
顾玉婉又吃惊道:“恩公真是好细心,还用这种别出心裁的方式为嫂子分门别类。”她回头朝有琴明月望来,满眼都是那种少女心的羡慕和憧憬。
有琴明月心里那点受用顿时往上拔高了一点点。
她矜持颔首:“只是比常人细心些,算不得什么。”
顾玉婉挑了书,忽然去取来几张图纸。
“嫂子,恩公不在,便由你做主吧,这是我为新生丸构思的储存方式,我计划分成三个档次,第一档,服务于达官贵人,包装最为奢华,采用上等玉瓶作为储器,第二档,服务于有钱的财主、商人、富户、小吏等,采用次等的雪花瓷作为储器……”
她同有琴明月细细说道了起来,将自己的想法和接下来即将施行的计划一一讲述。
有琴明月震惊之余,也提了不少意见,两人也因此拉近了关系。
林燕然一直到天擦黑才回来,匆匆吃罢饭,她就在堂屋铺纸磨墨,忙活了起来。
顾玉婉见状便自告奋勇来帮她磨墨。
她一接手,立刻察觉林燕然用的笔墨纸都是书局里最次的,而且她连砚台都没有,随意削了个竹槽,便当是磨墨的容器。
怎能让恩公用如此劣质的笔墨纸砚?顾玉婉立刻上了心。
林燕然连画了两张图。
“恩公,第二张图我认识,是马车,第一张图是什么?”
林燕然笑着道:“此物名为烧烤架,是我准备来让你嫂子出门踏青用的。”
“烧烤架?是做什么用呢?”
“烹饪食物,烤肉,烤饼,烤一切食物。”
林燕然见她特别感兴趣,便为她讲解如何使用,顾玉婉越听越是惊喜,高兴地道:“恩公,此物若是出售,必然大受那些达官贵人的欢迎,他们平日最喜郊游打猎,带上这烧烤架,可就方便多了!”
林燕然摇头道:“不可。此物是我为我娘子所造,不是用来牟利的,我希望它专为我娘子烧烤食物,世间也只有我娘子可以享用此物。”
此言一出,不止顾玉婉流露出了崇拜又羡慕的眼神,便连房间内的有琴明月也怔住了。
专为我烧烤食物?世间只有我可以享用此物?
她默默念叨了一遍,心里滋味越发受用。
可很快,长久处于危机之中的理智让她警醒起来,她为自己竟然因为林燕然的讨好感到受用而自责,慢慢掐住了指尖,发出无声的低叱:“油嘴滑舌。”
第027章
顾玉婉道:“恩公对嫂子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小妹竟只想到黄白之物,小妹……惭愧之至!”
林燕然发觉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便犹如前世的小迷妹看着偶像那般崇拜,忽然心虚不已,她只是随手刷个好感度啊,可别崇拜她,不然她有压力的!
她赶紧道:“顾姑娘,天色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顾玉婉起身告辞。
林燕然将图纸收起,又开始准备栽赃黑龙寨的证据。
有琴明月一直在看书,她打算如果林燕然进来打地铺,便将她轰出去,孰料左等右等,她都没进来。
林燕然忙完的时候,已是丑时了,她顺其自然地走进有琴明月的房间,愣住了。
有琴明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书。
书这么好看的吗?
她嘀咕了一句,走去看了眼封面,《四海侠客录》,原来有琴明月喜欢看武侠?
她将人轻轻抱起。
这次她刻意将动作放的轻之又轻,万幸,有琴明月没被惊醒。
死卫在暗处瞧见这一幕,头皮都要挠破了,此人竟敢抱她的殿下,太放肆了吧,她到底要怎么处理啊?
殿下之前也没特意交代,她也不敢问,偏偏殿下和她还是名义上的夫妻……算了,这样的麻烦事,还是等暗星大人回来后,禀报给她头疼去吧。
死卫偷偷躲远了些,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林燕然将有琴明月轻轻放下,而后扯来被子为她盖好。
被褥盖住有琴明月身体的时候,她像是惯性一般,立刻往里蠕动起来,接着身体慢慢蜷缩,像只抱住触须的虾米,团成了一团。
她不禁笑了,反派睡觉的姿势居然这么可爱的吗?
