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诡 第48章

“她有很多小故事,你可以让她讲给你听,她还会讲冷笑话,不过不太好笑,但她自己会笑,看她笑你也会开心。”

“所以呢。”卓情不懂。

“你喜欢她吗?”

“喜欢又怎么?”卓情隐约意识到什么,脸色冷下来,“她又不是我的家人,我不会因为她就不想走了。”

封重€€顿了一下,“我没这么说。”

卓情冷嗤一声。

过了会,封重€€再次开口:“你去外面看了吗?”

他硬邦邦地回:“什么外面?我能看到什么外面。”

“庭院。”

“怎么?”

“不喜欢吗?”

“不喜欢,”他假装忘记自己每天下午蹲在花圃旁的事情,对封重€€说:“我已经变了。”

封重€€没什么起伏地重复:“变了。”

“对,”卓情忽然觉得生气,“从前我有钱,有时间,喜欢弄这些小玩意,现在我没钱了,一睁眼就要工作,这些东西在我眼里比不上马路边的一毛钱。”

封重€€似乎在思考,“你之前说利益没有感情重要。”

卓情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那也得看看是什么感情!和一个认识几天的人?还是满地的破花?”他越说越觉得离谱,他不睡觉和一个醉鬼在这浪费什么时间?他们说得上吗?他的脑子慢慢冷静下来,就算封重€€没醉,他和他也说不上。

“你别搞这些没用的,”卓情说:“你放我走。”

“没用?”他的眼睛从细碎的发丝中望过来,“那什么有用?”

“什么都没用!”

“钱也没用?”

“没用!”

“你刚才还说你想要马路上的一毛钱。”

“……”

卓情怒瞪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他俩的对话怎么跟鬼打墙似的。

封重€€喝醉,人也不对了,非和他争这些不相干的东西,卓情忽然觉得累。

“你明天酒醒了再来和我说话。”他赶人。

封重€€说:“我很清醒。”

“你清醒个屁,”卓情瞥他,“你清醒你在这干什么呢。”他克制住没说更难听的话。

封重€€沉默了很久,久到卓情的怒气都下去,胸膛里空瘪瘪的,被子只盖到腹部,肩膀开始冷。

“如果我让卓文单提前出狱呢?”他突然说。

卓情神色复杂。

封重€€依旧那样看他。

他张了张嘴巴,意识到封重€€还在和他争辩“什么有用”的问题。

可并不是找出“有用”的就可以了。

半晌,卓情疲惫地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他捂住了头,“我睡不着。”

卓情神情冷漠,“你应该去看医生。”

“医生没用,安眠药也没用,烟也没用,”他轻轻笑了下,“我最近发现酒精有一点点用。”

“所以你一喝醉就跑我这来。”

“我没来,”封重€€的眼睛快闭上了,“是你来的,你自己过来找我的,我没要你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个字湮灭再唇舌间,闷头栽在床上,眼睛彻底闭上了。

卓情缩了下腿,看着他的睡脸,缓缓吐了一口浊气。

第57章 条件。

早晨,柔和的晨光跃进窗口,洒在床上男人的眼皮上,他密长的睫毛动了下,缓缓睁开眼。

看着眼前的房间,封重€€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惘,他怎么会睡在卓情市中心公寓的床上。

“哈哈哈啊哈!”一道爽朗的笑声从楼下传来,是安姨。

封重€€回过神,想起这里是哪了。

他根本没回到过去,这是他按照卓情那间卧室打造出的仿制品。

床很大,只有他一个人,旁边的位置很整洁,冰冰凉凉的,不像是睡过人的样子。

他在卓情的床上睡了一夜,鸠占鹊巢,而对方不愿意和他睡在一起,找其他地方对付了一晚。

床铺柔软,封重€€睡在卓情常睡的位置,他能从枕头中闻到卓情身上的味道,是一种说不上来、特殊的香味。

€€€€闻到就觉得安心,浑身的毛孔都张开,心脏舒舒麻麻的。

他把头深深埋进卓情的被子里,身体蜷缩起来,像婴儿在母亲子宫中的姿势。

睡意再次袭来,封重€€悲伤地想,他终于找到解决失眠的方法了。

他要把卓情的被子枕头全部偷走。

电话响了好几波,封重€€都没醒,直到安姨上来敲门。

“小少爷,”她说:“吃午饭啦。”

封重€€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了。

这是他一年多来睡得最久的一次。

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着舒服,可是心里却在发酸,像是有人往里面倒了醋。

赖了一会,他说服自己起床。

他错过了一个重要会议,扫了眼助理发过来的会议纪要,一只耳朵带上耳机听回放。

下楼,安姨很高兴地迎上来,说给他做了他最爱的菜。

说完又看到他戴着耳机,手上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封重€€在桌前坐下来,随意地问:“他呢?”

“小卓吃过啦,”安姨小声地回:“在院子晒太阳。”

封重€€就拿起了筷子。

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安姨在一旁笑眯眯地满足地看着他,但他却没什么胃口。

他吃了一点要把筷子放下,安姨眉毛立马竖起来,封重€€触发了一些小时候还算不错的回忆,勉强自己多吃了一点。

吃完饭,安姨去收拾,封重€€向门口走去。

他站在台阶上,很轻易地将整个院落归于眼底。

卓情抱着一个猫猫靠枕,整个人窝在柔软的沙发椅里,看上去很小的一团。

封重€€站在那里看了很久,久到卓情终于发现他。

他微微仰起头,视线和他在半空中相碰,又很快地移开。

耳机里的声音突然变得不清晰,封重€€摘下重新戴上。

再抬眼时,卓情向他走了过来。

他垂落在身侧的五指毫无征兆地开始发麻。

卓情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用分明的眼睛望住他,说:“我们谈谈。”

封重€€想到他们昨晚的对话,他不觉得卓情能说出他想听的内容。但卓情和他主动说话的机会又难得,他不忍心错过。

卓情往门内看了一眼,往他的方向又迈一步,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想和我上床。”

他的表情太严肃了,让这个词显得像是会出现在实验室里的专有名词。

封重€€感觉自己被太阳晒得头晕眼晕,手背到身后,缓缓捏紧了。

但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异样,卓情看了他很久,没能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他犹豫了一下,一鼓作气地将自己的决定说出来,“如果你能放我走,我同意,一周一次,或者两次,你决定,只要你放我走。”和被困在这里比起来,和封重€€做/爱又算得了什么。

他早就发现了,生活的本质就是不断低头又低头,妥协再妥协。

封重€€不言语,卓情以为是他不相信,就和他保证,“我没有骗你的必要,阿€€身体不好,我这几年只能在岳市,我在岳市你还担心找不到我吗?”

“但是你得给我一个时间,我不可能一直和你维持这种……关系,”说到这里,卓情发现他并不像自以为得那么无动于衷,他咬着牙,继续道:“我已经退一步了,你差不多就行了,不要欺人太甚。”

全身的血液堆积在胸口,像是快要爆炸一般,卓情深深吸了一口气,全力将它压下去,等着封重€€的答案。

封重€€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敲了敲自己的耳机,说:“没听见。”

卓情:“……”

他明明就戴了一个耳朵,肯定听到了,卓情却无法拆穿他。他冷着脸打算从头再说一遍,封重€€却突然张口了。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他微微垂目,瞳色很深,却又好像没有焦距。

卓情气极,眼里酝酿着汹涌的风暴,“那我就不懂了,你把我关在这,好吃好喝地供着,找人伺候着,不想要这个是想要什么?”

一句更难听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就差一步就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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