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然幽幽道:“土匪闯进别人家里,还要怪别人无礼,你说天下间的事,怎么这么可笑呢?”
拓跋焰又是咯咯咯笑起来,她眨了眨眼:“是啊,这天下间的事,怎么这么可笑呢?”
可是话音还没落,她已拔出了两柄弯刀,朝着林燕然砍过去。
林燕然便连眼都没眨。
姬越的长刀稳稳托住那两柄弯刀,咧着嘴狞笑:“臭娘们,早就防着你呢,四个打一个,又来暗箭伤人,真是€€€€”
他气的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
林燕然接话道:“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
拓跋焰:“什么?”
林燕然微笑:“恶心到家了。”
拓跋焰脸色变了变,弯刀一翻,从长刀上的闪离,又朝她劈砍了下去。
姬越的长刀猛地砍向她胸口。
她啊地叫了一声,弯刀收回来格挡。
片刻后,她败下阵来,恼怒道:“我不过是想切磋一下罢了,又没伤到她,你居然想杀了我?你们神瑶人实在太没肚量了!”
姬越咧嘴:“不好意思,我不是神瑶人。”
又朝着她杀了过去。
拓跋焰眼珠转了转,竟然打马躲到了礼部尚书身后。
“喂,有人对蛮族公主喊打喊杀,你们的皇帝管不管?”
今日大部分官员都去观战了,宰相苏穗却在家中待客。
贵为一朝宰相,他门生故吏无数,权倾朝野,手中握着可与世家相抗衡的力量,平日想来他府上拜会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可今日这位却是稀客。
嫡长公主手下的少傅来了。
虽然沈琴心的身份,压根不配他亲自接待,但是这可是嫡长公主第一次派人来见他。
所以他派了幕僚前去接待,自己则躲在了屏风后聆听。
苏穗一直觉得,慕容家的底蕴,绝不是现在看到的这幅窝囊样,所以他一直在等,等着慕容家的动作,或者皇后慕容清的动作,亦或是嫡长公主的动作。
现在总算等到了。
这就像是钓鱼,钓到了一条罕见的鱼,哪怕不会吃,但是却可以享受到一种奇妙的成就感。
沈琴心见了宰相府的幕僚,第一句话就让幕僚呆住了。
“我要说的话,你听不得,烦请去请苏相出来,下官与苏相面谈。”
幕僚赶紧咳嗽了下,摆出高傲姿态道:“莫说苏相不在家,便是在家,也不会见你一个小小的少傅。”
沈琴心却摇头,镇定自若道:“你错了,一错,苏相在家,二错,苏相会见下官。”
说完,意味深长地对着屏风看了一眼。
而后她便镇定自若地坐在椅子上品茶,那模样像是笃定了一般。
幕僚急得踱步:“沈少傅,在下说了,苏相他……”
“陈伦,你退下吧。”
苏穗自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幕僚只好悻悻退下。
沈琴心立刻起来行礼:“下官公主府少傅沈琴心,拜见苏相。”
她执礼甚恭,苏穗神色微缓,施施然坐到椅子上,品了口茶,才道:“你苦心孤诣要见老夫,所为何事?”
沈琴心道:“下官代表我家殿下而来,请苏相助我家殿下登上储君之位,我家殿下必以帝师之礼报之!”
苏穗神色一变,他还没做出反应,沈琴心已说出第二句话。
“皇族宗室,已决定扶助殿下入主东宫,苏相不日便可见分晓。”
苏穗惊地离座,沈琴心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立刻彬彬有礼道:“下官话已传到,不作打搅,告辞。”
等她出了门,苏穗才从这种震惊中坐回去,捋着胡须讶异道:“宗室扶助嫡长公主,这怎么可能?”
可是旋即,他想到了今上,有琴曜可就是宗室一手扶持起来的,有琴明月是嫡长公主,背靠慕容家,又有慕容海手握兵权,可谓是得天独厚。
虽则她现在失势,可正因为落魄,才显出雪中送炭的珍贵来啊!
这其中,或许还有慕容家的手段。
若是再一次让宗室抢占了先机,一代新皇换旧皇,他还能当这个宰相吗?
