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抱了个四方拳,极为有礼地道:“如此便有劳师姐了。”
言罢便要走。
柳蓁蓁从未见她这幅板正模样,浑似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越发担忧起来,追问道:“燕然,你有什么为难事,不能告诉我吗?”
林燕然只好道:“蛮族入侵了,我不久便要奔赴边关。”
柳蓁蓁大吃一惊,神京城仍处于封锁中,各路消息她都得不到。
她连忙上前一步:“蛮族不是在和我们龙渊国打仗吗?怎么又有兵力入侵神瑶国了?”
她说完便想到了必然是因为拓跋雄鹰之死,脱口道:“莫非司马胜竟和蛮皇达成了交易?”
林燕然点头:“约莫是如此。”
柳蓁蓁顿时变得怒不可竭,咬牙道:“这个混账!”
林燕然安抚了两句,匆匆告别出来,又迎上赶来的顾玉婉。
她怀里抱着个锦盒,双手捧给她。
“姐姐,这是我们制药作坊一个半月的盈利,二百八十万两,我都换成了神瑶国的银票。”
“如今制药作坊刚起步,我的商铺也在逐渐铺开,所以盈利尚不算多,主要来自相熟的商家的购货款,等到铺子开到大部分府城,药丸产量加大,盈利肯定会翻番。”
林燕然忙道:“你自己的分成,有没有扣除?”
顾玉婉见她第一时间不是问账,反而关心自己有没有拿走分成,心里又感动的不行。
“当然扣除了,我跟着姐姐和嫂子赚银子,肯定不会吃亏的。”
林燕然怕她周转不开,只取走二百万两银票。
“你做生意,手里不能缺周转的银子,留些银子预防应急。”
顾玉婉对她的话很是听从,便乖乖点头答应了,又保证似地道:“姐姐,生意会越来越好的,你相信我。”
林燕然暗道,你可是原著中的第一富婆,我怎么不信,这才开张,一个月就赚这么多,若是翻番,那一年赚的银子简直不敢想象。
她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番,将顾玉婉高兴地眼睛弯成了月亮牙。
这时王首春也找来了,手里提着个布袋:“郎君,你看这是什么?”
林燕然接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扒开一看,里面是八个玉米棒子。
“是我种的那几颗玉米结的果实?”
王首春点头:“当然,郎君你在信里特地交代了,我自然要重视。”
林燕然脸上总算是多了一丝喜色,连声道:“好,太好了。”
有了这第一批高产早熟且耐旱的玉米种子,她便可以试种了。
这时候已经接近晚饭时间,众人便随着她一起入宫赴宴。
皇宫的夜宴,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林燕然只带了无忧、无名、无情、封谷、孙春生、柳蓁蓁、顾玉婉、王首春、王惊鸿、林凤凰等人。
这些人都是和林燕然相熟的,有琴明月堂堂皇帝,自然不可能全程作陪,酒过三巡后便提前走了。
林燕然陪着众人到戌时,送大家出了皇宫后便提着那袋玉米兴冲冲往后宫走。
走出几步叫来了洪宝问道:“这皇宫有什么僻静的荒地,平常没什么人去,适合种东西。”
洪宝略想了想,道:“林郎君,这各宫各院都划分有地盘,要说僻静无人的荒地,也只有被烧毁了的冷宫了。”
林燕然眉毛一扬:“好,你去找些人手来,帮我挖地种玉米。”
洪宝傻眼,抬头看看天,天都黑透了,这大半夜的种地?
他赶忙小心翼翼地提醒:“林郎君,不是咱家多嘴,这冷宫可是陛下的禁地,咱们还是别去的好。”
林燕然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皇后在冷宫失火薨逝的事,她知道慕容清还活着,便没这个忌讳。
“你去照做,陛下那边,我来解释。”
洪宝便去找来了一群太监。
林燕然脱了外袍,挽起袖子,打算带头挖土,把洪宝吓得赶紧跪下:“哎哟林郎君,求求你了,这种粗活让奴才们来做吧。”
他不住哀求,林燕然只好吩咐众人怎么挖土,做篱笆,接着刨出撒种子的浅坑。
等到播种环节,林燕然却怎么也不肯让他们动手,亲自播种。
火把将冷宫映照的十分明亮,一群人挖完地,全都炯炯有神地围观着她撒种。
“林郎君怎么亲自种地呢?”
“听说林郎君以前是乡民,家里就是种地的。”
“她都当了神威军的总统领了,又是陛下的妻郎,居然还亲自种地?”
