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美了……”
坐于贵宾席中的玛格丽特·普莱斯小姐,就如同在场的每一位女士那般,被这套轻灵纤柔的造型惊艳得发出了叹息。
而她的母亲普莱斯夫人已经在出场顺序卡上的序号三——名为“吉赛尔”的高定礼服后方画上了一个五角星。
她对玛格丽特道:“这套很适合你,你穿上这套会比她更像天使。”
普莱斯小姐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那顶洁白的羽毛帽冠唯有佩戴在黑色或棕黑色的头发上,才更具有圣洁浪漫的唯美质感。
她将这想法讲述给了她母亲:“……虽然这一套很美,但我认为后面还会有更适合我的。”
普莱斯夫人不以为意,目光已瞟向了下一位出场的模特,口吻轻快愉悦道:“没有关系,看中的全部做上标记,之后再慢慢挑选,即使全部定制也没什么,任何衣服都是穿上身才知道合不合适。”
玛格丽特想了想,纪先生设计的这些高定款,即便自己穿上不合适,定制一套放在家中做收藏展示也是很值得的,于是便不再多劝。
而普莱斯夫人已然开启了疯狂购物模式,出场的每一套衣服都要令她心动一番,不仅是给她自己勾选,还要给女儿勾选,为她相处友好的朋友、亲戚推荐介绍。
镶满着银丝刺绣装饰的黑色雪纺修身垂褶晚装裙,搭配嵌着银色珠饰的黑色菱格网纱帽,优雅从容,简单随性,颇具成熟女性迷人气质。
适合作为她的周末沙龙服装,打个五角星。
法式田园风的一字肩月季印花收腰大摆连衣裙,蜜桃粉色的花朵与浅青的绿叶错落点缀在洁白的丝质雪纺裙上,色彩清透自然,裙摆舒展飘逸,透着浓浓的少女青春飞扬的烂漫氛围。
太适合玛格丽特参加下午茶派对或是外出郊游散步时穿着了,打个五角星标记一下。
以一层层拼接的银色流苏演绎的挂脖贴身晚礼服,搭配华美柔顺的雪青色丝绸披肩,在日光照耀下,整套打扮如同流动的碎银一般,辉光熠熠,奢靡烂漫到了极致。
这一套,即便不适合她们任何人穿,也要买回家收藏,必须打个记号。
……
在节奏轻快的音乐流动中,不知不觉,走秀进程已经过半。
特殊贵宾席中,解良嬉看着自己已然做了数个标记的卡片,微微叹气失笑。
转头望向出场口,等待下一个出场的模特时,她目光瞥见身旁堂弟专注的身影,忽而想起一事,调侃道:
“不是说轻舟给你准备了惊喜吗,好像也未看到有什么特殊的嘛……”
解予安神情淡然回应:“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可别是小惊喜藏在了模特的造型细节中,你压根没发现吧?”
她哼笑了声,打趣的话音刚落,就听一旁的解玲珑轻呼了一声——“妈妈看,小叔同款!”
听见小女孩的声音,解家人皆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向了下一位出场的模特。
只见那身姿高挑的模特,穿着一件胸口饰有彩色碎钻的方领天鹅绒黑色连衣裙,手中拿着一支笔直细长的乌木手杖,眼上蒙着一条窄窄的带有半透明“CENTURY”标识图案的黑色绸带,踏着浅口的黑色高跟鞋,手杖点地、步履交错有力地走上了T台。
“……”望着那熟悉的造型,解予安微微启唇,又闭上了嘴,一时无语凝噎。
第216章 落幕
若是没有解玲珑的那一句话, 解家人包括解予安在内,兴许也不会那么快联想到他几年前的装扮。
而有了小女孩那一声“小叔同款”的提醒后,几人再望见那蒙着眼睛、手执乌木手杖的黑裙女模, 便都有些忍俊不禁。
“这一看就是轻舟能想得出来的惊喜。”解良嬉禁不住噗嗤一笑。
侧眸瞧见她堂弟那副面无表情的冷淡神情,便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胳膊,半开玩笑道:“这件蒙眼单品,寻常人恐怕不会购买, 你得支持下你太太的生意吧?”
解予安默然不作理睬,仅是不声不响地凝望着T台上的走秀表演。
直至那女模在前方定点展示完毕,姿态优雅走向另一侧, 他才分外从容地偏头回复道:“你可想过, 他这主题名叫什么?”
“邂逅罗曼蒂克?”解良嬉作为《纪元》主编不知在杂志上给这场秀打了多少次广告,对此自然了然于胸。
“所以呢,那又如何?”
