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浑身一震,立刻感受到了一股被开会支配的恐惧。
没人敢多说一个字,全都蹑手蹑脚地走了。
林燕然心里笑的打滚,甚至暗戳戳想着,要不要让这些古代人也尝尝九九六的滋味?
她正想的上头,冷不丁一个声音在耳边问:“郎君还要偷乐到几时?”
林燕然扭头,立刻看见自己风华绝代的女管家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她赶紧坐正身体,脸上摆出正经神色,轻咳道:“王管家,今日风和日丽,我们济济一堂,难道不值得乐一乐吗?”
王首春暗啐一口,正色道:“郎君,你去主母家里,身边不能没人跟着,你打算带谁去?”
林燕然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便和她商议了起来。
“我计划带凤凰和姬越去,你觉得呢?”
姬越实力高强,可以当保镖,而且也只有她能镇住姬越,留在凤凰镇反而容易生事,林凤凰是她的神箭手,可以和独孤云一较高下,这次有琴斐肯定会跟着回去,所以她必定要带上林凤凰。
王首春沉吟道:“郎君虽和主母是一家人,但毕竟是去拜见岳父母,多带些人更有诚意,而且关键时刻,用自己人也顺手些。”
“我觉得郎君不如带上赤豹他们,凤凰镇有惊鸿在,还有神箭队和护镇队,必然帮郎君守住。”
林燕然有些犹豫,她相信王首春和王惊鸿,但是不相信那些族老啊,王惊鸿是外来户,管着护镇队已经让很多凤凰镇人不满了,要是她带走林凤凰和赤豹等人,便没个人镇场子了。
可是一转念,她又想到顾玉婉那边还有不少侍卫,有琴明月也会留下一批精兵,再加上王首春和王惊鸿,这些人还镇不住一个乡镇的地痞流氓,那真是稀奇了。
她果断道:“好,便这么定了。”
只是王首春却坐着没走,林燕然知道她心思,便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悠悠地品了起来,品了一会儿,才忽然噫了一声。
“噫,王管家,你怎么还在?”
王首春哪能看不出她故意的,便哎哟一声,皱着秀眉,叹息道:“郎君,人家替你管着偌大家业,每日风里来雨里去,操得不是心,但想着这往后呀,郎君定然是那天底下一等一的富贵闲人,手下美婢无数,仆从万计,我们这些跟着郎君的也要吃香喝辣,小女子便什么苦都吃得了,但是唯有一样苦,小女子使劲浑身解数,也吃不下去呢!”
说着双手一摊:“实在是囊中羞涩,为之奈何呀!”
林燕然立刻双手抱头,叹气声比她还大,只见她秀眉紧锁,长吁道:“唉!唉!唉!”
“你说的我早就放在心上了,但可惜,本郎君只是个乡民啊,乡民又哪来的银子创下偌大家业,能走到今天,全靠节衣缩食!”
王首春暗啐,你要是乡民我就是王母娘娘了!
面上仍是装模作样听着。
林燕然一边抱着头一边转着眼珠,嘴里可怜兮兮道:“万幸我娘子疼我,将她的一点点私房都偷偷拿给了我,为的就是让我能随她还家去,给她挣个面子。”
说着伸手入怀,掏摸半天,摸出了一沓银票来,痛惜道:“便是这些了,这都是我娘子的私房,我堂堂妻郎,却用娘子的钱,说出去丢人,王管家,本郎君日后少不得要加倍还回去,你说是不是?”
王首春赶紧去从她手上接过来,一看,好家伙,足足一万两。
她哭穷,结果主子比她还会哭穷。
但是给钱也是真大方。
王首春无可奈何却也只能接招,她道:“郎君,这一万两我不会让你白给我的,必定帮郎君挣回无数个一万两,也好让郎君风风光光地将主母的私房还回去。”
林燕然暗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她拍掌道:“好。本郎君的家便交给你啦。”说着眉开眼笑地走了。
王首春留在原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是想到多了一万两银子,又是满满干劲,现在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她王首春若是挣不回一万两,便将名字倒写!
