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和苗许单独待在一个密闭房间里，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以前苏谦让他去陪酒时见过的那些油腻恶心的中年男。
苏厌只要一想到那些人令人作呕的眼神，就根本听不进去苗许说了什么。
苗老师察觉到了苏厌的出神，上前询问他怎么了，苏厌把他看成了那些想吃他豆腐的债主，没忍住就给他打了。
他是想好好学习的，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可这些话他不敢和晏闻远说。
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己在晏闻远心里那点根本不存在的尊严和骄傲，他不敢告诉他自己以前的种种经历。
他以前也打过那些债主，只不过每次打人过后他都会被苏谦打。
“我……不是，我只是……”苏厌眼神飘忽，难以启齿。
晏闻远也不催他，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苏厌斟酌着用词，许久之后才说：“我不太喜欢和中年人独处。”
苏厌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可是晏闻远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让晏词查过苏厌，自然了解他的过往，他这是对以往有阴影了。
晏闻远面露心疼，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伸手摸了摸苏厌的头，“好，我知道了。今天你先休息吧，我会给你找其他老师。”
苏厌没想到晏闻远会这么快地接受自己这荒谬的理由，他心里酸酸涨涨的，嘴唇嗫嚅，最终只说出来一句：“……谢谢。今天麻烦你了，害你专门回来一趟。”
他知道晏闻远最近很忙，因此更加愧疚。
“没事儿。”晏闻远温和地笑笑，简单安慰了几句后又把苏厌送回了房间，然后才又回了公司。
公司那边他最近确实走不开。
但是在回家之前，晏闻远顺道去了一趟卢家的公司。
卢鑫文见到晏闻远，心脏七上八下的：“八爷，我可没找过苏厌的麻烦，苏厌被抓的那件事儿您怎么也怪不到我身上吧？”
晏闻远淡淡瞥了他一眼，也无心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道：“苏谦欠你的钱，我觉得该还了。你觉得呢？”
“啊？”卢鑫文一时没理解晏闻远的意思，“您要替他还钱啊？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当然不是。”晏闻远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他欠的钱，当然得他自己还。”
卢鑫文好歹在上流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基本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最开始的震惊过后立马明白了晏闻远的意思。
他和苏谦认识这么多年，苏谦对待苏厌的态度他看在眼里，现在苏厌成了晏闻远的人，晏闻远现在让他去找苏谦还钱，背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卢鑫文会心一笑：“是是是，这不巧了嘛，我也这么觉得。八爷放心，我保证，苏家从今往后不会有一天好日子。”
晏闻远勾了勾唇角，笑得意味不明，并没有说话。
苏厌和苗老师相处不下去，晏闻远只得重新给他找其他老师。
苏厌说他无法和中年人和平相处，虽然晏闻远能理解，但是却实打实让他犯了难。
但凡有点实力和资历的高三老师，哪有年轻的？
晏闻远在萧禹知送来的资料里面挑挑拣拣，他都翻完了，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晏闻远合上文件，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萧禹知的那个小对象，宁鹤。
全科学霸，Y大高材生，重要的是和苏厌年纪相仿。
晏闻远不喜欢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本人确实足够优秀，虽然不是专业教师，却一直在做家教的兼职。
比起专业的教师团队，宁鹤明显更适合苏厌现在的情况。
晏闻远行动能力很强，当即联系了宁鹤。
第14章 ：能不能别拆
晏闻远用每月十万的价格雇佣了宁鹤给苏厌补习。
苏厌确实和宁鹤相处得不错，宁鹤虽然是学的理科专业，但是他文科成绩也很好，没有短板，他一个人可以辅导全六科。
一个月后，宁鹤找到了晏闻远，手里拿着张A4纸，满脸为难。
“八舅，我觉得你还是给苏厌找点其他出路吧。统考这条路可能不适合他。”宁鹤说着，把手里的纸递给了晏闻远。
那是苏厌的成绩单。
比起以前，虽然有了提高，但依旧惨不忍睹。
“他……”宁鹤斟酌着用词，“学得十分零散，像是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一样，基础很薄弱。有些初中就应该学的知识点他都不知道。如果只是高中部分，用剩下一年多的时间没准还能补上来，但他基础太差了，后年考个好学校的可能性很小。”
明年的高考报名已经过去了，苏厌想要复读也是明年下半年的事情了。
晏闻远没有怀疑宁鹤的话，他的眉头却依旧皱得死紧：“那你觉得他适合走什么样的路？”
即使早就知道这个可能，他还是希望苏厌以后能有个好的出路。
苏厌很小就替家里打工还债了，哪儿有时间好好上学。
宁鹤一怔，没想到晏闻远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这你应该问他以后想怎么发展。问我没用呀。”
