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鸭掌。”
“这是翡翠蟹。”
“还有鸡茸鱼翅。”
“虾饺。”
“鱼滑。”
“秋蟹。”
“客官请慢用。”
酒家伙计的上菜,撞破了二人交谈的气氛。
张寰看着独特的菜品,眼里充满了期待,“沈老师,我就不客气了哦。”
“吃吧。”沈清辞点头,“你点的菜有两道是药膳。”随后她拿起旁边多准备的一双筷子,“尝尝。”
张寰也没有客气,“好鲜。”
沈清辞看着张寰,见她开心,于是便取了一只秋蟹,将里面的蟹肉剥下,装在了一只小碗里,随着一整只的蟹肉被慢慢剥下,她将碗送到了张寰跟前,“深秋的螃蟹,马上要入冬了,你试试味道。”
张寰看着满满一碗的蟹肉与黄,于是调侃道:“沈老师请人吃饭,还负责帮忙剥壳吗?”
“我很少跟别人出来吃饭。”沈清辞认真的回道。
张寰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也没有吃过别人剥的蟹肉呢。”于是拿起勺子,一边吃一边夸赞,“果然,不用自己的动手的美食,吃起来会更加开心。”
张寰的开心早已写在了脸上,尤其是沈清辞将特意剥好的蟹送到她跟前时。
“试试这个虾饺。”
“好。”
“还有这个也不错的。”
“好好吃哦。”
€€€€张府€€€€
一直至下午,沈清辞与张寰才从酒家离开骑马回到了张府,并继续下午的授课。
傍晚时分,天气转凉,张寰便换了一身衣服回到堂中继续听课。
“1840年,也就是道光二十年,列强打开了我们的国门,但同时在西方的一个国家,发生了一场巨变,蒸汽带动的大机器生产取代了传统的工厂手工业,这样的转变,也使得这个国家迅速壮大,成为了霸主国,而这样的变革并没有停止,西方的各个国家都开始了技术的革新,直至三十年后,1866年,西方国家的一名学者发明了电…”
随着旁侧座钟发出报时的声响,屋外的天色也已经暗淡了下来。
“至此,东西方的差距被彻底拉开。”沈清辞关上书,推了推眼镜。
“时间不早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听得正入迷的张寰,撇头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已经入夜了吗。”
“我该走了。”沈清辞收拾好画板与书籍。
张寰并未挽留,而是将沈清辞送到了门口,江边吹来得风,似乎有些凉。
二人道别后,沈清辞转过身朝着马车走去,就在她蹬车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叫唤。
“清辞。”
听见这声呼唤,沈清辞的心头一震,她回过头看着张寰,“嗯?”
只见张寰走到她的身前,并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踮起脚围到了她的肩上,“晚上冷。”
沈清辞看着张寰,迟疑了片刻,而后道:“谢谢。”
张寰微笑着摆了摆手,沈清辞遂上了马车,“驾。”车夫缓缓驶动。
沈清辞掀开车帘,却发现张寰也在注视着她,随着马车的驱动,二人交汇的目光逐渐拉长,直至消失。
她摸着脖子上缠绕的围巾,对白天张寰的那番话,陷入了沉思。
第101章 梦与现实
张寰回到府中,并走向了父亲的书斋。
咚咚!€€€€
“谁。”张仁君正在查阅几封朝廷来的文件,还有一些卷宗,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遂回应了一句。
“爹爹,是我。”
张寰端着一碗羹汤走进书房,送到了父亲的桌前。
张仁君当然了解自己女儿的来意,他看着手中的文件,“是替沈氏来做说客的?”
“不。”张寰却否认了父亲的猜想,“女儿问出了沈氏目前的想法。”
“不是与朝廷合作吗?”张仁君抬头道,“我已经向京师的户部去信,并将那些茶叶一并送过去了。”
“除了这个,沈氏还另有想法的。”张寰道。
“另有想法?”张仁君警惕的抬起头,并挑起白眉。
“这些商行主要依赖于水运出口,但洋人的商船并不是定期来往的,并且通商的口岸一直由官府严格把控着。”张寰看着父亲说道,“这样一来,就对商行的发展有了限制,但是洋行却不受限,这是他们在条约中的获利,可是国行没有。”
“此消彼长,财政只会迅速流失海外,父亲是这里的地方官,应该很清楚两广的账本如何。”张寰继续说道。
张仁君似乎听出来了张寰这些话,蕴含的背后的意思,“所以沈家?”
“沈姑娘希望可以建立属于商行自己的运输团队。”张寰回道,“这需要父亲的支持。”
听到这个,张仁君瞬间色变,“你知道光是这一个通商口岸,就有多少家商行来来往往吗?”
