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时越发意识到林燕然的过人之处,她作为统帅,可以轻易抽离战场,皆因有王惊鸿为她坐镇。
便是慕容海,都不行。
林燕然匆匆赶回关城,第一时间和有琴明月碰面。
她没有贸然开口,果然,等所有人都退去后,有琴明月语气慎重地道:“燕然,拓跋焰被半步蛮神救走了。”
林燕然的眉心立刻蹙紧了。
“你没事吧?”她紧接着问了一句。
这句话立刻让有琴明月的焦灼和不安被抚慰到,觉到一股无法言喻的温暖。
百急之中,林燕然最关心的是她。
她也忙问道:“我没事,你呢,你在战场上有没有受伤?”
自林燕然那日出城,她就陷入了一种如影随形的不安中,这股不安是有着许多事实支撑着的,让她彻夜难眠,也让她越来越心虚。
但是林燕然这句话,让她又有了底。
她总是那么在乎她。
她忍不住走近一步,伸手抚向她消瘦的脸庞:“燕然,你又瘦了。”
林燕然的瞳孔非常轻微地缩了缩,脸控制不住地偏离了一下。
有琴明月眼神微怔。
林燕然捉住了她的指尖,轻笑着道:“痒。”
说着走到桌边喝水,有琴明月追随着她的视线,瞧着她喝水的模样,这个情景她看了很多次了,这次忽然觉得有点看不够。
她主动说道:“燕然,拓跋焰之事,你不必担心,须卜射日既然已经递来降书,肯定不知道半步蛮神这边的动作,拓跋焰得救,第一件紧要事,便是披星戴月赶回蛮族登位,便是须卜射日死在神瑶,对她来说,也无足轻重。”
林燕然放下杯子,认同地点头:“不错,这点我也想到了。只是半步蛮神怎么会只救走了拓跋焰?他会不会还潜伏着?”
她说着忧心忡忡,看着有琴明月道:“若是他想闹事,我们很难拦住他。”
有琴明月忙道:“你别担心,无名前辈现身了,他追杀了上去。”
林燕然吃了一惊:“那我师祖岂不是也来了?他人呢?”
有琴明月轻轻摇头:“无忧前辈没有现身,想必是不想被人打扰。”
林燕然有些失望,站在那里,沉思了起来,半晌叹息道:“约莫是吧,师祖来无踪去无影,唉。”
她接着道:“既然有无名前辈在,那半步蛮神肯定不敢再来了,拓跋焰跑便跑了吧,等她赶回蛮族,慕容海也要穷途末路了。”
“我们已经争取到了时间,她逃跑左右不了大局。”
有琴明月其实也想到了这些,林燕然的话更加给了她安心,她想到无名的出现,必是因为无忧,而无忧来此,必是因为林燕然,可以说,林燕然又无形地救了她一次。
她心中涌出丝丝柔情,忍不住走到林燕然身旁:“燕然,你是不是累了?坐下歇歇吧。”
林燕然立刻揉起额头,语气疲惫地道:“是啊娘子,我猜到有事,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这会儿累的筋疲力尽,我先回去睡一觉。”
有琴明月已盼着和她亲近,盼了许久,期间一次次期待,一次次落空,此时再度等她归来,终于是忍不住了,她匆忙拉住她一只手。
“燕然。”
林燕然凝视她,眼眸温润:“娘子怎么啦?”
有琴明月瞧着她,心忽上忽下的,林燕然明显又没什么想来抱她的打算。
她攥紧了指尖,轻轻往她怀里靠去。
“燕然,我想你了。”
身体的份量一点点压进怀中,林燕然被迫搂住了她,但是这一刻,没有丝毫的甜蜜,反而生出了一种无形的抵触。
她没有表现出来,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朝床边走去。
她将有琴明月放在床上,而后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有琴明月还在等着她来抱自己,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侧脸瞧去,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连外衣都没脱,就这么睡着了。
她的失落又冒了出来,盯着她的脸庞许久。
林燕然对她还是很温柔,很体贴,可是却守礼的不像是夫妻了,她睡在她身边时,还是觉得她好远,这让她感觉到一股害怕。
林燕然清晨醒来,坐起身将要下床,衣角忽然被扯住。
她转身,瞧见有琴明月也醒了,半坐起来,睡眼迷蒙地瞧着她,她忙陪个笑:“是不是吵醒你了?”