晏闻远点点头，不再为难他：“好，我知道了。今天你先回去吧，下个月再来。”
宁鹤走后，晏闻远在小花园的秋千上找到了苏厌。
苏厌双腿离地，垂着头，就那么坐在秋千上晃悠，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萎靡。
苏厌感觉有人在他身边坐下，他抬眼看了一眼，声音有气无力：“老板。”
晏闻远很自然地搂过了苏厌的肩膀，想起刚才宁鹤说的话，他试探着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因为考试的事儿？”
“……不全是。”苏厌摇摇头，又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才继续道，“我只是有点羡慕宁老师。”
“羡慕什么？”晏闻远不解。
“他年轻、成绩好、自信、长得还好，没有哪里是不让人羡慕的吧？”苏厌垂眸，眼眸里尽是落寞。
见过宁鹤，苏厌更加明白了什么叫作人与人的参差。
明明他们年纪差不多，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很难不让他羡慕。
苏厌的人生信条一直是得过且过，可认识宁鹤后苏厌就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能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能好好上学，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已经上大学了。
也许他依旧比不上宁鹤这么优秀，但他应该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卖身求财不说，现在居然喜欢上自己的老板。
归根结底他心情不好不是因为羡慕宁鹤，是因为想到了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有羡慕他的时间不如找找自己擅长什么。你以后想干什么？”晏闻远又问。
“不知道。”苏厌摇头，老实回答道。
他想要读书，想要复读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想逃离苏家，给自己谋一个出路。
至于读书后要干什么，他真的没想过。
他前十几年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摆脱苏谦，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以至于他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
想起苏谦，苏厌的心情更差了。
晏闻远似乎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什么，他轻轻在苏厌头顶落下一吻，“那从现在开始想。先休息一个月吧，认真想一想自己想要什么。我尊重你的选择，有我在，你想干什么都行。”
苏厌轻轻“嗯”了声，他知道晏闻远什么意思，只是他知道自己成绩不好，所以也没有生气。
但是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除了走统考外还能有什么出路。
他实在是没有任何特长。
晏闻远提出可以送他出国镀金，苏厌拒绝了。
他不想出国，更重要的是他语言一窍不通，出去干什么？
反正自己现在有钱了，也不一定要读书不是吗？
苏厌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晏闻远就像是感知到了似的点了点他的脑门，“现在有我养着你，但你也要有自己的人生，你总不能一辈子和我绑在一起吧？”
内心的小九九被戳破，苏厌嘿嘿一笑，没却有说什么。
这天，他躺在床上发呆，少见地思考了起来自己以后的人生。
其实自己也不一定要上大学吧？
虽然晏闻远那天那么说了，但在晏闻远身边待两年，应该能捞上不少钱。
晏闻远那么大方，自己离了他下半辈子应该也能过得不错……
苏厌正做着美梦呢，就倏地听到楼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连带着天花板都震了两下。
深更半夜的，苏厌被吓了一跳，他没忍住骂了句脏话，随后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晏闻远今天在公司没回来，按理来说楼上是没有人的，那这是什么动静？
要说苏厌胆子也确实挺大，起初的震惊后便起了身往楼上走去。
他倒要看看什么东西大半夜不休息，还搞出这么大动静。
苏厌上了三楼，楼上没有什么非人的东西，是晏羽在画室里搬东西。
见晏羽费劲地拆解着柜子，苏厌疑惑道：“大晚上的你搞什么？好好的柜子你拆了干啥？”
晏羽抬眼看了他一眼：“现在才八点刚过，不算晚吧？抱歉啊，吵到你了吗？晏总让我把这个房间清理出来，这些都是老东西了，留着没用，房间一直闲置着也浪费。你要睡了吗？那等我拆完这个腿就不干了。”
“这样啊……”苏厌这才发现房间里之前的桌子和画架都已经被肢解成了碎片，静静躺在一个大纸箱里。
苏厌觉得有些可惜。
多好的一个画室啊，拆了干什么。
可晏闻远决定的事，他也无权干涉，只是晏闻远那天在画室里说的那句话到底还是浮现在了他脑海里€€€€
“你以后可以试着自己画一画。”
鬼使神差地，苏厌脱口而出：“能不能先别拆。上次晏总说，可以把画室给我用。”
晏羽的动作一顿，苏厌算是半个主人，于是他便真的没有再继续拆柜子，他只是好奇地问：“好。你是想学美术吗？”
苏厌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