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他了解,此时一英镑可兑银圆十元左右,两万五千多的房子,真有些挑战他的心理底线。
“正是这价格。”刘经济也是首次听闻这样大的单子,对他的反应很能理解,“但您看这房子,虽有八年房龄了,依旧新得很,内部空间宽敞,设施也齐备,三层带着大露台,还有一间阁楼房,位置虽非最繁华之地段,却也还不错,两万五是值得的。”
纪轻舟轻轻吐了口气。
这房他自然是满意的,离工作室、离他家都还算近,面积足够大,内外装潢也分外明亮雅致,能撑得起他高级定制的名头。
但这价格嘛……也不是买不起,只不过很是肉疼而已。
他目前真正能带给他高盈利的只有时装屋,杂志社销量虽不错,但成本高,售价低,又还处于起步阶段,即便盈利也赚不了多少。
至于工作室的营业收入,每月一二千元,其中很大部分都要维持店铺周转。
而时装店虽说赚得多,但也才开张了半年而已,要买这房子,这半年的收入就都得投进去了。
“纪老板,怎么样,你可要考虑考虑?”刘经济恰时问道。
“嗯,我想想,”纪轻舟不动声色道,“这房挂出来多久了?”
“没多久,我打听到这出售消息是三日前,挂出来最多一周。”刘经济回话道,约莫是看出了他有购买意向,就作诚恳语气提醒:
“这价钱的确不是小数目,论谁都要慎重考虑一番。不过上海的大老板是真不少,您若真想要,最好莫考虑太久,错过了这次,下次也不知要多久能给您找到这样符合您条件的房子。”
你上回也是一样的说辞……
纪轻舟暗自腹诽了一句,微笑回答道:“行,今日就辛苦你了,我有了主意,会尽快联系你的。”
第172章 婚内出轨
当日中午, 看完了房子,又跑了趟电报局,拍完电报后, 纪轻舟就回了工作室继续上班。
秋装发布后的一个多月内,随着冬季新款的样衣逐步送去工厂,撇去裁缝学校一周两堂的教学课程以及杂志社的日常编辑工作不谈,他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电影戏服的设计和明年春季新款的设计。
在九月底的同业公会活动中, 成员们已讨论确定,将那场共同举办的时装大秀,定在明年二月底、三月初的时间。
而作为这场秀的发起者, 他至少也要拿出二三十个款式。
当然, 明年春季本就是要出新款的,所以也不算额外的任务。
眼下较为迫切还是电影戏服的单子。
毕竟依照张景优所言,他的新电影预计会在明年一月份开拍, 为了给戏服的制作留出足够的时间, 设计工作怎么也得赶在十月底前完成。
而在此之前, 他还得完成新版本妆花披肩的设计,尽快将这单子安排出去。
“明天周六, 还得去跟白玫瑰的演员,那位吕小姐见上一面, 否则都不知道给谁设计衣服……”
坐到书房的蝴蝶桌前, 纪轻舟抽出了大张的画纸,展开纸张构思之时, 忽而又想起这项计划来。
“明天都周六了……”
他撑着下巴, 指尖无意识地点了点纸页,“再过两天,就中秋了……”
想到这, 唇角不禁微微上扬,旋即微吐了口气,拿起笔继续画图。
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待着,关起门来画着图,不知不觉,天色便入了暮。
夜里加班到九点时,解元宝的小耳目阿佑照常来敲门,提醒他该到时间回去休息了。
纪轻舟也没有拖延,给手上工作稍稍收了个尾后,就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肩颈准备下班。
一整日的繁忙工作耗费了大量的心神,回到家中,他快速地洗了个澡,也未再做什么工作,带着浓浓的倦意躺到了床上,后脑勺一沾枕头,便无知觉地睡了过去。