她摆出一副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秀的表情。
“邂逅, 意味着不期而遇。”解予安低头理了理自己的长袍衣摆, 点化道:“我们初遇时, 我的确是这样一身打扮。”
他不记得自己和纪轻舟初次碰面时,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但手杖和纱带确实是黑色的。
“他记了很久。”他微垂视线,语声恬淡坦然。
“人家天天伺候你, 自然是怨念深重。”解良嬉另找角度道。
解予安瞥了她一眼:“你这般愚钝的, 的确是不懂浪漫。”
“我不懂浪漫?”解良嬉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 “你小子……”
她刚挺起后背, 搜刮词汇准备反击,就看见解见山右手握拳抵唇轻轻咳嗽了两声,才陡地意识到现在还在看表演。
于是只好将嘴边的话吞咽回去, 深呼了一口气,收敛起情绪,继续观看秀台表演。
此刻,下一位模特已经登场。
她穿着一件银白色的A字大摆抹胸裙,披着灰紫色的蓬松羽毛披肩,眼上同样蒙着一条带有半透明“CENTURY”标识的窄绸带,却是白色款式的。
浮华浪漫的衣裙搭配上模特颈项佩戴的晶莹华贵的宝石项链,再加上装饰在高挺鼻梁上的雪白绸带,整体造型诠释出一股极富视觉张力的戏剧效果。
沈南绮甚为认真地目视着模特拖曳着花瓣般轻盈蓬软的裙裾,从自己面前走过,尔后微侧身体,对身旁儿子道:
“轻舟做这设计,我看多少是带有些促狭的,但这搭配也的确是很新颖时髦的。”
“嗯。”解予安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脑中却回想起昨晚青年躺在他怀中,叫他务必好好观看表演时温情脉脉的表情来。
心忖纪轻舟说那番话,总不至于只是为了捉弄他这一下,后续应当还有别的惊喜,于是仍端正着坐姿,集中注意观看表演。
倘若说别的观众看的是服装、是造型搭配、是流行配色与超出观念的时尚理念,那么对于解予安而言,他更像是在玩一场寻宝游戏。
一旦用心去观察了,总能在模特身上某个不怎起眼的角落,发现一点与他相关的元素。
除了那黑、白两款的蒙眼绸带,还有明光锃亮的手枪形状金胸针、镶着羽饰和丝带茉莉花的花冠与手环、点缀在袖口衣襟与腰带上的紫堇花刺绣、以“元宝”为图案元素设计的金银首饰等等。
甚至连曾经某次他生日,送给他的单瓣月季胸针,也作为品牌特色之一,开发出了红、白两色,包含珐琅、皮革、真丝烫花、绒花等多种工艺材质的饰品。
解予安兀自发掘着这些不为人所注意的小细节,心情逐渐变得安静祥和且满足。
某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在翻阅一本旧相册,抑或爱人的恋爱日记。
纪轻舟通过他所擅长的方式,将两人相识四年半来,相处过程中点点滴滴不起眼的浪漫,都转化为了设计元素,融入到了他首场的高定时装表演中去。
显而易见,这才是他所言的惊喜。
如解良嬉这等旁人,难怪只能看到浮于表面的浅显捉弄。
在座二百多名嘉宾中,唯有自己真正独享这份独特的甜蜜浪漫。
解予安意识到这点,唇角便不觉泛开了一丝笑意。
沉浸于馨然愉悦的寻宝游戏中,时光眨眼而逝,转瞬已来到了大秀尾声。
待压轴的模特展示完毕后,最后一位模特,便风姿绰约地从帷幕后方款款登场了。
因此次高定秀时间与施玄曼的电影拍摄期相撞,纪轻舟未能请到她来做闭场模特,最后一位上场的正是时下同样相当有名的女明星晏乐。
相较两年半前首次登上秀场舞台时的稚嫩,如今的晏乐已然成熟许多,在淡然清冷的气质上,眉眼神情更添几分鲜花盛放后的蓬勃生气。
她剪得稍短的黑发烫成小卷,贴着额头鬓边整整齐齐地用发油梳向耳后,又在耳边简单装饰了一朵赤红色的丝绒单瓣月季花。
白净小巧的面庞上描着细长的黛眉、抹着朱红的唇色,眼尾绛红色的眼线微微挑起,以精致的妆容诠释一股优雅高贵的东方韵致。
与这妆容相搭配的正是一套偏于中式风格的高定礼服。