“如果沈氏掌握了这个,将来财力增长到可以撼动朝廷的地步,那为父可就成了朝廷的罪人。”张仁君的小心翼翼,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官府也在靠这个获利,怎可能退让。”
“但是官府的不作为,无力给商行提供足够的运输条件,这样就会一直在助长洋人,现在的官府,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利用好这些,可是父亲手里有权力,再加上沈家的财力,这是双赢的局面。”张寰解释道。
“什么是双赢的局面。”张仁君道,“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上奏弹劾,这就是营私,到时候我们全家都要受罪,你也要受牵连,还有你的母亲。”
“朝廷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张寰不紧不慢的问道,“是钱,因为还有大量的赔款以及还要供皇太后铺张浪费,这些都需要钱,那么如果两广的税收远远超过其他地方,提供给朝廷更多的经济扶持,那么父亲还会被问罪吗?”
“这是冒险之举。”张仁君道,“你想让你父亲,堵上自己的仕途吗?还有全族人的性命。”
“但希望很大,父亲也知道,不是吗?”张寰笃定道,“朝廷拨不下钱款来修缮港口,给与商行便利,同时也不愿意让权让利给商人,地方的发展就会受限,停滞不前。”
“如果父亲可以破除这些旧制,那么带来的效益,一定远胜从前,这也是父亲一直在寻求的破局之法吧。”张寰道。
张仁君仔细思考了片刻,“沈家现在的财力…”他仍有疑惑。
“虽不如从前,但也比地方的官府以及其他的商行要强。”张寰回道。
“是她和你说的这些?”张仁君问道。
“是女儿问的。”张寰回道,“明天晚上,父亲可以亲自去问问她。”
“到底怎么选择,等我见过她之后再说吧。”张仁君终究是动摇了,但还没有完全,他低下头继续自己的事情,并挥了挥手,“早些歇息。”
“好。”
张寰从父亲的书斋离开后,将白天沈清辞画的画装裱了起来,并挂到了自己的卧室当中。
丫鬟看着墙上新挂的油画,“这是沈姑娘画的小姐吗?”
“嗯。”张寰散下自己的发髻,走到画前点头应道。
“原来白天沈姑娘是带小姐去了城外画画。”丫鬟仔细看着画,“真好看。”
“看得出来,小姐今天很开心。”
张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画,脑海里浮现出白天的场景,还有沈清辞背她的时候。
“对了,明天要在府中安排一场晚宴,晚宴开始前,你派人将沈姑娘接入府中,父亲要见她。”张寰提醒道。
“是。”丫鬟点头。
张寰又盯着画看了许久,也许她看的并不是画,而是沈清辞的心,画这幅画时的心。
“奴还没有见过,小姐这般开心的样子呢。”丫鬟说道。
画中的人,脸上洋溢着十分自然的笑容,似乎很享受当下的时光,轻松,恰意。
“我应该要是什么样子的呢?”张寰突然变得愁眉苦脸,并没有像在沈清辞跟前那样的轻松自在。
丫鬟愣了愣,“大多时候,小姐都是不爱笑的。”
“好像把一切都看得很重要,可却又不在意。”丫鬟继续说道,“或许小姐真正向往的,就像这幅画里的这样。”
“我虽然不是突然才有这种想法的,但也的确是因为一些人与一些事,并且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张寰似自顾自的说着什么,“随着越来越多的接触,这种想法也越来越强烈。”
丫鬟似懂非懂,“奴不知道小姐说的具体是什么,但是小姐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如果做这些事情,能让小姐得到真正的开心与快乐,奴也会很支持小姐。”丫鬟看着画,又看向张寰说道。
张寰又思索了片刻,“明天你早一些去将沈姑娘请过来吧。”
“是。”
翌日
为了帮助沈氏,张寰特意在府中安排了一场晚宴,希望父亲张仁君能够帮扶沈家,即使只是各取所需。
“沈姑娘,这边请。”丫鬟将沈清辞带进府中。
“你家小姐呢?”没有看到张寰的人影,沈清辞便问道。
“小姐为了今天的事,一直在忙碌,这会儿正在午睡。”丫鬟回道,“不过小姐吩咐了,在沈姑娘见老爷之前,要先带去见小姐。”
于是丫鬟便将沈清辞带到了张寰的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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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简直是荒谬。”
面对父亲与母亲的质问,张寰极力辩解,“这些事,与清辞无关,是我受不了家族繁重的规矩,是我不想再受礼教的束缚,所以才怂恿了她带我离开。”
“两个女子,你们这样做,简直是有违人伦!”然而父亲却气急败坏,始终无法接受,“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与此同时,张府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充斥着讨伐声,她们的行为与举动,似乎触怒了太多人,就连双亲都无法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