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 第31章

洛海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就这样?”

“怎么,难道你真希望我在商场的更衣室里跟你嘿咻嘿咻大干一场?”尤金挑起眉毛。

洛海差点因为他的形容和拟声词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是!”

“那不就是了。”尤金笑眯眯地伸出手,仔细地替他整理好衬衫的衣领,“你又没有情热,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只是想知道我在离你多近的时候你会觉得疼,这样我以后就能尽量避免了。”

尤金手指碰过的地方仿佛都残留了热度,顺着毛细血管一直传递到心脏,跟着他呼吸的节奏跳动。

洛海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冷漠和讽刺的话卡在喉咙里,最终莫名其妙地消失在胸腔深处。

“出去吧,看看效果。”尤金拍了拍洛海的肩膀,压低声音,“绝对爆杀你所有同事。”

洛海把他的手拿下去,推开门走出更衣室。

附近有几个年轻人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投来目光。在见到洛海走出更衣室的一瞬间,赶紧回过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赶紧朝别处走去。

洛海的视线淡淡地扫过四周。正如他所预料的,那个叫阿兰的Omega已经消失了,那个与她攀谈的男性也不见了,显然并不是商场里的员工。

放眼整个商场,都再找不到阿兰的踪迹。洛海跟丢了线索,与此同时,尤金也没有机会和他的同伙有任何接触。

今天的行动看来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洛海收回目光,看向更衣室外巨大的落地镜。镜子里的他穿着崭新的西装,身形笔直,五官如同刚出厂的仿生人,没有任何表情,直到他抿了抿唇。

尤金的眼光确实无可挑剔,这身西装比他以前穿过的所有西装都要更精致、更修身,而且并不死板,无论是走动还是抬手,布料都能很好地贴合他的身体轮廓。

价格虽然高一点,但完全在他的承受范围内。不如说,同样的价格如果让他自己挑选,绝对不可能挑到一身这么合适的衣服。

“我以前在裁缝店打过工,学过西装的裁剪和定制。”尤金出现在他身后,一边抚平他肩膀处的布料,一边看向镜子,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同时,我还很清楚你身体的各种尺码,甚至知道哪种裤子会卡你的裆。”

“挺好的。”洛海冷漠地说,“希望你的眼界也能跟我的裆一样大。”

尤金愣了一下,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半天都没停下来。

-

洛海穿着新西装去结了账,在柜台替他把旧衣服包好的时候,尤金走过来,捉住他的手腕,“等等。”

“干什么?”洛海垂眸。

尤金托起他的手腕,挽好他的衬衫袖口,然后把一颗深蓝色的袖扣穿过扣眼,轻轻扣上,“这种衬衫是要这么穿的。”

洛海垂眸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哪儿来的?”

“旁边的柜台买的。”尤金又抬起他的另一只手,把另一枚袖口也帮他扣上,“不觉得很衬你的眼睛吗?”

“你哪来的钱?”洛海皱了皱眉。

“刨根问底可就没意思了。”尤金勾起唇角,“现在哪个男人没有一点私房钱呢?”

洛海沉默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袖扣,深蓝色的光泽反射着商场的灯光。就算他不了解,也知道价格不会便宜。

作为检察官,他应该把袖扣摘下来还给尤金,让他去退掉。

但作为洛海,在这一瞬间,他突然非常强烈地想要留下一点什么属于尤金的东西,任何能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让他再度回想起尤金€€奥荻斯存在的东西。

最终,洛海什么都没说,只是放下了手臂,接过柜台递来的发票和包好的旧衣服,径直朝出口方向走去。

第39章 战利品

在行动宣告失败,不需要再绷紧神经留意南特广场的每一个角落以后,走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洛海竟然感受到一种难得的平静的感觉。

太阳渐渐向西边移动,将财富女神雕像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喷泉池边有许多小孩在互相玩水打闹,水雾升起的地方映着阳光,浮现出一小片朦胧的彩虹。

洛海穿着崭新笔挺的西装,手上却拎着一大堆娃娃的样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尤金也没好到哪去,他用整个怀抱搂着那只巨大的羊驼,羊驼的脑袋比他的脑袋还高出一块,导致他走路时不得不努力歪着头伸着脖子,否则就看不清面前的路。

洛海看着他的滑稽样子叹了口气,“都跟你说了找个路边的小孩随便送出去算了,你一个大男人要这么多娃娃干什么?”

