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求大王。”章平回道。
子冉抬起眼看着章平,就在她要张口时,门外值守的谒者走了进来。
“启禀大王,王后求见。”谒者奏道。
答案,很显然,子冉轻闭双眼,“她的冷漠,其实只是表面。”
子冉挥了挥手,便继续拿起了案上的竹简。
片刻后,谒者退出,王后姬蘅走进了殿中。
章平向子冉弓腰,又朝姬蘅行了礼,“小人告退。”
“燕国这一战,非打不可吗?”姬蘅走到桌前问道。
“你知道的,是齐国先挑起的战争。”子冉一边看着书一边回道,“因为打不过而撤退,因为打不过而求和,这是否为时已晚呢?”
“倘若换过来,今日输的是燕国,有谁会替燕国劝诫齐王呢。”子冉又道。
“但是灭齐对于燕国而言,并非全是利处。”姬蘅语气平和的说道,“反而是不利居多,当然提出这种话,我也有我私心。”
“大司徒邹衍与上卿剧昕已经提醒过寡人了。”但是子冉似乎不肯退让丝毫,“但现在已经兵临城下,就算我现在立刻下令,等传到临淄,最少需要十日,已经晚了。”
“灭了齐国之后呢?”姬蘅皱起眉头,心里已经十分不悦,“大王的打算是什么。”
“这是前朝的政事。”子冉看着手中的书,冷漠的说道,“王后不应该过问。”
姬蘅看着已经和从前判若两人的子冉。
“而且此战诸侯国都已经撤并,只剩下燕齐两国,齐强燕弱,胜负还不一定呢。”子冉又道,“王后是不信任自己的国家吗。”
“你问我希望哪一国赢,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姬蘅看着子冉,眼神冰冷,“我不希望燕国赢。”
“燕国才是你的家。”
第070章 灭齐(下)
啪!€€€€子冉拍案起身,眼里充满了怒火,“你既已嫁入燕国,又成为了寡人的王后,便不再是齐国的人。”
“我先是你的嫡母,而后才成为你的王后。”
“但齐国才是我的家,从始至终,我就没有将燕国当做家。”姬蘅瞪着子冉回道,这一刻,她眼里的人,只是燕国的王,“你可以用权力困住我的人,但你困不住我的心。 ”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过你!”姬蘅继续昂首说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从你第二次踏入齐国,用那样的态度逼迫,我就知道,我们回不到过去了,永远。”
姬蘅的话,激怒了子冉,尤其是最后一句,深深的刺痛了子冉的心,她瞪着充血的双目,一把拽过姬蘅的手腕。
随后又挥手将桌上堆满的公文与书简全部推下了桌。
之后便将姬蘅用力拽到了桌前,似乎又想逼迫于她。
一众近侍听见殿内的响动,急忙入内,然而却看到了这样欺凌的一幕,纷纷傻了眼。
“滚出去!”子冉怒斥道。
君王的怒火吓住了众人,在章平的带领下她们匆匆撤离,并严守住了殿门。
面对强迫,满身傲骨的姬蘅当然不肯屈从,她极力反抗,拼命挣脱。
但是子冉的力气,在今日却出奇的大,许是愤怒之下,人的潜能被最大激发,几乎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子冉将她紧紧压在了案上,不顾她是否会感到疼痛与屈辱。
“谁说一定要回到过去,谁说需要你的信任,谁说一定要得到你的心,即使没有你的心,那又如何。”子冉的语气很急凑,这是因愤怒所致。
这与姬蘅从前认识的子冉,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如今的子冉,蛮横,霸道,专制,不讲理。
“只要得到你就够了。”子冉满脸的憎恶,眼里也没有了曾经的那种爱意,并将她的衣物用力扯开,不顾她的感受,强吻了上去。
但随着口中传来一阵剧痛,子冉被迫与之分离,但就是这松懈的片刻,让姬蘅迎来了反击。
她从桌上起身,但是没有逃离,而是重重扇了子冉一巴掌。
啪!€€€€
二人的口中都溢出了鲜血,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在鼻尖弥漫开来,姬蘅抬起手擦了擦嘴角,并将敞开的衣物重新裹好。
而除了挨了一巴掌外,子冉还姬蘅还咬破了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醒了过来,但心中的燥怒却仍然未消散。
“你疯够了吗!”姬蘅怒斥道,“我原以为,在你母亲的教导下,你会和你的父亲有所不同,是我想错了,你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而你…”
姬蘅看着子冉,眼里泛着血红,憎恶道:“要更加的虚伪!”说罢她便离开了宫殿。
出殿时,左右偷听的宫人及寺人,吓得低着头往后缩了几步,“王后。”
姬蘅没有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是今日似乎比之前更加的冷了,就连眼神里都带着杀气,清冷至极。
而殿内,则是传来了一阵巨响,子冉在姬蘅离去后,将身前的桌子一脚踹翻,随后瘫坐在了地上。
片刻后,章平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子冉,“王。”
子冉心情极差,就在她要爆发时,章平连忙奏出要事,“前线捷报。”
“临淄城一战,首战告捷。”章平低着脑袋,将军报呈上。
前线的胜利,稍微给了子冉些许的安抚,但她却没有去看军报,只是坐在地上,完全躺了下去。
“上将军问,夺城之后,该当如何。”章平于是轻声问道。
“杀!”