苏穗眉毛紧拧了起来。
“来人。”
一个暗卫悄然出现。
"速速去查。"
“是!”
与此同时,有琴渊在自己的私宅见到了慕容忠。
“说罢,让你传什么话?”他背对着慕容忠,逗着笼中新得的一只鹦鹉。
慕容忠道:“小主子让老奴传话,苏相已同意相助,特来告知皇族长一声。”
说完,他跪下磕了一个头,便要告辞了。
有琴渊惊讶地转过身去:“等等€€€€”
慕容忠又转过身来,聆听着。
“你是说,苏相答应帮你家主子?”
慕容忠憨笑着道:“这老奴就不知道了,小主子只是让老奴这么传话。”
有琴渊脸色变了几变,旋即挥挥手,让他走了。
等慕容忠走后,他忽然品味出来,问身边悄然走来的一个黑衣人:“这慕容忠是什么身份?”
那黑衣人低声道:“此人乃是跟着镇国公时间最久的一名亲卫。”
有琴渊眸光一凝。
镇国公的亲卫,却去了公主府,有琴明月被他称为小主子,那老主子自然是镇国公。
他立刻吩咐黑衣人:“去查宰相府和慕容家的动静。”
沈琴心回到府中时,有琴明月刚在叠翠的伺候下处理完掌心的伤口。
“殿下,微臣回来了。”沈琴心低低道了一声。
有琴明月颔首,将手中刚刚得到一则密报递给她。
这是宫中多福那里得来的最新密报。
沈琴心看完,眸光一闪,压低声音道:“殿下,此则消息可谓是如虎添翼,若是放出去,不止可让那两条老狐狸上钩,还可一石激起千层浪,将局势彻底搅乱,外忧内患之下,册立储君变成了当务之急!”
“苏相以为有琴渊真的会相助,有琴渊也以为苏相会相助,而从龙之功,向来是先机最为重要,似他们的这样老狐狸,又哪肯将先机拱手让人呢?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便成矣!”
有琴明月肃声道:“我们自己的饵也要放出去,不然狐狸是不会上当的。”
沈琴心道:“殿下放心,微臣已有安排。”
老狐狸当然不会这么轻易上当,可若是老狐狸自己的人跳出来,上书支持嫡长公主为储君,那其余的老狐狸不就会上钩吗?
沈琴心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筹谋良久,终于可以出手了。
她出门的时候,恰好撞上进来的林燕然。
她讶异无比:“林郎君,你受伤了?”
她闻到了林燕然身上浓烈的药草味,有琴明月从椅子上站起来:“琴心,你去吧,我有话与林郎君说。”
沈琴心忙出去关上门。
林燕然望着有琴明月,犹豫了下,问道:“娘子,你刚在和沈少傅议事?”
有琴明月的手藏入袖口,轻声道:“是。我听叠翠说,你受了伤,伤势如何?”
林燕然朝她走近。
她笑了笑:“中了一掌,吐了两口血。”
有琴明月蹙紧眉心,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掌心发出刺痛,她飞快敛下眸,藏尽里面的担忧还有挣扎。
林燕然看着她这幅为难又沉默的模样,只好说出实话:“其实是我故意的,我的软甲下藏了铁板,那一掌伤的不重,血水是我含的药丸融化出来的。”
她朝她走近过去,伸手抚了抚她鬓角旁的发丝。
“头发怎么湿了?刚出汗了吗?”
有琴明月霍然抬头看着她:“没有,议事时有些昏沉,便洁了面。”
林燕然定定看着她:“娘子,我今天差点杀了拓跋雄鹰,就差一点,他就变成死鹰了。”
她的手还停在她的鬓角,那轻触的指尖仿佛搅在了心里。
有琴明月在她明亮的眼神下偏开脸。
“蛮族之事,我会解决,你别再涉险。”
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林燕然又走近了一步,来到了她面前。
她望着她,眼神里流露出来压抑的情绪,她刚经历大战,又受了伤,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药草味,还有被遮盖的血腥味。
可是这一切,都不及她情绪波荡。
她临走时,是告知了有琴明月,她要去迎战的。
本以为她会去观战,可是,她没有。
她心底是失落的,可是失落过后,却更想表达,好似,钻研学问时那股锲而不舍的毛病又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