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藉不堪的蛮族阵营中,拓跋焰不顾自己的大肚子,从两位大蛮师的保护中挣脱出来,飞跑着向前喊道:“林燕然,你的人偷了我蛮族至宝,你可不能一走了之!”
蛮族诸众一听此话,全都吓得面无人色。
林燕然方才连出三掌,惊天动地,若她真要杀人,他们全都没命了。
半步传奇的力量,已经吓破了他们的胆。
蛮皇,你怎么敢啊?
可是拓跋焰却偏偏想赌林燕然心底那一丝底线。
飞掠长空的林燕然回过头来,目光泛着清冷。
忽地随手一挥,金吾卫副统领齐铭的佩剑,立刻脱鞘而出,直奔拓跋焰的头颅。
蛮族全都惊慌失措,两名大蛮师飞奔而来,可是那剑之速远比他们要快。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闪,那宝剑已到了拓跋焰面前。
她脸色惨白,连动也不敢动,叫道:“林燕然,我怀胎十月,即将生产!”
剑停在她面前三寸。
林燕然的声音冷冷传来:“你只有一次机会,说出你的目的。”
拓跋焰遥望着那怀抱美人、凌空而立的俊秀身姿,心头砰砰乱跳,生平之伶牙俐齿此刻竟一个字说不出来。
这一刻,感慨万千,回顾过往种种,真是又恨又怕。
她深深看了她一眼,肃声道:“我蛮族要和龙渊、神瑶二国,常年通商,互通往来!”
林燕然先看了怀中佳人一眼,有琴明月点头。
又遥遥看向柳蓁蓁,柳蓁蓁亦是点头。
她这才淡声道:“准你蛮族,每年六、七、八三月,可与神瑶、龙渊通商,如有违者,永禁商事,格杀勿论。”
拓跋焰长长地松了口气。
此次冒险而来,求上而得下,也算是如愿了。
蛮族困于神女峰以北,饱受风寒之苦,族中怨声载道,若能通商,便可获得喘息机会。
至于其他的,日后再徐徐图之吧。
思及此,她立刻双手抱拳,学着南人礼仪对着林燕然行了一礼:“林燕然,多谢。”
林燕然就此回头,带着有琴明月踏空而去。
只留下一句话。
“师祖、师姐、母后,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带我娘子先行一步,远道而来的诸位朋友,如蒙不弃,可来凤凰镇喝一杯水酒。”
荒原上顿时欢呼起来。
“好好好,林郎君有请,我等岂能不去,必要去吃林郎君和神瑶国女皇陛下的喜酒!”
“哈哈哈,没想到居然赶上了这等天大的喜事!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走!”
“莫说林郎君有请,便是未曾请我等,我等也要厚着脸皮去讨杯喜酒喝喝。”
“走走走,同去吃喜酒!”
众人的欢声笑语被风送来,有琴明月忍不住从林燕然怀中回头望去。
只见数万金吾卫默然肃立,五千神威军岿然不动,母后遥望着自己和阿然的背影,蛮族正策马远去,蛊神教之人俱都仰头望来,神情震惊又复杂。
那堵矮坡上,站满了来围观的众人。
他们欢天喜地,正在热情地同身边人交流,看样子是打算结伴来凤凰镇。
而在更远处€€€€
那里的风还未平息,青草被拂弄,掀起层层绿色波涛,一条单薄的身影,正背朝众人,踽踽独行。
身上的灰色长袍被风裹卷,勾勒出一条单薄又窈窕的身影。
有琴明月霍然一怔,接着眼神中涌出莫名惊诧。
那身影……
太熟悉了。
而那条单薄身影的主人,也似有所感,回头望来。
二人隔空对视。
彼此未发一言,却又明了彼此之心意。
灰袍人冲她略略颔首,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背影茕茕,身单影只,好生寂寥。
她一时之间,思绪万千,止不住地又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柳蓁蓁仍坐在马上,林凤凰紧紧护在她身侧。
她没有看她们这里,而是在指挥金吾卫收拾残局。
林燕然从她表白后,也没有再看她,只有询问通商之事时,才回过了头去。
可她还是怕,很怕很怕。
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林燕然的脖子,惹得她垂眸望来,目光温柔且关切:“娘子可是惧高?”