太监们窃窃私语,全都看稀奇一样看着,可是林燕然做法怪异是怪异,他们却都觉得亲切,这些太监也都是穷苦出身,家里大半也是种地的。
洪宝急得团团转,生怕女皇怪罪,跟在林燕然后面,不住地道:“林郎君你放下吧,让老奴来,老奴已看会了。”
林燕然撒完一片地,也有些累了,将布袋丢给他:“照我说的做,仔细点。”
一共挖出了三片地,足足几百个种子坑。
布袋里的玉米还剩下一把时,总算都种完了,她又命洪宝带人浇水。
她这时又累又乏,干脆寻了个台阶,坐下来看着。
火光下是一群太监干活的情景,每个人都十分积极。
她捡了个小石头在掌心把玩着,心思却又不知不觉飘远。
闲下来时,便会不由自主想到有琴明月。
这时想到她下午的话,她心情又黯然起来,盯着玉米地许久。
心里一直品味着她说过的话,那些伤人的话,她不愿想,只想着她说的那句:“林燕然,若是你做不到对朕说过的话,就不该来招惹朕。”
她还是重视她们的承诺的,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她忍不住想。
黯然的心,便又有些柔软。
忽而又想,我早知她满怀仇恨而来,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登上皇位,报仇雪恨,儿女情长这种事,于她本就是次要的。
我既然真心喜欢她,是不是不该去强求什么回报?
只是这么一想,她心里又隐隐闷痛起来,总觉得好似已经失去了她一样。
她赶紧压下这种翻搅心肠的念头,往好了去想。
或许是确实不该求什么回报,喜欢是自己要喜欢的,感情的事又怎么能强求,既喜欢她,便把这种喜欢都变成对她有利的事情吧。
这时洪宝满头大汗地跑来她跟前:“林郎君,都按照您吩咐浇水了,您看看怎么样?”
林燕然赶忙丢下念头起身,环顾一遍后,甚是满意。
她郑重交代洪宝:“派人专门看守这三块地,不许乌鸦麻雀黄鼠狼等东西啄食种子,还要及时浇水除草,细心照料,不得有误,不然重罚。”
洪宝被她这番嘱咐,哪敢怠慢,赶紧应下,当场便选了四个机灵无比的小太监看守玉米地。
林燕然这才提着剩下一点玉米种子,回去了寝殿。
这时都已经子时了。
有琴明月离开夜宴后,批改了一个时辰的奏折,回到寝殿发现林燕然还没回来,还以为她和老乡把酒言欢,顿时有些闷闷不乐,她希望林燕然多抽出时间陪陪自己。
一问得知她在种玉米。
她以为她思乡,便先去沐浴,而后找了书看。
等林燕然回来,她已有些困倦。
林燕然弄了一身的泥土,又出了很多热汗,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回来就急匆匆去沐浴了。
等她洗完出来,发现有琴明月居然还没睡。
她赶紧擦着头发走过去问道:“是不是朝中又出了什么事?”
有琴明月盯了她一眼,道:“朝中无事,那些将军也已归顺,如今只差琴心送消息回来。”
林燕然点头,坐下来道:“你不用担心,蛮族那边,必然会答应,八大部族各自为政,要不是有蛮皇压着,早就内战了,如今拓跋雄鹰的死,就像是个导火索,将各大部族之间的仇恨都连根拔出来了,皇后乌兰娜拉和宠妃赫连敏之间,必然有一死战。”
她顿了顿,总结般道:“沈舍人尚未传消息回来,有可能是为了等蛮皇的死讯。”
有琴明月被她这一番安慰,心里轻松了些,点头表示认可。
林燕然取出一摞银票,分成两份,指着二百万两的银票道:“这是玉婉送来的制药作坊的盈利,一个半月的。”
又指着另外一百万两银票:“这是大典的礼金,一百万两,物归原主。”
有琴明月没接,林燕然解释道:“我和师祖二八分,只得一百六十五万两,剩下的银子我交给王管家,嘱咐她带着师祖吃喝玩乐,将老人家哄得开心点。”
有琴明月其实没有怀疑她,林燕然从凤凰镇开始,就一直在想方设法帮她捞银子,她当然不会怀疑她贪墨。
只是觉得她这样一板一眼,公事公办,让她情绪上有些不适应。
而她这番解释,又让她有些不是滋味。
只好示意身边的叠翠和湘雨将银票收下,锁入了自己的私房中。
林燕然将头发包住,又喊叠翠取来舆图,而后指点着西北方的十几座城池道:“光是等着沈舍人的消息也不行,我们也要早做准备,这一仗你打算怎么打?”
有琴明月压下心里的烦躁,站起身和她一起看着舆图。
“仍是依计行事吧。先和已归顺的那些将领暗中通气,要他们做内应,而后以圣旨当众揭发慕容海数条罪状,剥夺其大将军的兵权,将之打成叛逆,若是他束手就擒,那剩下便是对付蛮族和龙渊国,以防他们落井下石。若是他叛逃作乱,那便利用那些做内应的将领,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不过€€€€”
“慕容海在军中经营多年,积威已久,大半将领都被他收买了,为了泼天富贵,这些人很可能铤而走险追随他一起反叛,所以此战,多半是避免不了。”
林燕然点头:“是,我也觉得多半是如此。不过我们有神威军和禁军,又有那些归顺的将领做内应,且占据了大义之名,对付一群谋逆贼子,胜算极大。”
“总之,你不用担心。”
有琴明月沉吟道:“禁军,朕不能都给你,只能给你两万人马。”
“另,姬昌€€的儿子姬武手里,有五万京畿大军,朕会设法调给你。”
林燕然点头:“你别忘了,还有做内应的那些将领手下的兵马。”
有琴明月看着她:“那些人你要防着,因为世家都是墙头草。”
林燕然应下来:“好,我会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