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郎君放心,跟着一起来的几位家主,老奴都让人盯着呢,绝对出不了岔子,也绝对不会耽误了陛下的事。”
“他们呀€€€€”他用手掌挡着嘴巴,放低了声音,小声道:“那个东方家主,比较配合,剩下的陆家、轩辕家、宫家、孔家的家主,一路上叫苦连天,又是嫌热,又是嫌累,不过林郎君您放心,有老奴在,保管让他们服服帖帖的,绝对翻不起浪。”
林燕然眯了下眼睛。
这次北伐之战,压根不是对付蛮族,而是为了对付慕容海,但是这个目的只有她和少数人知道。
这少数人就是洪宝和同行来的几位世家家主。
东方世家的东方亮、陆家的陆奇、轩辕家的轩辕朗、宫家的宫南天,以及孔家的孔从令。
这五个家主,都是有琴明月暗中拉拢的,俱都已经投靠了她。
而随行出征,就是他们的投名状。
他们穿上了内侍的衣裳,混在洪宝带的太监队伍里,打着去慰问大将军慕容海的名义,神不知鬼不觉地随着大军出发了。
朝廷中除了苏穗,无一人察觉。
听到洪宝这么信誓旦旦,林燕然放心了些,笑着道:“辛苦你了洪公公,他们毕竟是一家之主,享福惯了,哪里吃过这种长途跋涉的苦,有劳洪公公多安慰安慰几位家主,一旦办妥了此事,洪公公就是大功一件,居功至伟,陛下那里定会重重赏你!”
洪宝立刻被她说的眉开眼笑,白胖的脸庞笑出褶来,连声道:“林郎君说笑了,说笑了,老奴哪担的起,都是托陛下洪福。”
虽然嘴里谦虚着,但是他心里高兴的开了花。
新皇登基,虽然没有清算他这位老人,可是却让多福分了许多权,这次他随军出行,底下人指不定被多福怎么拾掇呢?
等他回去,搞不好总领太监的职位都飞了。
不过嘛,现在听到林郎君这么说,他提着的心顿时放了起来,有这份功劳在,小命肯定保住了,再得份赏赐,便可安享晚年了。
洪宝放了心,林燕然也放了心,有洪宝这位人精帮忙,那六位家主就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她出来院落,姬越正等在门口。
“蛮族的人怎么样,老实吗?”
姬越道:“除了拓跋焰,其余人都很老实。”
“赫连月、拓拔野、须卜冥都被喂了软骨散,还上了专门对付顶级武者的玄铁镣铐,至于拓跋焰,她一直吵着要见主人,我觉得她心怀叵测,主人你没必要去见她,让我收拾一顿就好了。”
他说着咧了咧嘴,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现在距离他剃光头过去了两个多月,头发长了一指长,他自己也怕丢人,特意缠了头巾,乍一望去,便跟个西域来的喇叭僧似的,可是他面相又十分凶悍,这一笑便显得有些诡异。
林燕然有些无语,姬越自从吃了脱胎丸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作死气质,唯恐天下不乱。
她板起脸道:“你是不是又忘了我上次对你说的话,你要是再敢擅做主张,就走人。”
姬越一听就怂了,立刻垮着脸道:“主人我错了,我这不是还没做吗?你下令我才敢做,你不下令,我不会乱来的。”
林燕然盯了他几息,确认将他那股作死的心思压下去,这才带头朝着关押蛮族的院落走去。
没错,这次出征,她还带了蛮族使队。
除了收拾慕容海,她还要和蛮族做个交易,蛮族就是头贪婪的恶狼,既要和他们谈条件,还要让他们伤筋动骨,这样他们才会老老实实地接受条件。
至于半步蛮神会不会来劫人?
她思考过,拓跋雄鹰死时,半步蛮神没有出现,拓跋焰被软禁在神京城时,半步蛮神也没有出现。
她有很大把握确定,半步蛮神根本不服蛮族皇室的管教,或者说,他是独行侠,不受皇室约束。
毕竟都是半步蛮神了,杀皇帝都如探囊取物,谁敢支使他?
思考间,她已来到专门关押拓跋焰的地方。
这是一处独门独院,有四名蛮奴伺候拓跋焰。
姬越打开院门上的锁链,林燕然放眼一瞧,哟呵,拓跋焰正躺在石榴树下的藤椅上,四个蛮奴守在她身边,被她使唤的团团转。
一个给她打扇子,一个给她剥葡萄,一个给她捶腿,一个给她修剪脚指甲。
林燕然莫名有些酸了。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享受过。
这该死的封建主义,她在内心狠狠唾骂了一句,而后冷着脸走进去。
拓跋焰抬眸瞧了她一眼,立刻挥手拍开摇着的扇子,接着坐起来,妖冶动人的眼睛在她身上转啊转,将她打量来打量去。
林燕然没什么反应,任由她打量。
拓跋焰顿时觉得没趣,主动道:“林燕然,你总算舍得来看我,你再不来,我要闷死了。”
林燕然冷冷道:“那你怎么还没死?”
拓跋焰立刻气得咬牙切齿:“你什么意思?你盼着我死?我们不是已经达成了协议吗?你想毁约?”
林燕然懒得和她废话,直接挑明道:“你杀了你哥哥,栽赃到我头上,还想和我谈条件?我告诉你,之所以还留着你的命,就是看你还有点用,要是蛮族那边压根不想赎你回去,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拓跋焰气得捏紧了拳头,胸脯剧烈起伏,两只眼睛死死瞪着她,仿佛一头蛮兽,随时想扑过去咬断她的脖子。
林燕然仿佛没看见一样,慢悠悠补充道:“对了,再告诉你一句,你们蛮族那边至今没有动静,我看你很可能要被祭旗。”
她说完就往外走,拓跋焰气得要扑上去:“恶贼,我和你拼了,我和我哥哥兄妹情深,你竟敢冤枉我!”