这样子,哪里像是个反派了?
她盯着她的脸,不知不觉看入了迷,等到回神,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放下鲛纱帐,躺进了自己的地铺。
躺下后,她并没有立刻睡着,而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做的那些证据,又思索了一遍接下来的营救计划,确认一切没有纰漏后,这才打了个哈欠,准备进入梦乡。
“呜……呜……”
床上的纱帐内忽然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林燕然惊起了耳朵。
纱帐内不断传出嘤嘤咽咽的声音,是那种很小声的抽泣,轻轻地哭,一吸一顿地抽搐着流泪,呼吸跟不上的感觉。
她蓦然一惊,赶紧爬起来,轻轻掀开纱帐瞧去。
微弱的夜光照出了有琴明月的脸庞,她闭着眼,神情痛苦之至,两只闭着的眼睛里正不断淌出泪水,那泪水流满了她整个脸颊,显出一派无比凄冷孤苦的神色。
林燕然的心,忽然揪了起来。
她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将人抱进了怀里。
“呜……母后……母后……呜呜……”
噩梦中的有琴明月泪水不断线地流,嘴里一直呼唤着自己的母后。
林燕然已顾不上她是什么狠辣无情的反派,只想安慰这个看起来无比脆弱的少女。
她将她又抱紧了些,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你母后在,你母后也想你,不哭了。”
“母后在的,母后也想明月。”
“乖,不哭。”
她声音很软,也很安心,有琴明月的啜泣声渐渐小了,情绪平静下来,林燕然又抱了一会儿,眼见她彻底平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该把人放回被窝了,不然等她醒来,又要给自己狠狠记上一笔。
可却竟有点舍不得。
怀中的少女,脆弱无依,仿佛寒风中的花骨朵儿似地,蜷缩成一团,亟需温暖。
林燕然纵容自己多抱了一小会儿,这才将人轻轻放下。
她替她掩好被褥,临放下鲛纱帐时,她朝她看去,睡梦中的少女依旧蹙着眉,瑰丽无双的脸上一派清冷之色,脆弱中显出股倔强来,平白增添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味道。
可是看着,又那么叫人怜惜。
林燕然怀着有点复杂的心绪,将纱帐掩好,钻回了自己被窝。
等她发出平稳的呼吸时,床上的有琴明月慢慢睁开了眼睛。
方才林燕然将她放回被窝的瞬间,她就醒了。
为了避免像上次那样的尴尬,她没有马上睁眼。
又做噩梦了。
自从前世母后身死,她便陷入了无休止的惊悸中,睡眠一天比一天差。
闭上眼,她朦朦胧胧地回响起林燕然方才安慰她的话。
除了母后,她没有感受过别的温暖,以至于她分不清,林燕然的安慰,是同情、讨好还是别的什么。
最脆弱也最不堪的一面,全都被这个贱民看到了。
蓦地一惊,自己说的梦话这个贱民听见了,那自己的身份?她心思百转,又强自压下,这个贱民的命在自己手里,又有死卫时时盯着,便真是察觉自己身份,谅她也翻不出浪花。
有琴明月闭着眼,却再也睡不着。
林燕然反而睡得很香,她一觉醒来时,窗外已放亮,下意识朝床上看去。
嗯?
纱帐居然是掩着的,被褥隆起了一条纤细的人形,有琴明月还没起床。
林燕然感觉意外极了。
蹑手蹑脚爬起来,凑近纱帐听了听,呼吸平稳,她睡着了。
她放了心,又蹑手蹑脚地叠好被褥,放到角落里。
出来堂屋她才发现下雨了,春日的雨,淅淅沥沥,如牛毛,密密麻麻地交织在天地间,仿佛在为这个春天送上一首圆舞曲。
她直接用井水洗了把脸,便着急忙慌往外走。
刚打开大门,迎面就撞上了陈小花,她牵着黑虎,蹲在门口仅有的小块屋檐下,衣裳都被牛毛细雨给淋的湿透了,发丝上也在滴答着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