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然乖乖收手,又试探地去抱住她:“那我不放肆了,你可以开心点吗?娘子?娘子?我现在可乖可乖了,你看看嘛?”
有琴明月被她缠的没办法,佯怒道:“你不许再喊。”
林燕然赶紧闭嘴。
有琴明月总算觉得耳朵清静下来了,然后她发觉心里没那么难受了,难过还是有的,但就是不那么憋闷了,涨涨地,像是有口恶气堵在胸口,令她窒息。
她不禁想到,平常她心情不佳时,叠翠和湘雨不敢说话,沈琴心会默默陪着她,母后则会抱着她哄。
只有林燕然不一样,她会插科打诨,将她从悲伤的世界扯出来,令她松懈起来,然后头脑变得清晰。
林燕然没说话了,可是两条胳膊将她搂的很紧。
她悄悄地往她怀里缩了缩,第一次觉得,有个怀抱真好。
第073章
二人赶回公主府时,沈琴心正在大门口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乾元说话,她疾言厉色,大声呵斥少年,少年身着一袭蓝袍,手臂不时挥舞,看起来也十分激动。
开路的士兵高声喝道:“嫡长公主回府€€€€”
少年浑身一凛,立刻退到了一边,跪了下来。
沈琴心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怒喝道:“沈明,你回去告诉父亲和诸位叔伯族老,大可以将我沈琴心剔除族谱,赶出沈家,我从今往后也与沈家没有任何瓜葛,他们大可不必担心我会连累到沈家升官发财!”
沈明跪在地上,面色涨红,连头也不敢抬。
沈琴心说完,便一脸决绝地走到马车前,撩开门帘,扶着有琴明月下马车。
君臣对视,俱都默默无言。
沈琴心陪着有琴明月进府,没再看沈明一眼。
倒是林燕然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沈明等有琴明月跨进大门,才站了起来,他扭头朝门内张望着沈琴心的背影,一脸焦急又纠结无比的神情。
林燕然走过去道:“你叫沈明,你是沈少傅什么人?”
沈明不认得她,但是看见她是坐着嫡长公主的马车回来的,不敢得罪,忙躬身道:“有劳郎君垂询,沈少傅是在下一母同胞的姐姐。”
原来是亲弟弟,林燕然心里有数了。
她很是随意地问道:“你们家急着做决定是吗?是不是大皇子在拉拢你爹?”
沈明吃了一惊,立刻便要反驳,嘴里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胡说八道。”
林燕然笑眯眯地看着他,又说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赞同你爹,但是也不看好你姐姐的选择,所以很纠结,不知道怎么选?”
沈明瞪着她,紧张的像是要炸毛的猫,这人猜的也太准了吧,每一句都说中了!
林燕然道:“有时候,做不出决定,不要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看。”
说完她就朝大门走去。
慕容忠正在指挥人从马车上卸货。
慕容诚给了二十万两银票,同时也派了十辆马车送了许多珍玩、古董、字画、布匹之类当做门面,不然嫡长公主去看望外祖父,外祖父却让她空手而归,怎么都说不过去。
慕容忠见她进来,赶忙迎上去行了个礼,笑眯眯看着她道:“林郎君,今日去镇国公府,可得了上门礼?”
林燕然当即将手里的宝剑当空转了一个圈,接着耍了个潇洒的剑花。
“噗通!”
慕容忠跪了下来:“国公!”他声音虔诚又悲戚,竟是对着宝剑跪拜。
林燕然赶紧将他拉起来,慕容忠一边擦眼睛一边看着她,眼神隐隐透出慈爱。
“林郎君,这把宝剑乃是镇国公当年过五关斩六将的贴身宝剑,老奴亲眼见到此剑饮了无数敌人的鲜血,乃是一把真正的惩奸除恶之剑,你可万万要好好对待它啊!”
林燕然立刻双手捧剑,郑重道:“忠叔放心,我必定不会辱没此剑!”
慕容忠见她一点就透,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满意,捋须道:“甚好,镇国公的宝剑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林燕然笑了笑,问了一句:“听说忠叔以前是镇国公的亲卫?”
慕容忠立刻与有荣焉,道:“不错,老奴曾跟随国公走南闯北,杀蛮族,平塞北,见证了国公一生的传奇,那真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老奴生平最自豪的事,便是跟对了主子,以前是老主子,现在是小主子。”
林燕然冲他点头,走进府里去了。
她听出来了,慕容忠只字没提慕容家现在那些人,连慕容诚都没提,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必然是觉察出了什么。
林燕然进门穿过前院,在二门的走廊撞见了赤豹等人,又是个个鼻青脸肿,找她告状。
“郎君,姬越找我们切磋,我们打输了无话可说,可是今日我们想出去公主府开开眼界,也被他打了一顿,郎君,他实在太过分了!”
话音刚落,姬越就抱臂出现在一根柱子后,他先是对着林燕然垂首行礼:“主人。”
接着恶狠狠地对赤豹等人道:“你们简直是猪脑子,公主府现在水深火热,主子和主母都不大好过,你们一群酒囊饭袋出去招摇,定要惹是生非!”
赤豹怒道:“我们安分守己,怎么会惹是生非?”
姬越鄙夷道:“你当这里还是你们的凤凰镇?这里是神京城,要是有人想整你,你在家中坐,祸也从天上来!”
