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们帮我递给她。”
“好。”
“她早晨吃的多吗?”
“只吃了半碗面条。”
“羊奶呢?”
“只喝了两口。”
“看来我做的早膳不合她胃口。”
有琴明月默默攥紧了手指,羊奶那么腥膻,她才不会喝。
对话到此结束。
马蹄哒哒了两下,朝前行去。
她悬着的心正放下,便听见马蹄忽然绕了个圈,来到了马车右侧。
哒。哒。哒。
一下,一下,仿佛踩在了心跳上。
马蹄停在了马车旁。
她盯向了右侧的窗帘。
风乍起,掀起一角,林燕然的侧脸涌入视野,下巴、嘴唇、鼻翼,然后是眼睛。
她转过脸来,和她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格外的明亮。
有琴明月的指尖掐到生紧。
窗帘又被风缓缓合上。
眼睛、鼻翼、嘴唇、下巴尖,勒住缰绳的手……彻底看不见了。
马蹄声哒哒哒地远去了。
有琴明月悄悄松了一口气。
叠翠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束花。
“殿下,林郎君为您采摘的花,让奴婢给您送进来。”
“放着吧。”
叠翠搜寻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便放在了空着的椅子上,悄悄退了出去。
她扭头,盯着那束花,片刻后伸手去拿了起来。
立刻闻到一股春天的原野的味道,还有馥郁的芳香。
花束周围是一圈绿色的植物,接着簪了一圈各色小花,中央则是一种不知名的红色花朵。
她看出来,做的很用心。
而且这片荒原沿途过来都是荆棘和低矮的草皮,很少见到像样的野花,采集这么一束,她肯定跑了很多地方。
她将花束送到鼻尖下,轻轻嗅了一口。
*
这天晚上,车队终于抵达了神瑶国第一座城池,飞龙城。
城里的大小官员早就知道长公主的车驾要经过,早早便备好了酒菜等候。
有琴明月抵达的时候,已被漫长的旅途熬到失去所有耐心,压根不想和这些人有任何交集,马车只停顿了片刻,接受了这些人的朝拜,然后又朝城中行去。
他们包下了一座客栈,还有客栈旁边的一座宅子。
那座宅子刚好是藏银的地方。
城中还是有不死心的官员,求上门拜见。
“长公主舟车劳顿,精神不济,需要静养,所有人等,一律不见,尔等既是神瑶国忠臣,便尽忠职守,做好本职即可。”
一句话,封堵了所有官员攀关系套近乎的心思。
而在大家都以为有琴明月已经歇息的时候,一辆轻软小轿带着她来到了一处武馆。
飞龙城地处边塞,民风彪悍,不禁械斗,百姓大多热衷习武。
类似这样的武馆,在飞龙城中有几十家。
她的两千私兵,便散布在这些武馆中。
私兵统领王兴和副统领孔猛正等着她。
他们不知道她身份,只知道她是自己的主子。
“属下王兴孔猛拜见主子!”
两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子,都有些兴奋,孔猛悄悄抬头朝上张望,看见了高座上的人带着帷帽,压根看不见面容。
在她身侧,站着一个面容肃冷,同样带着面纱的女子,还有两名身形高大的男性乾元,气势压迫而来,立刻令孔猛低下了头。
这时,那带着面纱的女子喝道:“孔猛,你可知罪?”
孔猛面色紧张,慌忙道:“主子,属下不知此问何意?”
面纱女子展开一张纸,念了起来。
“孔猛,神瑶国飞龙城人氏,家住飞龙城西里街十二胡同,父母双亡,孤儿,尚未娶妻。”
“三月初九,孔猛前往飞龙城青楼,和楼中女子呷戏醉酒,酒后吹嘘自己身份,泄露武馆隐秘。”
孔猛脸色大变,接着往地上磕头:“冤枉,冤枉啊,属下并未透露分毫主人的秘密!”
“三月十五,孔猛在城中如意赌坊欠下巨债,急需银两还钱,便将主意打到了武馆上。”
“三月十六,孔猛出武馆,见了飞龙城府衙的杜捕头,期望用武馆秘密换取银子。”
“三月二十九,盗银行动结束后,孔猛在城中不住打探藏银地点,意图吞没,还多次暗示王统领联手夺银,并煽动王统领叛变。”
孔猛冷汗涔涔,脸色变得惨白。
他完全没料到,自己每日的行程,都被人盯梢的一清二楚。
王兴也的脸色也变了,他赶紧道:“主人,孔副统领确实多次找属下问及藏银地点,但是属下都以不知道为由拒绝了。”
有琴明月这才徐徐开口。
“孔猛叛逆,论罪当斩。”
孔猛还要狡辩,忽觉背后一凉,等他回过头去,便只见刀光一闪,人头掉了下来。
那颗人头滚在王兴身边,将他吓得趴在地上,疯狂磕头。
身后一个冷漠至极的声音道:“主子,已经行刑完毕。”
王兴愈发惊惧,此人居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后,一点没察觉,若是要取自己的人头,岂不是如探囊取物?
有琴明月点头,道:“王兴虽被蛊惑,但仍能坚守本心,忠于职守,当赏。”
立刻走上来一名高大乾元,端上了一盘白灿灿的银子,每一锭都是足金足两的五十两官银,足足十锭。
王兴看着这盘银子,又喜又惊,赶忙磕头谢恩。
心底更是无比庆幸,幸好自己没有二心。
一番恩威并施下,他对自己这位神秘的主子更加敬服,再也没了任何想法。
王兴端着银子退出。
亲卫将孔猛的尸体拖出去,婢女们清洗着地上的血迹。
沈琴心道:“主子,王兴经此之事必然更加忠心,副统领人选主子可有了计较?”
有琴明月沉吟片刻,道:“私兵如今薄有成效,该是抬自己人出来了。”
她唤道:“秦重,秦稳。”
秦重,秦稳忙趋前听命,有琴明月道:“孤记得当初安插了你们的人,说说。”
秦稳看了自己大哥一眼,知道他不爱过问这些琐事,便主动道:“回主子,当初我举荐了我妻妹的两个表哥吴忧、吴难,还有我大哥的一个亲随秦建,他们如今都在武馆中,若是论能力性格,吴忧和秦建,都可胜任副统领。”
有琴明月立刻道:“好,便提拔他们二人为新任副统领,私兵的规模也可以继续扩大,传令下去,要他们在北蛮开展前,扩大到五千人,开展后令他们从军入伍,安插进军中。”
“是!”
有琴明月忙完所有事情回到住处时,已经过了子时。
叠翠和湘雨迎上来伺候她洗漱,并告知她,林郎君已经提前就寝了。
有琴明月掀开婢女们新套上的纱帐,立刻发现林燕然已经躺在了被窝。
原来是这么个提前就寝。
谁准许这个贱民睡自己的被窝了?
叠翠和湘雨就默认她和孤睡在一起了?
有琴明月盯着林燕然熟睡的身影,暗地气恼,气恼片刻后又想起,她从未对手下人交代过,如何对待林燕然。
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默默解开了外衣,掀起被褥一角,轻轻躺了下去。
过了会儿,林燕然动了动,接着手臂一张,将她捞过去了。
她嗅闻到了熟悉的体香,身体窝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被紧紧地搂住了。
她以为她在装睡,可是林燕然将她抱住后便没动静了。
过了会儿,她往她身上挨来,脸在耳鬓蹭了蹭,寻了个舒服位置躺着。
嘴唇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嘟哝。
“干嘛回来这么晚,我等了你好久。”
嘟哝一句后,又没音了。
有琴明月很快听见了她绵长的呼吸,她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