林燕然正要往家去,被封谷和孙春生拦住了,两人将她拽到了柳蓁蓁的房子里,孙春生围着她开始转悠,打量。
封谷则在一旁洋洋得意。
“孙老贼,你不用看了,燕然已经是我的入门弟子,你眼馋也晚了!”
孙春生不搭理封谷,盯着林燕然道:“你把老夫给你的那枚涅€€丸碾碎了?”
林燕然想起有琴明月的叮嘱,点头。
孙春生继续道:“所以你破解涅€€丸,也是得益于老夫这枚药丸?”
林燕然再次点头。
封谷察觉不太对劲,喊道:“孙老贼,你别白费力气了,燕然已经拜我为师!”
谁知孙春生头也不回地道:“谁规定只能有一个师父?”
说着笑眯眯对林燕然道:“好孩子,你用了我的药丸,又给我写了药方,怎么说也算是与我有了渊源,你跪下磕个头,喊我一声师父,从今往后,我罩着你吃香喝辣,谁敢欺负你,你便报上师父大名,如何?”
嘶,天下间竟有这样的好事?
林燕然疯狂心动。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封谷已经怒不可竭地冲到孙春生面前,拳头差点砸到他脸上去:“孙老贼,燕然是我弟子,是我的,听见没?你再这么不要脸,我就把你胡子一根根扒光!”
他刚说完,孙春生就先揪住了他胡子,然后封谷也揪住了他胡子,两个帅大叔当庭扭打在一起,跟两只斗鸡眼的公鸡似地。
林燕然赶紧去劝架,然后被两个帅大叔同时怒斥:“你待一边去!”
她只好老老实实待在一边,然后便看着两人扭打在地上,你揪我胡子我扯你头发打的难分难舍面红耳赤。
林燕然目瞪口呆,只好装作瑟瑟发抖地道:“师父,弟子有些害怕,弟子,弟子先走了……”
“别,别走!”
“我们不打了!”
两个帅大叔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不顾浑身沾满草叶将她拦住。
林燕然只好无奈地问道:“师父,孙前辈,你们拦着晚辈到底是何事?”
封谷和孙春生对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孙春生抢着道:“封老贼,燕然破解了那东西,她不知道轻重,但是你知道,一旦传出去,必定闹得天下沸扬,当年屠涅之祸,死了多少人?你可不要忘了!”
封谷脸色猛变,但依旧不服输地道:“这便是你抢我徒弟的理由吗?你若是保她,不是她师父也可以保她!”
孙春生叹气道:“我不日便要回去神瑶国,她会随我一起去神京,你说说,是不是我当她师父更能保护她?”
封谷一听就跺起脚来:“你敢,她是老夫的弟子!”
林燕然立刻诧异起来:“师父,你知道我要去神京?”
封谷捋须道:“自然知道,有这个孙老贼在,还有什么秘密为师不知道的?”
林燕然震惊道:“那师父也知道我娘子的身份?”
封谷面有得色:“那是自然,孙老贼供职于神瑶国皇室,为师早就知晓。”
林燕然瑟瑟发抖,感情这些老家伙早就将自己的底细看穿了啊!
她苦着脸道:“师父,那你告诉师妹了吗?”
封谷瞅了她一眼,道:“我们医师阁独立于朝廷之外,为师虽是龙渊子民,却并不沾惹朝政之事,所以你娘子的身份,老夫是懒得过问的。”
林燕然这才放心了,孙春生已听得有些不耐烦,一把将林燕然拉到一边,先是对她说了一堆涅€€丸当年引发的血雨腥风,将她吓得面色恐惧,然后严词警告她绝不可将脱胎丸透露出去,更不可再配制脱胎丸。
林燕然一边装作瑟瑟发抖,一边怂怂地道:“师父,孙前辈,既然这东西干系甚大,晚辈又寂寂无名,不如我将配方给你们,就说是你们配出来的。”
封谷和孙春生对视一眼,两人脸色都变了一变,将别人的秘方据为己有,乃是医师大忌,何况他们还是德高望重的顶级大医师,传出去须得不好听,但是林燕然这件事,又事关她的安危。
两人皱眉思索起来。
只是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林燕然便从怀里取出来一张配方递了出去:“师父,这是详细配方,请你代为保管。”
封谷接下,却没打开来看,说道:“涅€€丸干系重大,你破解此丸,可谓是天下扬名,你便这么给为师了?”
