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闻远是出了名的平易近人,他脾气好,下人们也都敢和他开玩笑。
“算是吧。”晏闻远模棱两可地回答,嘴角的笑意久久不散,“去查一下昨晚我房里的那个孩子,今天晚上之前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既然那孩子想要留在他收留,他总得知道他的底细吧。
“是。”晏词恭敬地应下后又道:“八爷,雨那么大,今天咱还去桃阳那边吗?”
桃阳村是Y市下辖的一个小村庄,他们公司去年买下了那片地,准备开发成旅游景点,但有几户村民说什么都不肯搬,导致项目推进困难。
晏闻远早有打算亲自去和那几家农户谈一谈,但连日的暴雨让他不得不一再推后这一行程。
“去。”晏闻远沉默了片刻后回答道。
无论早晚,总归是要去的。
……
苏厌从卡里刷了八万买了一床被子。
普通的羽绒被。
填好地址,和前台确认过他们会把被子送到家里后苏厌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不愧是星级酒店,真贵。”
苏厌想确认晏闻远是不是骗子,就想试试晏闻远留下来的卡能不能用,于是他想着在酒店买点东西,价目表上除了牙刷拖鞋,最便宜的就是被子了。
虽然卡是晏闻远今天才给他的,但亲眼看到卡里被划走八万块,苏厌还是觉得很心疼。
那是货真价实的钱啊!
苏厌坐在大堂沙发上把玩着手里的银行卡,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有钱人都这么不把钱当钱的吗?
出手这么阔绰?
一次一百万,那自己多陪他睡几次是不是能有很多个一百万?
正在苏厌做着暴富的美梦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苏厌的畅想。
苏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在看到屏幕上的“爸爸”二字后,心情陡然沉了下来。
啧。
阴魂不散。
苏厌不想接,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接的话对方一定会一直打,而且……他也确实有话要和他说。
苏厌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接通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男人充满中气的声音便划破了空气刺入了苏厌的耳膜:“小崽子,你又跑哪儿去了?还真是长本事了啊,还会夜不归宿了!?赶紧给老子滚回来!”
苏厌早已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他表情都没变一下,从善如流地回答:“好,我知道了。”
雨还在下,苏厌昨晚出来没带伞,只能打了个车回家。
如果时间往回拨十个小时,苏厌都是舍不得打车的,但他现在白得了一百万,不用白不用。
明明是大上午,天空却依旧黑沉沉的,整个城市被笼罩在雾霾之中,车辆行驶在路上甚至要打开远光灯才能看清前路。
苏厌已经不记得这是这场雨持续的第几天了。
Y市向来是夏日雨水多一些,可今年不知怎的,夏日没怎么下雨,到了秋日却开始雨水不断,像是要把夏天积攒的雨水全部下完。
苏厌的家在桃阳村,的士晃晃悠悠了一两个小时才到苏厌家。
苏厌在村口下车,又走了十几分钟,才找到自己家。
苏厌的家是个老房子,砖石结构,红砖白瓦,十分朴素,墙角爬满了黏腻的青苔,即使是在桃阳村,苏家的房子看起来也很是破败。
苏厌站在屋檐下,踩着水坑,推开了家门。
大门后面就是大堂,大堂里面的情景和苏厌想的别无二致。
言暖玉€€€€苏厌的母亲披头散发地站在中间,手中拿着刀,双眼猩红,呈防备状态,周围散落着几条木凳。
而他的父亲陆谦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这一切。
苏厌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苏暖玉一见到他就拿着刀兴奋地朝他冲了过来,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着:“小兔崽子回来啦!他年轻,经玩,用他抵债刚好。”
这种场景苏厌已经经过太多次了,见到刀没有任何害怕,而是熟练地捏住了苏暖玉挥来的手腕,把刀从她手中夺了过来。
而后他略微侧身,苏暖玉就因为重心不稳正面摔倒在了地上,发出巨大一声响,听起来就很疼。
苏厌拿着刀,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看向苏谦和那个男人,声音像是结了冰碴一般冷:“这次又把我卖了多少钱?喝什么?红的还是白的?”
