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决定出去找她。
走到院子时,忽地瞅见被林凤凰挑出来的杜鹃花。
都是她挑剩不要的。
她立刻哎呀了一声:“明明都很好看啊,为什么要丢了?”
她蹲下去捡起来,扎成一束,美滋滋抱在怀里,而后便出门寻冷寒。
冷寒升官了,这次成了亲卫队的统领,正带人围绕着柳蓁蓁的房子巡逻。
陈小花偷偷溜过去,打算给她一个惊喜,结果还没靠近就被发现。
冷寒手按剑柄,回头爆喝:“谁?鬼鬼祟祟的,出来!”
陈小花被吓得一哆嗦,心中气恼,干脆一跤跌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冷寒立刻听出是她声音,呆了一呆,脸色有些不自在。
手下人凑来,笑嘻嘻地问:“老大,这不是那个大厨吗?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冷寒恶狠狠地扫了手下一眼:“边儿去。”
陈小花又哎哟了一声。
冷寒犹豫了下,朝她走去,居高临下瞧着她:“还不起来?”
陈小花瘪嘴,仰头望她:“你看不见我摔倒了吗?”
冷寒默了默,伸出手去,陈小花立刻抓住她手腕,借力站了起来。
两人变成了面对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冷寒看见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瞧着自己,顿时浑身不自在,别开脸去,冷声道:“大晚上的,你不好好睡觉,出来干什么?”
陈小花暗啐了一口,暗道真是个榆木疙瘩。
可是眼睛盯着她那张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脸,舍不得移开。
真好看,怎么都看不够。
她瘪了下嘴,可怜兮兮地道:“我当然是来找你。”
冷寒心头一跳,下意识问道:“找我干什么?”
陈小花眼巴巴瞧着她,有些羞涩又有些大胆地道:“我想你,来瞧瞧你。”
冷寒心跳的更厉害,她自己都能听见那种噗通噗通的声音,她别开脸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陈小花扯了扯她袖子,羞答答唤了一声:“冷寒。”
“嗯。”
“你不想我吗?”
“……”冷寒别过去的脸,悄悄红了,暗道这女子真是好不害羞,这种话都敢说出来,可是听着却又好生高兴。
陈小花见她一直不肯看自己,暗地懊恼,她是个直肠子,憋不住话,立刻道:“好,我知道你不想我了,那我为你准备的东西也不必送你了,我这就走。”
说着跺了下脚,果真要走的样子。
冷寒立时急了,回头一把拽住她手腕:“你准备了什么?”
陈小花瘪着嘴,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嘟哝道:“你又不想人家,问这个干什么?”
冷寒暗地发急,但是要她说,却是说不出口,只好问道:“不是你说了送我的。”
陈小花委屈巴巴地瞅了她一眼,心里期盼着她能说些思念的话儿,可是这个木头愣是不说。
她决定主动出击,于是将那只藏在背后的手猛地伸到她面前。
“送你。”
冷寒的视野立刻被一簇红艳艳的杜鹃花填满,还带着露水的花瓣开的正盛,散发着清新的甜香,她心跳噗通噗通,飞快加速。
陈小花羞恼道:“你要不要嘛?”
冷寒不由自主地接下。
陈小花见她也不说些好听的话,又有些气恼,便赌气道:“花我送你了,这可是我爬到山上好不容易采来的,我现下知道你不想我了,我这便走,以后便是看见漂亮的花,我也不会采了。”
说着便背过身去。
冷寒这才真的急了,将她手腕捏紧,使了一分力道轻轻一拽,陈小花立刻被拽到她面前。
“不准走。”
她盯着她。
陈小花被这一眼,看的小鹿乱撞,羞答答地低下头去,嘴角悄悄上扬,口中却是柔柔弱弱地道:“那你想我吗?”
冷寒被问的心头如猫抓,可是要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慌张地板起脸:“太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陈小花满心期待瞬间落空,差点没哭出来,猛地捂住脸,跑了。
边跑边嚷道:“我再也不会给你做好吃的,永远都不会!”