€€€€齐国€€临淄€€€€
燕王冉四年,夏末,燕国大军一路势如破竹,逼进临淄城下,自知大势已去的齐王姬如,于是向燕国递上了降书。
“齐国愿意归降燕国,愿将济水以北的所有土地都割让给燕国,并向燕国称臣纳贡。”在燕国的中军大帐内,使者奉上了齐王亲自写的降书。
但齐国的投降却遭到了主帅乐易的拒绝,使者大惊,因为这在他看来,齐国这样的退让,能让燕国得到最大的利益,并且不会受其他诸侯国所要挟,这是燕国所不能拒绝的条件,但是燕国却拒绝了,“难道将军执意要进军灭齐吗?”
“有和不可?”乐易居高临下的说道,“现在的齐国,不过是苟延残喘。”
“那也不是你燕国一国可以吞并的。”使者强硬道,“今日燕国的军队若是踏入临淄,来日便会成为列国之敌对。”
“齐国幅员辽阔,你燕国妄想吞并全部,必要付出群起而攻之的亡国代价。”使者恐吓道。
乐易听后哈哈大笑,“燕国会不会亡,我们并不知晓,但是齐国,”他瞪着鹰眼,“今日一定会亡。”
“燕国今日若对齐国赶尽杀绝,来日定会自食恶果。”使者骂道。
“齐国攻打燕国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日吗?”乐易冷下脸道,“齐国的出兵,难道不是为了吞并,燕国今日敢这样做,便早已有应付列国的方法。”
“齐国无需再多言。”乐易挥手。
使者听后,破口大骂,“燕国肖小,若非是联军,又怎能如此顺利,尔一小国,还妄想南下称霸吗,简直是痴人说梦…”
乐易挥了挥手,便有士卒入帐将使者带走,但并没有放他离开军营。
片刻后,帐外传来了一声惨叫,听到消息的上卿剧昕匆匆赶了过来,看着帐前旗帜下的鲜血,他冲入帐内怒道:“上将军!”
“你怎能斩了来使?”剧昕质问道。
“齐国将灭,一个使臣而已。”乐易毫不在意的说道。
“我听说齐国递交了降书,要把济水以北的城池都割让给燕国。”剧昕问道。
“是。”乐易回道,“但那又如何,我是燕国的臣子,我只听从我的王。”
“如果王的指令是错误的呢。”剧昕说道,“作为臣子,我们不但要听从君王的命令,还肩负规劝的职责。”
“燕齐两国的战争,对于燕国而言,赶尽杀绝一定是弊大于利的,这会给国家带来灭顶之灾。”剧昕说道,“我们逼近临淄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齐国北方的土地吗。”
“诸侯国为什么撤兵,上将军不会不清楚。”剧昕继续说道。
“我只知道,我的王下了杀令。”乐易似乎没有听进去剧昕的话,又或者,他本就知道这些,“其余的,我不管,也不想管。”
“为什么?”剧昕十分不理解乐易的作为,“你明明都知道。”
“既然连我这个武人都知道的道理,上卿觉得,王会不知道吗?”乐易用了一个反问来提醒剧昕。
剧昕突然愣住,“王对于齐国?”
“上将军,末将听说齐王派人来投降了…”受到子冉重用与提拔的将军范梁走进了帐内,“这是怎么了?”却发现帐中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
但范梁没有多想,一心只想灭齐,“上将军可不能答应齐国,齐人奸诈狡猾,现在齐国的局势已经不可能逆转了,他们的生死,就握在咱们手中呢。”
范梁是土生土长的燕人,祖祖辈辈都在燕国,对齐国十分痛恨,“百年来,燕国一直饱受齐国的欺凌,这样的机会,决不能错过。”
除了范梁之外,其他一些燕将也都支持乐易的做法,“上卿现在明白了吗?”
“齐燕的仇,已无法用土地来解决了。”乐易道。
“可是作为上位者,需要摈弃这些东西,为国家的长远作忧虑和打算才是。”剧昕说道,“意气用事,只会让国家走向衰亡。”
“作为臣子,食君俸禄,我们不仅要忠诚,还应该要替君王考虑周全。”剧昕又道。
“上卿是谋士,深谋远虑,对王也忠贞不二,但是吾,”乐易走到沙盘前,将燕国的旗帜,插到了临淄城上,“不想再犯第二次错误。”
“什么意思?”剧昕没有听明白乐易的最后一句话。
但是乐易并没有给出解释,只是说道:“我不在乎燕国。”
“甚至可以拿燕国,救我的王。”
剧昕愣看着乐易,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难道朝中的传闻,是真的?”他后退了几步,“怪不得…这些年王的性格越来越极端,和我刚认识王的时候,完全不同。”
“这就是父亲的私心吗?”因军功而升任副将的乐华踏入帐中,“为了辛氏夫人。”
“将一个本不该执掌国家的人推上王位。”尽管受子冉恩惠,得以以女子之身实现抱负,施展才华,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动摇内心,依旧坚持着自己最初的看法。
乐易看着比自己的儿子更加出色的女儿,“王位,从来都不是能者居之。”
乐华深知父亲已下定决心,再无更改的可能,“父亲,当年没能救得了辛夫人,并非是您的原因,就像现在。”
“当初您救不了,难道现在就能了吗。”
是年秋,前线捷报频传,子冉大喜,于是设宴群臣与宗室。
€€€€中宫€€€€
章平踏入了中宫,因为争执过后,子冉便搬离了此地,所以中宫变得异常清冷。
“王后。”章平站在殿阶下。
“什么事?”出来问话的是青荷,对于燕王身边的人,她不再有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