他早已熟悉陆谦的套路。
陆谦叫他回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又有债主看上他了,而他不在,苏谦就想让言暖玉顶上,言暖玉不从,所以才搞成了现在这样。
陆谦早些年做生意欠了一笔巨款,这些年一直在还,可数额太大了,他自己根本还不完,苏厌从小学开始就学着打零工给他赚钱还债了。
后来苏厌逐渐长大,开始展现惊人的容颜,陆谦便动了歪心思,一门心思想让苏厌卖身抵债。
苏厌当然不同意,苏谦便学会了联合言暖玉演苦肉计。
第一次的时候言暖玉在电话里哭着喊着苏谦要把她给卖了,让苏厌来救她,以此把苏厌骗了回来,送到了债主床上。
要不是苏厌机敏,他那个时候就该失身了。
后来这样的戏码又上演了四五次,苏厌便不信了。
苦肉计不管用了,苏谦大概也知道他不可能为自己去卖身,就开始拿上学的事情威胁他去给债主陪酒。
现在有外人在,他也不好和苏谦翻脸。
反正也不差这一天。
陆谦也不管地下的言暖玉,他露出令人作呕的笑,缓缓走到了苏厌面前。
“小厌啊,戾气别那么重。”苏谦笑着拔过了苏厌手里的刀,放在了旁边的矮桌上,“给你介绍一下,卢鑫文,卢老板。这位可是大老板,被他看上那是你的福气。还不去打招呼?”
苏厌的眉头微微蹙起,看向那个所谓的卢老板,没有说话。
不对劲。
十分之不对劲。
如果只是让自己去陪酒的话苏谦不会同自己说这么多的。
卢鑫文也在看苏厌,他眼睛微眯,像打量商品一样打量着苏厌,其眼神让苏厌很不舒服。
苏厌默默向后退了两步,看向那个卢老板,干笑道:“卢总想去哪儿喝?”
卢鑫文“呵呵”笑了两声,故作大方道:“光喝酒多没意思啊,不如我们去做一点其他好玩儿的事情?你陪我一天,你们家欠我的债我全给你免了!”
“不好意思啊,我只陪酒,不卖身。”苏厌的表情凉了下来,冷声道。
他就算卖,也不会卖给苏谦的债主。
“别给脸不要脸!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天值多少钱?就算真把你卖了也不一定能值这么多钱。”苏谦的脸色在苏厌退后的时候本来就不好了,此时见苏厌竟然拒绝,更是气愤,低声警告道。
言暖玉此时也爬了起来,全然没了刚才的疯魔,装模作样地附和道:“是啊,小厌,我们养你这么大,不就是为了今天吗?你也要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还好你初夜还在,不然都卖不上这么好的价钱。”
苏厌早就知道苏谦和言暖玉是什么货色,但亲耳听到他们说这些还是觉得无比讽刺。
看哪,这就是他的父母。
他的亲生父母!
居然张口闭口就是让他去卖。
“养我?你们还真是说得出口,我上小学后,你们在我身上付出过一分钱吗?要卖你们去,反正我不去。我以后也不会回这个家了,你们好自为之。”苏厌眼神变得狠厉,说完就准备离开。
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苏厌从小学开始就开始打工,而他赚的每一分钱无一例外都进了苏谦的口袋,因为他还小,苏谦作为他名义上的父亲可以名正言顺地拿走他所有的劳动所得。
苏厌能长这么大,还得多亏了好心邻居偶尔给他一口饭吃。
要不是因为苏谦是他法律上的爹,是他的监护人,他早就和他们划清界限了。
苏厌一直听苏谦摆布是因为他手里没钱,可现在他手里现在有九十多万,他不用再受苏谦威胁了!
这个家苏厌是一刻都不想多留,他今天回来只是想把话说清楚,现在这种情况看来也不适合谈话了。
“还敢跑!?”苏谦怎么可能让苏厌离开?他拽住苏厌的胳膊,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苏谦这一巴掌丝毫没有收力,苏厌头脑空白了一瞬,之后才感觉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居然打他!
“你干嘛啊!”言暖玉见此急了,赶忙上前查看苏厌的脸,情急之下口无遮拦:“你轻点,留下印子可就卖不了好价了。”
第3章 :要不要跟我走?
卖不了好价?
这是一个母亲应该说的话吗?
苏厌脸上火辣辣地疼,他虽然早就对她没了期待,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荒谬。
“滚。”苏厌在心里冷笑一声,大吼了一声。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一把推开了她然后抬手就给了苏谦一拳,“我说了,要去你自己去!”
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我现在有钱了,谁爱卖谁去卖去吧。
他都要走了,还顾及苏谦的面子干什么?
苏厌年轻力壮,苏谦哪儿能是他的对手?而且他习惯了苏厌的顺从和迁就,根本没想到苏厌会反抗,没两下就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
苏厌一脚把他踢出两米远,恶狠狠地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陌生人了,别再来招惹我,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这句话,苏厌是真的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心中舒爽不已,积攒在心头的郁气一扫而空。
早知道打苏谦这么爽他应该以前就动手反抗的。
他看了一眼一直在看戏的卢鑫文一眼,冷哼一声,抬脚准备离开。
卢鑫文眯着眼,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倒也没有拦苏厌。
这小孩……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