冷寒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又是懊恼,又是后悔。
有琴明月走出柳蓁蓁的房子时,泛着鱼肚白的天空,悬挂着一盏月亮牙。
她站在门口,瞧了片刻,忽地吩咐叠翠:“召来众人。”
少倾,她的人都在林燕然的院子里汇合。
沈琴心、洪宝、孙春生、亲卫统领冷寒、叠翠、湘雨,以及藏在暗处的暗影。
有琴明月扫视了一遍众人,淡声开口。
“朕召你们来,说两件事。”
“第一件事,即刻派人八百里加急赶回神京城,召来诸葛侯和南宫天,并带来所有能找到的蛊神教资料。”
“此事保密,不得让任何人发现朕的行踪。”
冷寒立刻出列:“属下遵命,属下即刻安排人去办。”
沈琴心忙道:“陛下,微臣方才打听出来,林郎君她们已经开始打包行囊,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前往南疆。”
有琴明月的神色瞬间庄肃了起来,沉吟半晌,果断道:“沿途留下标记,让诸葛侯和南宫天快马加鞭追上。”
冷寒躬身:“属下遵命!”
有琴明月神色更郑重了些,一双墨色的眸子缓缓从众人面上扫过,语气肃然道:“朕要说的第二件事,乃是朕以前一直疏忽的事€€€€”
她说到这里,心脏忽地发出钝钝的痛。
因为她忽然想到,就算她一直不肯对林燕然交付身心,但其实是可以约束属下,在众人面前树立她的威信的。
可是她还是因为那种长久以来的警惕,连在外人面前都不肯流露出对她的重视。
纵她心里觉得她是妻郎,可表现出来的,却让所有人都不拿她当回事。
外人又怎么会高看她,给她好脸色?
这个发现,立刻让她感受到一股空荡荡的,失去珍贵之物,想抓却再也抓不住的痛楚。
林燕然离去后的怨怼、阴郁、愤怒,千里迢迢赶来却被冷待的委屈和不满,这种种情绪,都被柳蓁蓁说的事实打散了,消失无踪了。
如果林燕然出事,如果林燕然不肯与她和好……她很可能连补救的机会也没有。
她忽地感到一股深深的害怕,体味到了一种后悔的滋味。
这股滋味令她的双眸越来越黯淡无光,脸色越来越惨白,两只手拼命地攥紧,再攥紧,可是根本无法缓解那股巨大失去带来的惶恐。
众人感受到气氛的压抑,无一人敢说话,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地肃立着。
好一会儿。
有琴明月强迫自己压下噬咬心脏的难受滋味,盯着众人,一字字道:“林燕然是朕的皇后,亦是朕唯一的妻郎,日后尔等尊她,便如尊朕,如有人胆敢妄议她、轻慢她、诬陷她,一律€€€€死罪。”
最后两个字,她咬的很重,字里行间散发出沉重又痛心的杀意。
众人全都浑身一凛,在这盛春时节感受到浓烈的寒意。
齐齐垂首躬身,答道:“臣等谨遵圣旨!”
等众人散去后,有琴明月失力般走向桌边,颓然地坐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手下人面前宣布林燕然的身份。
她和她明明在一起那么久了,同生共死,患难相依,可是她的身份,她却直到此刻才对亲信宣布出来。
她呆呆坐在那里,默默品尝着后悔的滋味,像是在喝着一碗碗苦到口齿发麻的药汁。
这天不止是临行前的日子,还是一个纪念性的日子。
镇子里一直在修建的墓地,建好了。
大家都在等着林燕然,但是没人舍得叫醒她,她这些时日一直在饱受剧痛,时常在夜间痛的醒来。
大家都希望她能多睡会。
林燕然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发现大家将祭祀用的物品全都准备好了,她匆匆吃罢早饭,便带着大家一起来到了墓地。
最前面树立着一块高耸的石碑,上面清楚地记述着,所葬之人的经历。
去岁离家时,是一百一十个凤凰镇猎户,归来只有六十六人。
战争中死去了二十九人,柳弘玉杀害了十五人。
尸骨都没能带回来。
带回来的只有他们身上的猎刀和腰带,猎刀上都刻了他们的名字,唯一能象征他们身份的东西。
墓地中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坟墓,将他们的猎刀和生前的衣裳葬在了一起。
今日便是祭奠他们的仪式。
所有凤凰镇人都来了。
林燕然和乡堡林大山为首,其余镇民一排排站立在他们身后,大家一起跪下去,祭奠四十四个尸骨无存的灵魂。
全镇祭奠结束后,全身孝衣的家属们上前,哀哀痛哭。
林燕然神情十分沉重,将自己的打算同林大山说了出来。
“他们四十四个,算是我们凤凰镇的英雄,理该由镇子供养他们的家眷和后人,护卫队已于年前挣回来一笔钱,便按照每户一千两的补偿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