深夜的房屋寂然无声,清凉月色下,偶尔有午夜兜风的汽车呼啸而过,夜风中夹着些许欢声笑语,犹如梦中幻影般悄然消逝。
临近零点时,又有汽车的疾驰声传来,这一回却像是停在了附近不远处。
纪轻舟睡得正沉时,隐约有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响,却只沉浸于梦境,未恢复意识。
直到房门被推开的吱嘎声突兀响起,他才陡地从睡梦中脱离出来。
他条件反射地翻过身,睡意朦胧地掀开眼帘,就看见透过阳台窗帘洒入的丝丝月辉里,一个黑黢黢的男人背着月光站立在他床边,高大的身影轮廓分外有压迫之感。
纪轻舟胸口猛烈一跳,第一反应是入室抢劫。
于是在看见那黑影突然俯身朝自己靠近过来时,便下意识地翻身想跑,结果手刚撑起身体,还未来得及躲闪就被一条修长有力的手臂扣住了肩膀,压回了床铺上。
男子较硬挺的衣料带着初秋夜晚的微凉紧贴着他的手臂与身体,一股陌生的香气顺着鼻息钻入进来,很有冒犯之意。
他抬起手想要反抗,却又被箍住手腕按在了枕头上,紧接着耳畔就响起男人熟悉的嗓音:“是我。”
纪轻舟一听这声音就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
心跳渐渐平息的同时,又很有些气愤,解予安提前回来也不告知他一声,还鬼鬼祟祟地挑在这半夜的时候回来,害他吓得不轻。
解予安感受他呼吸的渐渐平稳,就松开了对他手臂的桎梏,揽在青年后背的手掌顺着脊骨缓缓上移,贴在他的后颈上,拇指摩挲着青年的喉结与颈项,安抚地亲了亲他柔软的双唇。
纪轻舟刻意别过了脸,虽然认出了来人,却仍微阖着双目,声音稍有些低哑地问道:“谁啊,你是?”
解予安眉毛微动,低柔的嗓音带着温热的呼吸轻抚他的耳畔:“不认我?”
“嗯……不认得。”纪轻舟半梦半醒般地含糊出声道,“我想想,你是我昨天遇见的那个高冷千金大小姐吗?”
解予安冷声:“谁?”
“不是吗?那是前天咖啡厅认识的那个可爱帅气的小狼狗?”
话说到这,他语气里已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调谑。
明知他在满嘴跑火车,解予安听闻此言,心里仍是升起了一股酸醋意味,捏着青年的脸颊转过来,气闷地咬了他嘴唇一口。
纪轻舟轻“唔”了一声,抬手呼到他的侧脸上,似要将他推开,而到头来手指却又不舍地顺着他光洁的脸颊抚摸起来,嘴里还故作不情愿地咕哝道:
“别这样,我丈夫出差在外,我不能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跟你做这种事,这是婚内出轨。”
解予安也不知他在演哪出戏,但这话本身倒是没有错,他刚要勉强回应一句“知道就好”,又听对方紧接着说道:
“这太刺激了,我怕会上瘾。”
解予安顿然抿紧了唇,话语中含着警告:“纪轻舟。”
“哈哈哈,逗你的。”纪轻舟适可而止地结束了这玩笑。
听男子沉默不语,就捏了捏他的脸颊问:“干嘛不说话,又生气啦?”
解予安握住他作乱的手攥在掌心里,旋即稍直起身,伸手点亮了床头的台灯。
随着那“啪”一声的轻响,昏黄的光芒打亮了这一方静谧的空间。
纪轻舟稍稍适应了下光线,半眯的眼眸中映出男子轮廓分明的俊脸,才发觉解予安还穿着身深灰色的西服。
他连领带都还未摘,浓密的黑发整齐地梳理成三七分的背头,仅有几缕额发因方才的动作从额角垂落,一缕缕轻微弯曲着,一看就抹了发油。
他刚嗅到的陌生香气约莫就是来自于此。
解予安开了灯后,就垂落眼睫注视着青年的脸庞,想要发作一下脾气,但看见青年因犯困而变得朦胧微红的眼眸,又生不起丁点儿气来。
最终,就只语气沉静问道:“小狼狗是谁?”