有琴明月仰脸望她,心道,我确实惧怕,对你情深之人,皆是世间难寻的好女子,我怎能不惧怕。
她轻轻摇头,将脸埋进她颈窝里。
心中既悔且疚,想要怪,想要怨,可怨来怨去,症结都在自己身上。
若不是自己的畏缩不前伤了阿然的心,若不是自己置她信息素爆发于不顾,害得她饱受凌迟之苦,自己怎么会和她分离那么久?自己不和她分离,柳蓁蓁贵为郡主,自有她之骄傲,便不会这么义无反顾地陷进去。
若不是自己只顾着争权夺利,罔顾了阿然的安危,害得她被半步蛮神当胸砍中,差点丧命,她又怎么会去蛊神教求医,不去蛊神教求医,又怎么会和渡清若成亲,又怎么会有那个洞房花烛夜?
前尘种种,皆有因果,美人之恩重,阿然要受,自己也更要承受。
她心中痛极,又怕极,可一眨眼,又看见了林燕然近在咫尺的脸庞,那俊秀无双的模样,是她的魂牵梦萦,是她曾踟躇不敢近前的唯一欢愉。
此刻,此刻,仍属于自己,独属于自己。
她的眼眶,不知不觉湿了,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阿然,明月错了,明月再也不敢松开你了,今生今世,永远也莫要再离开我一步啊。
荒原越来越远,她们的身影也越来越远。
柳蓁蓁终于转过头去,深深地看了一眼。
第196章 “喜欢。”
两人飞落在荒原尽头,早已有准备好的马匹等候在那里。
林燕然抱着有琴明月跨上马,一手牵引缰绳,一手揽着她,任由马儿信步前行。
有琴明月的心绪起起伏伏,如九转十八弯的山路,此时忽地问道:“阿然,你为何带着我先行离去?”
林燕然一边打马走上山路,一边回道:“省的再起纷争。”
有琴明月本就在吃醋,闻言便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回眸斜觑着她道:“莫不是怕什么柳姑娘,又或是渡姑娘受委屈了吧?”
林燕然轻笑,弯起唇角道:“不是。”
有琴明月自是信她,可是正因为信她,便总想她时时刻刻宠着自己,且心里那点醋意,没有消弭掉,特别想从她口里掏出来火辣辣滚烫烫的情话慰藉自己的心。
她心里是这样的期待,嘴里却懊恼地说道:“我看你就是怕我压她们一头,让你心疼了吧?”
林燕然从后面探头,瞅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有琴明月有点心虚。
她其实也有点弄不懂自己这种错综复杂的小心思,明明信她,可就是想同她发点小脾气。
她暗暗想到,自己两世为皇,在外人面前,是冷若冰霜、杀伐决断的无情帝王,任谁都不敢在自己面前放肆,甚至一个眼神,就能让朝臣吓得冷汗淋漓。
且身为帝王,最忌讳喜怒形于色,所以,自己从不敢展现自己的真实情绪和感受。
可到了阿然面前,什么冷静睿智都没了,什么帝王心计都忘了,那些从下到大束缚在身上的条条框框也皆被抛之脑后,情绪被她牵引,心为她起落,为她哭,为她笑,为她心儿九曲十八弯。
好像突然多出了许许多多被藏着掖着压抑着的情绪,它们压在心底的角落里,压在过往伤痛里,在她面前全都跑了出来,想对着她闹腾。
许是自己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这般纵着自己,便是母后,也不会纵容自己肆意发作脾性,可是阿然从相遇开始,便总是宠着自己,渐让自己越来越贪婪。
有些滋味,尝过了,真的再难戒掉。
林燕然瞅着她,忽地笑了起来。
“娘子这是又吃醋啦?”
有琴明月立时捕捉到那个“又”字,羞的颊心晕红,别开脸去,修长的玉颈还刻意昂挺。
“朕何曾吃醋?”
林燕然眨巴了下眼睛:“那娘子为何问?”
有琴明月立时羞恼地眼神一晃,脱口道:“许你被美人惦记,就不许我问了?”
话一出口,便坐实了自己吃醋的事实,她又羞又恼,拿眼角余光失措地挖了她一眼。
林燕然乐得嘿嘿直笑。
蓦地收紧臂弯,立刻感觉到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带来的极致软弹,忍不住探头去她沁满红晕的颊上香了一口。
“你€€€€哼,谁许你亲啦?”有琴明月刚要捂脸,又被她凑近耳朵,一句带着笑的话便如流水似地淌进耳心里。
“娘子,我好喜欢你为我吃醋,你吃醋的样子,不止美极了,还可爱的要命。”
有琴明月更羞,耳廓被她热气哈着,轻轻发颤。
“刁民。”
她嗔了她一眼,又道:“让朕吃醋的,都是刁民。”
林燕然心里越发痒痒,嘴唇直接贴在她耳瓣上,压低了声道:“也是娘子爱如命的刁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