她披着厚重而华丽的双层刺绣丝绸白披风,披风内,则是一件采用定织的云锦面料制作的抹胸曳地晚礼服。
那双层的披风,外层的乳白色绸缎上运用精致的苏绣工艺绣着渐变橙红色的单瓣月季花枝与紫色系的鸢尾、紫堇花草叶,绣花图案层次分明,风格细腻,配色丰富却不令人眼花缭乱,分外的清新秀雅又鲜活靓丽。
披风内层则是嵌满金银丝线的华美丝绸,伴随着模特的步伐,偶尔显露一角闪动着熠熠光芒的里布,从里到外都展现着精致奢华的手工艺术。
望见这位美丽的模特穿着这样一袭华丽礼服,踏着渐渐偏移的金色日光,沿着T台袅袅婷婷地走来,每位观众都将视线凝聚了过去,不由得发出赞叹与感慨。
晏乐却仅是泰然维持着淡漠的神色,走到定点位置,打开披风金扣,展示里侧的贴身曳地晚礼服。
随着乳白色的刺绣披风向两侧拨开,半披半挂在女子的肩膀与手肘上,只见那礼服裙上一片细细的金光闪烁,乍一眼看去,云蒸霞蔚,仿佛是一件霞粉色带有淡雅印花的礼服裙。
再仔细一瞧,才发觉这件礼服自胸衣至裙摆,从上至下,布满着细腻写意的山水图案,只不过那云间飞鹤、远山近树、溪流青石、花木草叶上皆铺染着红粉霞光。
整件裙身赫然是一幅晚霞时分的山水国画。
“此为妆花云锦吧,这工艺,真是精妙华丽至极!”贵宾席中,某位常看《纪元》杂志的先生认出了那礼服的面料。
他的夫人却是遗憾咕哝道:“这下可好,之前仅是内部客户相互宣传,我这消息滞后的,都未能在纪老板那抢到一条妆花缎披肩,如今这新式样缎子当着全场那么多人的面一展示,今后他出再多现货,我怕是都抢不着了。”
“……”
在现场升起的惊叹声和讨论声中,晏乐展示完毕后,便收拢披风,继续向着下一个点位而去,而观众们通过手上的出场顺序卡,也纷纷意识到了这场盛大的时装秀表演已接近落幕。
但晏乐退场后,对面露台上,演奏的音乐却依旧进行着,并且愈发的激昂欢悦,全场也就无人起身。
随即只听“嘭嘭”几声彩炮声响,从帷幕上方再度飘落下缤纷飞扬的彩带。
纷繁斑斓的彩带如若一只只彩蝶在风中翩跹飞舞着,从印着银色大logo的帷幕前华丽地飘落,瞬间点燃起全场的氛围。
就在这热情的氛围之中,帷幕两侧的出场口与退场口,分别由开场模特殷珍珠和闭场模特晏乐带领着,所有模特排列成队、一位接着一位,盛装返回这花园舞台。
待五十八位模特全部上场,间隔合适地站在观众们面前,各自摆出展示服装时的姿势,在座宾客都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紧接着,乘着这热烈的掌声,一位年轻挺拔的美青年,穿着一套风格简约浪漫的丝质白衬衣与侧缝镶着水晶珠钻的银灰色西裤,从排列成队的模特身旁快步上场。
他衬衣领口未系领带,却绕着脖颈向背后松垮地系一条洁白轻盈的丝绸纱巾。
当他迎着金黄的日光,疾步走向秀场中央时,那雪白的纱巾便如同王子的披风般,长长地飞扬飘逸在身后,既圣洁而又潇洒灵动。
望见这画面,场内的鼓掌声顿时更为热烈了,间或夹杂着几个熟人捧场的欢呼。
纪轻舟一路挥着手打招呼过去,很快来到了秀场舞台的中央,站到了殷珍珠和晏乐两位模特之间。
正面对着的两块嘉宾席正是媒体区和特殊贵宾席。
望见贵宾席中面貌最为熟悉亲切的解家人,他下意识地露出笑容,朝着他们招了招手,又向一旁的普莱斯夫人几位点了下头以示问候。
随后他正了正色,望向对面那一台台架着的木制照相机,以及照相机背后的记者朋友们。
在这空旷的露天场地,宽广的中庭花园内,想要发言令全场听见,没有话筒与广播设备是不可能的。
但纪轻舟觉得无所谓,只要面前的报纸媒体能听见,明天就能在新闻上看见自己的发言。
于是他稍稍清了下嗓后,便面向着那不断闪烁的镁光,微笑着致辞道:“感谢诸位来参加我的花园派对。
“这是我首次推出的春季高定系列服,诚如大家所见,这满园盛放的鲜花、丰富浪漫的色彩、摇曳生姿的模特步伐、轻盈流畅的剪裁结构,以及如鲜花般生机勃勃、浑然天成的服装廓形,便是我此次想要呈现给每位来宾的罗曼蒂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