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请蛮族公主告诉你母妃,拓跋洪覆身死之日,便是你归国之时,不然就让她等着给你收尸。”
拓跋焰手中的笔猛地一抖,差点掉下去。
拓跋洪覆是她父皇的名讳。
有琴明月这么说,是看透了她和她母妃的筹谋吗?只有蛮皇死了,她才能登位,不然储君的位置还是轮不到她,二哥拓跋满比拓跋雄鹰还要有心计,而且也特别讨父皇的喜欢。
拓跋焰眼底闪过一抹阴毒之色,提笔落下。
“拓跋焰。”有琴明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她的名字从她口中出来时,像是结了冰一样变得凉飕飕的。
“须知我们不止可以联系赫连敏,还可以联系乌兰娜拉,一个死了儿子的女人有多疯狂,你比朕更清楚。”
这句话让拓跋焰猛然打了个冷颤,若是让皇后乌兰娜拉知道是自己杀了她儿子,那她和她的母后将迎来最大的报复。
而若是有琴明月联系了她,她会发疯,会不顾一切把自己要过去千刀万剐,甚至于,有琴明月提什么条件,她都会答应!
而报了仇后,她只需要扶持一位傀儡当太子即可。
拓跋焰越想越怕,恐惧像是毒蛇钻进了心脏,令她遍体冰寒。
她低下头,再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算计,匆匆写了起来。
写完后,多福立刻带着一个老太监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三遍。
她用的是蛮族文字。
多福命老太监将之改成南人通用的文字,誊写在了另一张纸上。
他亲自捧着,呈给了有琴明月。
洪宝暗暗叫苦,这个多福太会拍马屁了,把原本属于他的功劳都抢去了。
有琴明月看了一眼,抬眸盯向拓跋焰。
“再写一遍。”
拓跋焰不敢反驳,只能老老实实地又写了一遍。
多福马上和老太监一起核对,确认和第一封信别无二致后,对拓跋焰说道:“请蛮族公主摁上手印。”
拓跋焰顿时有些气急败坏:“有琴明月,信我都已经写了,我母妃一看便知是我亲笔书信,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若是再摁下手印,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是有琴明月面无表情,对她的抗拒表现的无动于衷。
大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拓跋焰僵持了半晌,最终还是认命地摁下了手印。
多福核对后,立刻对有琴明月点了点头。
有琴明月摩挲着指尖,心里的杀意一波一波地冲击着理智。
她很想现在就杀了拓跋焰。
林燕然是她的人,谁也不能染指!
这个该死的蛮族,居然想要让林燕然标记她,简直是在触她的逆鳞!
她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杀意,语气冰冷地道:“若是你和你母妃敢玩任何花样,另一封信,便会传遍整个蛮族。”
拓跋焰的身子不禁打了个抖,感觉到不寒而栗。
若是这封信在蛮族传播出来,那她会成为蛮族的千古罪人,被所有蛮族人唾弃,那她想当蛮皇的美梦就会成为一场空。
好狠毒的女人!
她心里狠狠咒骂着,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恶毒词汇都发泄了出来,可是面上却颓然无比,露出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表情。
面子这种东西,不能吃不能用,哪有命重要?
只要命保住了,她就有翻身的机会。
总有一日,她要将有琴明月和林燕然都踩在脚底下,将今日的屈辱加倍奉还!
有琴明月再没看她一眼,冷冷吩咐:“送蛮族公主回驿馆。”
拓跋焰走后,大殿像是被冰封了一样。
女皇陛下,好像更生气了?
林燕然赶紧丢给洪宝一个眼神,洪宝立刻带着所有太监和宫女出去了。
林燕然上前,试探地从背后搂住了有琴明月。
立刻收到了一个刀子般的眼神,和一句冷飕飕的话。
“松开朕。”
林燕然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搂的更紧,身体从后面紧紧贴着她后背,接着她的脸埋在了她后颈上。
有琴明月正怄的不行。
为了大局,她被迫留下拓跋焰的命,可是心里怄气的恨不得往哪里狠狠抓挠几下。
而这些,都是因为这个贱民。
她现在压根不想搭理她,甚至火气蹭蹭地往外冒,想要冲她发火。
可是她还没发作出来,就听见林燕然用一种激动无比的声音说道:“娘子,我好开心!”