林燕然道:“我要扬名做什么,又不能吃不能喝的,反正以后缺银子了我找师父要就是,师父,你不会舍不得吧?”
封谷先是瞪了她一眼,接着老怀大慰,冲孙春生捋须道:“孙老贼,我徒弟的人品,怎么样?我告诉你,我不拦着我徒弟把配方给你,但是你必须保她!”
孙春生立刻道:“好,就冲着燕然这份视功名利禄如粪土的坦荡心性,配方我不会去看,但是我会对外宣扬是我研究出来的。”
封谷颇为满意,捋须点头。
林燕然急道:“师父,孙前辈,配方你们尽管研究呀,千万别客气,如果你们觉得过意不去,便给晚辈多多的银子吧。”
封谷胡子一翘,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太钻钱眼里了,他气得想去敲她的头,可是见她那副眼馋的样子,又忍住了,冲孙春生道:“孙老贼,十万两银子,我做主让你看配方,如何?”
林燕然吓了一跳,好家伙,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
可是她朝孙春生瞅去,发现帅大叔对十万两银子无动于衷,反而面露思索之色,她立刻明白,自己太小瞧了顶级大医师的财力了!
也是,自己师父的金印,可是每次都能取出五万两,简直就是古代土豪。
其实是她小看了自己研究出来的脱胎丸的配方。
涅€€丸纵横天下几十年,都没人破解出来,可是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民,破解了这个天下难题,这要是传扬出去,所有医师都要疯癫,所有顶级大医师都要争着抢着花十万两看她的配方。
孙春生一脸郑重地道:“燕然肯将配方贡献出来让老夫研究,老夫自然不能小气,只是如今钱银没带在身上,等老夫回京,再一并给了。”
林燕然立刻笑嘻嘻地作揖:“那晚辈就等着收银子啦。”
她说完转了转眼珠,看向封谷:“师父,您老人家的钱银都带在身上了吗?”
封谷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徒弟是在找自己要十万两银子呢,他这次直接给了她一个爆栗:“好好的天才,非要钻在钱眼里!”
林燕然可怜兮兮抱住头:“师父,弟子养了一大家子人,弟子穷啊,呜呜呜呜,弟子要是如师父这般万贯家财,弟子便也当个视金钱如粪土的英雄好汉!”
封谷和孙春生全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孙春生趁机取笑他:“封老贼,你若是养不起徒弟,便让给老夫!”
封谷无可奈何将手伸进怀里,又取出两张银票递过去,林燕然接下一瞧,哎哟嘿,又是两万两,发达了发达了!
封谷见她两眼放光,又被气了一回,没好气道:“老夫才取出来的五万两,四万两都给了你,剩下一万两,为师得留着自用,你可别惦记了!”
林燕然赶紧眼巴巴问道:“师父,剩下的呢?”
封谷翻了个白眼:“等着为师找你师祖哭穷去,给你要个十万两回来!”
林燕然这下知道是真的榨干了,赶紧溜之大吉。
她回到家,有琴明月也刚和沈琴心、秦稳、秦重议事结束,三人从堂屋出来,俱都客客气气和她行了礼。
有琴明月还坐在堂屋的桌子旁,眉心轻蹙,似在想事情。
她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慢慢喝完,两人谁都没开口。
林燕然心里在暗暗思索,身上如今共有四万两银子,都是师父封谷给的,她本想都掏出来给她,可是又克制住了。
有琴明月不是这么容易讨好的人,她也不想做个廉价付出的妻郎,她想要的,是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
她放下茶杯,关切地问道:“明月,我事情安排完了,你这边可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有琴明月平静道:“你做好本分即可,其余事无需操心。”
林燕然诶了一声,道:“那我去船上配药了,得在临走前多教教他们。”
她站起身来,却没立刻走掉,直到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平淡至极的“嗯。”
她才翘着唇角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