他却是想到自身经历,以前他也是少不更事的二世祖,成天不务正业在大街上晃荡,惹了无数的祸事,那时候好歹还有些家业和人脉,每次都能摆平,可是渐渐地,家业越来越败落,人脉也都作鸟散,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蠢。
如今他可以从头再来,又认了林燕然为主,自然是处处为她着想,这些天他什么也没做,就是去神京城各座茶楼打听消息,依照巡夜人的机警,他很快便知道了有琴明月的处境十分危险。
甚至猜到了林燕然和她之间有什么交易,主人在他眼中可是聪明绝顶,不可能容许自己掉进旋涡,被卷进来,必然是因为交易。
有琴明月他不在意,但是林燕然是他要追随的人,他不能容忍她被这些蠢货惹来麻烦。
这时,林凤凰带着她的人也出现了,亲亲热热地喊了声:“燕然姐。”
接着,陈雪也在一根柱子后冒出头来,她还是有些畏缩,但是已渐渐将自己当成队伍的一份子,愿意露脸了。
林燕然看着他们一个个都露出期待的神情,只好问道:“是不是都想出去见识见识神京城的繁华?”
每个人都点了点头。
就连姬越这个杀神,也眼神闪了下,露出了意动之色。
他出去打听消息了不假,但是他没银子啊,所以连那茶楼的酒菜都没尝过。
林燕然有些头疼,这么一群乡民放出去,不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吗?她倒是不怕丢人,也不怕他们会惹麻烦,而是怕有琴明月那些敌人设个套让他们往里跳,依照他们的经历和见识,绝对会上当。
可惜,王首春不在身边,要是她在,她就可以放心让她带人出去了。
对了,她的管家不在,但是公主府能人辈出啊。
慕容忠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人精?
林燕然立刻找到慕容忠说了情况,慕容忠听完呵呵一笑,满口应下:“诸位来到公主府上做客,我领着诸位出去见识,乃是尽地主之谊,万万不要客气。”
林燕然取出一千两银票交给林凤凰拿着,吩咐道:“今日不花完,便不许回府。”
除了姬越,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一千两?!都花完?!”
“郎君,这可是一千两啊,这都是你辛苦挣来的银子,怎么能这么大手大脚花?”
“是啊郎君,这可使不得,便算是你做了驸马,也不能这么挥霍啊?”
“燕然姐,我们怎么能一直花你的银子,我们带了自己的银子。”
姬越一脸不爽:“主人有令,你们遵守便是,抗令不遵,放在军中直接砍头!你们现在花了主人的银子,以后十倍百倍地替她挣回来!挣不回来的都是蠢猪!”
然后大家都不吱声了。
林燕然瞪了姬越一眼:“怎么说话呢?都是我的人,大家要是蠢猪,那我是什么?我养猪吗?”
其余人一脸哀怨。
姬越立正,低头,一脸恭敬地听着训斥。
“主人说的是,所以他们绝对不能是蠢猪,不然主人就真成养猪的了!”
林燕然:“……”
她感觉他脑子有坑。
其他人也感觉他脑子有坑。
林燕然叹了口气:“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们要团结,不要起内讧,知道吗?”
说完挥挥手,走了。
姬越等她一走,立刻板着脸道:“主人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你们都放聪明点,别像个蠢猪,到时候丢了主人的脸面,我定要揍你们一顿,届时便是你们破坏团结。”
大家都一脸便秘地抿着嘴巴,谁也不愿意搭理他。
慕容忠呵呵笑着,将一群人领出府。
沈琴心陪着有琴明月走进书房,各自落座后,叠翠和湘雨给二人上了茶。
有琴明月抿了一口,忽然道:“琴心,公主府是你的家。”
沈琴心呆住了,接着咕嘟一声,嘴里的茶才吞下去。
她失措地站起来,走到有琴明月面前,郑重地跪了下来。
“微臣多谢殿下知遇之恩,微臣……微臣愿为殿下效死。”
有琴明月起身扶她:“乱说什么,孤要你好好活着,你死了谁来替孤打理诸般事务?”
沈琴心慌张站起,眼圈已红了,哽咽道:“微臣失言,微臣一定好好活着,为殿下效力一辈子。”
有琴明月不擅长这种煽情场面,轻轻嗯了一下。
沈琴心很了解她性情,心底越发感动,背过身去抹了抹眼角,笑道:“殿下,微臣是来向您请教,那三十万两银子的由来?”
有琴明月诧异道:“你不是知道从哪来的吗?”
沈琴心正色道:“微臣想了解透彻,日后好举一反三,逮住机会便宰他一笔。”
有琴明月挑了挑眉,自林燕然花样百出的捞银子后,自己身边人也越来越朝着她的捞钱之路上走了。
她心里暗暗有些好笑,正要开口,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便递给沈琴心一个眼神:“正主来了,你问她便是。”
话音一落,林燕然便推门而入。
沈琴心立刻朝她望去,眼底一派惊奇,接着起身走到她面前,用一种复杂又震惊地语气问道:“林郎君,那三十万两,真是你从大皇子那里诈来的?他为什么愿意给这笔银子?你又凭什么确定他一定会给而不是反悔呢?”
林燕然没说话,手往腰上摸了摸,又摸出了一沓银票,直接递给她:“二十万两,入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