四个蛮奴齐齐抱住她的腿,哭叫道:“公主,你别冲动啊,保住性命最重要!”
拓跋焰本来就是演戏,闻言立刻停了下来,她现在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保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报仇雪恨?
之所以惹来林燕然,就是想试探情况,现在看来神瑶国态度十分强硬,自己只能继续熬着了。
拓跋焰暗自思索着,刚才还慵懒迷人的神情,变得阴冷噬人。
林燕然最后一句话,让她心生不安。
母妃不会真的不管不自己了吧?
林燕然出来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透过门缝观察着拓跋焰的神色,发现她不复刚才的趾高气扬后,她便知刚才一番夹枪带棒,将拓跋焰唬住了。
她道:“她接下来会老实一阵,但是你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此女不止心狠手辣,还极善于伪装,你要日夜盯着,绝对不能让她跑了。”
姬越刚才目睹了她几句话就将拓跋焰打击的气急败坏,对她的崇拜之情再次油然而生,语气激昂道:“主人放心,有我在,她插翅难逃。”
林燕然带领大军在关城驻扎了下来。
沿途过来时,每经过一处,她就设下了防线,如今以关城为界,关城以东的消息都被封锁住了,而关城以西的军报,都被截住。
手下的斥候队伍,兵分三路,已连夜出发,一是探听慕容海大军的动向,二是探听蛮族入侵军报,三是探听慕容海本人所在地,便于她突击到他面前,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次出征,专门布下了天罗地网,要将慕容海的势力连根拔除。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在等沈琴心的密报,只要蛮族那边有了消息,她便可以挥军西进,届时本来进攻神瑶的蛮族骑兵,就成了她的天降奇兵,将慕容海的二十万大军封住退路。
而她便可以步步紧逼,瓦解他的亲信党羽,折断他的左臂右膀,最后让他走投无路,犹如丧家之犬。
而那时,就是他的末日!
五天后。
林燕然仍没等来沈琴心的密报,却等来了另一则让她勃然色变的坏消息。
林凤凰带人巡逻防线,发现了一群亡命奔逃的龙渊国士兵,围上去一看,发现竟然都是凤凰镇的老乡!
他们形容狼狈,军衣染血,浑身带伤,残的残,伤的伤,犹如难民。
双方一见面,领头的凤凰镇猎户林树根立刻痛哭流涕!
“凤凰,一百一十一个凤凰镇人,死了四十一个,只剩下我们了,只剩下我们了,啊啊啊€€€€”
他捶胸跺脚,悲痛万分,哭嚎道:“是太子柳弘玉动的手,他早就看不惯我们,在神京城时就经常克扣我们,回程时命人将我们分批骗出去巡逻,然后就趁机杀了,抛尸荒外,要不是我们的人机警,就被他杀光了!”
“郎君呢,我们要见郎君,我们要报仇!”
林凤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抓着他手臂问道:“树根叔,柳大夫呢,她人呢,你们都逃了,她呢?”
林树根呆了一呆,而后抹泪道:“柳大夫早就走了。”
林凤凰越发焦急失色,赶紧领着他们去见林燕然。
林燕然听完经过,神情一下子变得沉重无比。
“林虎林豹跟上了柳大夫和陈雪,和她们一起走了,再没回去?”
“是的郎君,我当时也是巡逻一员,看见他们兄弟俩跟着走了,我以为是柳大夫出去遛弯,结果一直没回来,太子柳弘玉又不肯等他们,我们也只好跟着队伍走了,谁知第二天,他就开始让人屠杀我们凤凰镇人。”
林燕然立刻知道,这是柳弘玉的报复。
“你们有没有从柳弘玉的人那里打听,柳大夫去了哪里?”
“我们自然是打听了,可是太子的人告诉我们,已经派了一支队伍去寻找,但是那支队伍第二日就回来了,压根没找到柳大夫。”
林燕然又问了一些问题,神色变得越来越沉重,忽然站起身,开始在大厅里踱步。
她紧皱着眉头,走来走去。
柳蓁蓁的为人,她最清楚不过。
思索不到半刻钟,她脸色一变。
“糟糕!”
林凤凰和众人齐齐上前一步:“郎君,怎么了?”
林燕然秀眉紧拧,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语气沉重道:“她肯定是为了帮我,去找她的未婚夫司马胜求助了,她想让司马胜出兵攻打蛮族,这样蛮族腹背受敌,自然退兵。”
众人听得感慨不已,对柳蓁蓁为人更加敬服,林凤凰焦急问道:“燕然姐,那怎么办?柳大夫又不会武功,身边只有陈雪,会不会有危险?”
林燕然仍在思索,她要理清所有线索,这时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柳大夫走了,公主柳红凰有没有什么动静?她身边人都在吗?”
林树根等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接着其中一个猎户道:“啊郎君,我想起来了,公主身边那个叫香姨的嬷嬷,好像忽然不见了。”
林燕然脸色大变。
“师姐有危险!”
她下意识朝外走去,可是刚走出一步,就停下了脚步,她现在是三军统帅,根本不能擅自离开。
林凤凰焦急的双睛通红:“燕然姐,让我去救柳大夫吧,我现在就去可以吗?”
林燕然沉默片刻,终于做出决定:“你即刻点五百弓箭手,带上林树根他们,朝西北方向出发,去追柳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