有琴明月定定瞧着她,她其实一直没睡,她本来是想等着大战结束再给她名分,再将自己交予她,可林燕然从信息素爆发中醒来后,她总有种隐约的不安。
这股不安夹杂着心虚,夹杂着很多已经发生的事实,这让她想去做点什么,让自己安心下来。
这种心境之下,她的一些想法随之变了,她忽然觉得,林燕然为她做的这一切,如果还不够她交付身心的话,那也很难再找出更值得的事情了。
她在这样的心绪下,心跳越来越快,眼眸瞧着林燕然,越瞧越是羞涩,她缓缓垂眸,低低声地吐出一句话来。
“阿然,要我。”
她说出这句话,顿感如释重负,身体也像是松懈了一般,朝她身上靠来。
林燕然僵在那里,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她的眼神中涌出巨大的震惊,旋即化为一股深邃的痛苦。
“你信息素又爆发了?”
她木然着表情,轻轻说了一句,眼神一派悲凉。
有琴明月压根没瞧见她脸色,羞赧地将脸埋在她身上,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更羞于解释,只声若蚊吟地“嗯”了一声。
林燕然没再说话,转身扒住她肩头,撩开秀发,闭着眼咬下去。
有琴明月呆住了。
信息素没有爆发时,咬腺体是有些疼痛的,她忍着痛,有些害羞她怎么会这样开始,可是旋即又想到,林燕然对乾元和坤泽是不甚了解的。
她便没吭声。
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林燕然却感觉死神在降临,一颗心更是越来越冰寒,她才从死神手中逃脱,她又来要她的命。
她就这样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死活吗?
悲凉的感觉令她的心不住坠落,就连咬着腺体的牙齿都变得发寒。
她仓促松开嘴唇,急促地问道:“好了吗?”
有琴明月又呆住了,这才意识过来她听差了,将“要我”听成了“咬我”。
她立刻陷入了巨大的羞耻,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可是做出这个决定,已鼓足了勇气,又怎么好意思再说第二次。
林燕然急迫道:“还没好吗?”
有琴明月比她更慌乱,仓促道:“好了。”
林燕然立刻将她松开,逃一样朝外走去。
“我喊叠翠和湘雨来伺候你。”
有琴明月瞧着她背影,陷入了一股羞耻又茫然的感觉中。
以前的那些坚守,忽然变得很是尴尬。
第126章
林燕然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自己的厢房。
房间里还有很多剩下的新生丸,她抓起一把就胡乱塞进嘴里,决绝又破罐子破摔。
直到这时,她才来得及感受自身。
身体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变化,没有升温,也没有热流涌动,但是这并不能让她安心。
因为熬过了上次的死亡折磨后,她明显感觉到,身体不一样了,体内好像打通了某处关卡,有种身轻如燕、如臂使指的自在感。
就像是她的身体升级了,她对于身体的掌控也更加得心应手。
这种变化,很可能也改变了信息素发作的速度,以及发作时的感受。
她踉跄着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身体像是支撑不住一样,被迫抓住了门框。
眼前有一瞬间的模糊。
她想不通,有琴明月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
第五次了。
每次帮她压制信息素后,等待她的就是她的信息素的爆发,她要独自蜷缩在角落里,默默承受万蚁噬心的痛苦。
每一次都是。
以前发作时,会抱着她,让她陪自己熬过那种痛苦。
那时多傻啊,将痛苦当成爱意的表达,甚至就连抱着她承受痛苦也觉得是一种患难与共的表现。
这时再想起往昔,忽然再也没了当日的情意缠绵,有的只是一种心脏被锤子不住捶打的痛苦。
她甚至觉得自己像条狗,需要时就牵到面前遛遛,不需要就撵出去自生自灭。
门框越攥越紧,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不住地往下瘫滑,瘦削的脊梁骨弯曲成了佝偻的形状。
“哈。”
“哈哈€€€€”
林燕然忽然惨笑了两声。
这两声之后,她脸上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一丝都没有。
然后,那只攥着门框的手,一点点用力,每一寸关节都紧绷起来,薄薄的皮肉下可以清晰看见青筋凸起。
这只手支撑着她快要跌倒的身体,一寸寸站起来,然后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