她语气蕴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喜悦,立刻让有琴明月蹭蹭往外冒的火气像是被点燃了。
刺啦€€€€
仿佛油锅里泼了瓢开水。
她脑海嗡地一声,涌出一个让她发狂的念头:“这个贱民居然还敢开心?她是因为拓跋焰让她永久标记而开心吧?”
“简直€€€€简直€€€€”
“简直无法无天!”
可是林燕然下一句话也冒了出来。
“娘子,你做的太对了!我是你的妻郎,怎么能让其他人惦记?”
“下次要是有人敢这样胆大包天,你一定也要像今天一样狠狠收拾,绝对不能让那些人得逞!”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妻郎,我只属于你!”
有琴明月蠕动了下嘴唇,感觉嗓子有些发干,一向机敏的脑子如同陷入了泥沼一样,没法转动了。
林燕然这三句话,一句比一句出人意料,让她所有的怒火都戛然而止,而紧接着,她的话就开始在她脑海里回荡。
“我是你的妻郎,怎么能让其他人惦记?”
“我是你的妻郎,我只属于你!”
这话听着真正是顺耳。
她感觉像是炸毛后被温柔地顺毛了,心里还因此涌出一股不想承认更不想被发现的羞涩来。
林燕然正从后面探头,鬼鬼祟祟地偷觑着她的表情。
然后瞧见女皇陛下涨红的脸色,变的红艳艳的,还是那么红,却又好像有点不同。
她眨了眨眼,娘子气消了吗?不会迁怒自己了吧?
有琴明月越是品味她的话,越是受用,越是受用便越是舒坦,那隐秘的羞涩便咕嘟咕嘟开始冒泡。
但是€€€€还是要敲打敲打这个贱民,以防她以后真的犯错。
她敛去眼底的羞涩,恢复成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淡定地转过身去,微微抬着下巴看着她。
“你还好意思说?”
林燕然忙道:“娘子,怎么啦?”她的语气很无辜,眼神也很无辜,亮晶晶的眸,让有琴明月刚凝聚起来的气势又弱了一些。
她忙撇开眼,定了定神道:“若不是因为你之前和她纠缠不清,她会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
林燕然立刻流露出无比委屈的神情,跺脚道:“人家哪里和她纠缠不清了,她上来就要砍死我,我也恨不得将她砍死,我和她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娘子你这么说,才是真正叫我伤心……”
她瘪了瘪嘴,神情难过的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有琴明月愣住了。
她就是想发作一下,让林燕然长长记性,省的她以后真的招惹来什么妖艳贱货。
可是林燕然这么委屈,她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皆因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和人谈过恋爱,实在是没经验,不知怎么应对这种明明想要怪她却反而被她委屈的样子给弄得措手不及的情况。
林燕然趁着她默然无语的当儿,又将她抱住了,在她耳边委屈巴巴地道:“娘子,明明是坏人的错,为什么要我们两个不开心?”
“这样不是让坏人得逞了吗?”
“我们都不气了好不好?”
有琴明月的气刚才已经消了,再听她这番话,反而有些心疼起来。
她低低应了声:“你说的对。”
林燕然长长地松了口气,不过没敢太明显,而是偷偷地一点一点将那口气舒出来,而后道:“那我们要开开心心的,坏人想挑拨离间,我们偏要更恩爱,气死坏人。”
这话更顺耳了,有琴明月偷偷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林燕然便拉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出了大殿。
这场风波就这么平息了。
有琴明月被她拉着手走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已经出了大殿,现在走在通往养心殿的长廊中,身后跟着一帮太监和宫女,而两旁还有严阵以待的大内侍卫把守着。
她又有些害羞,想抽出手。
可是心里那股甜滋滋的感觉还在,让她有点舍不得。
罢了,皇宫里都是朕的人,谁敢笑话朕,朕就砍了谁。
这时她腾出了心思开始回想刚才的事。
想完了有些不可思议起来,她看了林燕然一眼,林燕然也看了她一眼。
她撇开眼,脸有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