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情定了定神,“那我走了。”
安姨点点头,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卓情隐隐瞧见她眼里的水光。
他走出几步,忽然停下,转过身,脚下跑起来,风一般抱住对方。
安姨被他带得连退几步,脑袋高高仰了起来。卓情弯着腰,靠在她的肩上,把她抱得喘不上气。
安姨任由他抱着,安抚地在他身上拍了拍,道:“走吧。”
“我以后会来看您的。”卓情声音闷闷。
安姨笑:“姨等小卓。”
卓情松开安姨,“我走了”。他转身,向天边走去。
阳光照在身上,卓情的脚步越来越快。
经过一个弯道,卓情步伐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安姨面色模糊,一直站在小洋房门口看他。
卓情低头,往前走。
安姨和小洋房就再也看不到了。
快过年了,公路上来往车辆很多,一辆辆呼呼呼地从他身后蹿过。
卓情贴着防护栏走,边走边张望哪里有出去的口。
又一辆车唰地冲过来,他没在意,直到他听到了一声急停的刹车声,和车门被拉开的声响。
卓情头顶的阳光瞬间消失了。
他猛地向后看去。
两个高壮的黑衣保镖站在他身后。
他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绑住双手,推上车。
这次比上次好一点,他没被蒙眼。
他被两个壮汉夹在中间当夹心饼干,前座还有两个。
卓情想过封重€€迟早会发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忍不住出声讽刺,“封重€€给你们多少钱,让你们心甘情愿替他干这种违法的事!”
没人说话。
卓情察觉到他左边的保镖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收了回去。
卓情看他,“你们要带我去哪?”车子一直往前开,根本不是回去的路。
封重€€难道要换个地方关他?那安姨呢?
卓情又问了几次,车内都是一片寂静,没人理他。
一小时后,车子进入市区,在一条商业街的背面停下。
卓情被保镖推下车,他环视四周,几乎没看到人影。
他内心深处知道是封重€€不会伤害他的,只是不免奇怪,对方将他带到这里,想要做什么?
他被带着走了几米的距离,一辆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迈巴赫出现在视野里。
随后,那辆迈巴赫的后座车门被打开了。
在卓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被人压低头塞进去了。
他只有半边屁股挨上座椅,手又被从背后绑住,整个人不可控地向前倾去,眼看就要撞上驾驶座,被一只手拉住了。
卓情堪堪稳住身形,向旁边看去。
对方鹤发松姿,眉宇间和封重€€有几分相像。
卓情完全愣住。
他微微笑了一下,很和蔼的样子,说:“你好,卓情。”
卓情在电视上、软件上、报纸上等等各个平台,不止一次看过这张脸。
他悄悄坐直了身子,咽了下口水:“封董事长。”
封远之:“你和重€€一样,叫我爷爷就好了。”
这话卓情接不住,他的后背已经开始冒汗。
封远之似乎也不在乎卓情有没有回复他,用那种毫不遮掩的打量的目光将他从头看到脚,缓缓道:“我想先替重€€和你说声抱歉。”
卓情微微向后,靠住车门。
“重€€实在是太混帐了,”封远之说:“让你受了不少苦,爷爷和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这种轻飘飘的语气,就好像,封重€€只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那么简单。
但他是什么人,对方又是什么人,卓情有什么资格说“不”,他能说的只有“没关系”,不然就是他给脸不要脸。
这种看似给人选择,实则将你往一条路上逼的模样,和封重€€,如出一辙。
卓情咬着后牙,摇了摇头。
他知道,封远之大费周章把他抓过来,绝对不是和他“道歉”这么简单。
封远之“呵呵”笑了,“你是个好孩子。”
他这一天听了两个“好孩子”,一模一样的字眼,却完完全全给他两种感觉。
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静静等待对方接下来的重头戏。
“但是€€€€”
来了。
卓情心头一凛。
“你和重€€相处这么多年了,应该知道他的脾气吧。”封远之:“你觉得你跑得了吗?”
他警惕地半抬眼,看向封远之,不懂对方这句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把他给封重€€送回去?那又何必和他见面?
“重€€是意志非常坚定的孩子,他想要的任何东西,哪怕变成‘死物’,也要得到手。”
卓情眉心微皱,心里头一阵不舒服。
“请您直说。”他听不下去了。
“我们在大方向上是一样的,”封远之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大道上,“你想获得自由,我想让他结婚,你愿意和爷爷一起努力吗?”
卓情并不言语,他眼皮一阵跳,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愿意吗?小卓?”他突然将目光扫向他。
卓情顶着他颇具威压的视线,不卑不亢:“您先说说希望我怎么配合您。”
封远之看了他几秒,笑了,“请你继续待在重€€身边。”
卓情眉心皱得更紧了。
封远之慢悠悠道:“等到订婚的前一晚,你给他下药,迷晕他,我会让人接应你,我要确保他第二天出现在订婚典礼上。”
完全不复杂的语句,卓情听完却怔了很久。
“事成之后,爷爷会给你报酬,你想去哪去哪,等过几年,爷爷再帮你把你爸爸弄出来,你觉得好不好?”
听上去,卓情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但是,但是。
“为什么要迷晕他?”卓情咬了下舌尖,“他不想要结婚的话,为什么非要让他结婚?”
封远之微微眯眼,“你想和他在一起?”
“不,不是。”卓情的脑子有些乱:“我和他不可能,只是,我觉得,不应该、不应该让封重€€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封远之依旧慢条斯理,“你怎么知道什么是他想做的,什么又是他不想做的呢?你是他吗?”
卓情被他这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弄得直来火,他终于知道封重€€那死样是和谁学的了。
“他要是想结婚,为什么需要我给他下药?”
“这是为了帮你,小卓。”封远之隐隐失望的样子,“你在帮你获得自由。”
“不对,”卓情说:“你刚才说了,你是为了确保他出现在订婚典礼上。”
封远之只问:“你不要自由吗?”
卓情愣住。
他继续问:“你想一直被他关着?”
“但是这和……”
“小卓,”封远之叹了口气,“我不想把话说这么明白的,但是你应该看出来了,我让你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重€€对你死心€€€€你应该知道你在重€€那里有些份量吧。”
卓情咬住了嘴唇。
他眸光四散,没有注意到封远之微微发冷得表情:“但是重€€是不需要感情的。”
像是突然被一根利锥刺入,卓情猛地想起很多画面。
“他现在对你这样,只是因为他觉得他还有机会。他很自信,他认为集团和你,他都可以得到,所以才自以为是地在我手底下搞一些小动作。”
“如果,我让他在集团和你之间二选一,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二选一?
一时间,卓情的耳边仿佛有狂风呼啸而过,他听到了一些不应该存在于这个空间的声音€€€€
“十万块已经足够了,你就值这么多。”
“有选择的情况下,她们就会选你吗?”
“利益和感情,没有人会选择后者。”
“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会有人选择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