“没有这个人,都说了是逗你的,”纪轻舟缓慢地闭了闭眼道,“高冷千金大小姐是你,可爱帅气的小狼狗也是你,我只有你这一个小狗。”
“你这嘴贯会说甜言蜜语,我不信。”解予安伸手触摸着他红润的下唇道,“我要检查。”
“哦,怎么检查?”
解予安拇指又摩挲了几下他的嘴唇,将青年双唇揉得泛起殷红血色,便又俯下身来,一边纯洁地浅浅亲吻着,揽在他腰间的左手却顺着睡衣的衣摆探索进去。
指腹带着熟悉的热意抚摸着青年的后背肌肤,沿着脊骨缓缓往下,带起一阵熟悉的战栗。
纪轻舟感受他西装的袖子紧贴着自己腰侧摩挲着,身体一下子泛起红晕来。
他稍感不适应地按住了对方的手臂,挪了挪屁股道:“别弄了,都几点了,你快去洗澡吧,洗完了早点来睡觉。”
解予安听他语气不悦,就不再抚摸,只是搂着他的腰,垂着脑袋埋在他颈间,一刻也不舍分离般地亲着他的颈项道:“陪我去。”
纪轻舟无奈笑骂:“烦不烦啊你,赶紧去洗,洗完了随你怎么抱。”
“真的?”
“真的,我发毒誓行不行?”
解予安得了他保证,这才安分地亲了亲他的耳朵,起身去洗漱换衣。
然而等他快速地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时,纪轻舟却已闭合着眼眸,裹着被子睡得七荤八素了。
被台灯光芒笼罩的床铺显得温暖而安宁。
解予安将头发擦得半干后,就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关了台灯,熟练地从背后抱住纪轻舟,将人紧紧地搂进了自己怀里。
近在咫尺的馨香飘逸在鼻端,他不禁凑近过去,在青年的后颈啄吻着,过了会儿又难以克制地亲吻起他的耳朵。
双唇含着柔软的耳垂,直将半进入睡眠之人也亲吻得耳根通红,浑身泛起滚烫的热意来。
其实解予安原本不想打扰他休息,况且他自身也是上了一天班后,赶着下午三点的火车回来的,同样很是疲倦。
但不知为何,一触及到青年的温软体肤,嗅到他衣襟领口散发的淡淡香味,浑身的细胞便骤然鲜活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困倦和疲惫了。
于是搂在青年腰间的手掌开始违背主人的意愿,顺着腰腹缓缓挪到胸膛,摩挲着胸口的肌肤,感受着那心脏蓬勃的跳动,呼吸也渐有急促。
纪轻舟以为他亲一亲就会安分睡觉,便没有理会,谁知他的纵容反倒令对方变本加厉起来。
实在被身后人闹得受不了,就索性翻转过身来,躺平在男子臂弯里,闭着眼道:“行,你要是喜欢奸尸你就来。“
“……”解予安一时无言,“我并非为了这个。”
他说着,左手规矩地撤出了睡衣,右手臂揽着青年的后背,将人面对面拥进自己怀里,低声解释:“只是,太想你了。”
纪轻舟顺从地翻进他怀里,将脑袋埋进男人胸膛,回应道:“我知道,我也想你。”
解予安却还嫌不够,总想要他给予自己更多的关注与情绪反馈。
理性上知晓该适可而止,让他安稳地继续睡觉,却还是忍不住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于是嗓音柔和问:“要听我念书吗?”
纪轻舟微微叹气:“你哪来这么多精力。”
“不是说我念书催眠?”
“你保持安静,我马上就睡着了。”
解予安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不甘地合了会儿眼后,又再度开口:“还没有跟我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