“不。”歪脖子尤金的语气很坚定,“这些都是战利品,懂不懂?它本身有没有用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证明了我们的战斗力,就像战士的徽章一样!”

洛海头疼地叹了口气。

首先战士的徽章没有一人高的,其次哪来的“我们”?这些娃娃明明就都是他一个人抓出来的。

“随你便吧。”洛海冷漠地说,“离停车的地方还远着呢,我可不帮你拿。”

“用不着!”尤金把羊驼高高举起,“我会安全把你护送回家的,你说是不是,大白?”

“……”洛海受不了地转过头,实在不想看尤金幼稚而丢人的举动。

尤金笑了一会儿,不再耍宝,从羊驼脑袋后面探出头看向洛海,

“你知道吗,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想象过,等我长大以后,要娶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带着ta去大城市生活,走在大城市的街道上散步,喝佛巴港喝不到的咖啡,吃佛巴港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山珍海味……”

“人还不大,野心倒是不小。”洛海漫不经心地评价,“这么多年过去,你物色到貌美如花的妻子了吗?”

尤金不说话,就在旁边一个劲地笑。

洛海皱起眉转头看他,“能不能别抽风了?别人要是报警抓你我还得再费口舌跟他们解释。”

“你是没意识到还是在装傻?”尤金一边笑一边看他,“你真的不记得小时候我们打过的赌了?”

尤金的话慢慢勾起了洛海不想记住的回忆,他皱起眉发出警告,“尤金€€奥狄斯€€€€”

但这并没有拦住尤金,他乐着继续往下说,“那年春天,我们在桃花树底下玩过家家,我说等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娶你,你说就算要娶也是你娶我,我们就吵起来了。最后你说要比赛赛跑,绕院墙三圈,谁先冲进鸡圈里谁就当丈夫,输了的那个就当€€€€”

“那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怎么能算数!”洛海受不了地打断他。

“我知道。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个玩笑,但对我来说,那是我在孤儿院的几年时间里,发生过的最美好的事情。”

尤金依旧面带微笑,只是笑容里还掺杂了一丝淡淡的悲伤。

“我四岁那年,我生父杀了我生母;六岁那年,收养我的姨夫把我揍进了ICU。好不容易活下来以后,却发现早就没有人愿意要我了。护士把我送进了孤儿院,但就算在孤儿院里,也没人愿意搭理一个杀人犯的小孩。所有人要么离我远远的,要么用石头砸我、用脏水泼我……只有你,洛海,那个时候,只有你不仅愿意跟我说话,还愿意回应我一厢情愿的妄想。”

“……”洛海没有说话。

尤金把羊驼玩偶往上托了托,从毛茸茸的脑袋后面笑眯眯地看向洛海,语气重新变得轻松起来,“不过现在想想看,我当年的妄想好像也实现得差不多了。我来了南特,喝过了佛巴港喝不到的咖啡,吃过了佛巴港见不到的美味佳肴,而且还是跟你一起。虽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怎么不算是‘一起生活’过了呢?”

洛海停下了脚步,行道树的阴影刚好将他整个人笼罩,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映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脸庞更加朦胧不定。

只有他手里装娃娃的手提袋发出轻微的脆响。

“所以我这辈子过得其实还挺充实的。”尤金也停下脚步,俏皮地倒退着面对洛海,“体验了各种生活,认识了各种人,吃过了各种美食,还找到了你,现在你还给我抓了这么多娃娃!哎,说起来,我下葬的时候能不能把这些娃娃跟我一块儿烧了啊?要么摆在我葬礼的遗照边也行,旁边就摆俩二维码,一个放咱俩的合奏录音,一个放你抓娃娃的监控视频……说起来死刑犯会有葬礼吗?政策上是不是……”

尤金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洛海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

他忽然揽住尤金的脖颈,强硬地将他往后一拉,然后吻住了他的嘴唇。

有整整好几秒的时间,尤金的大脑一片空白。世界消失在了这个吻里,一切都凝固了,只剩下洛海柔软的嘴唇和滚烫的温度。

洛海手上的袋子先掉在地上,两秒钟之后,尤金扔掉了那只笨重的羊驼,按着洛海的肩膀把他压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玩偶摔落在厚厚的金色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有秋风吹过树梢,簌簌的声响像美妙的合奏,盘旋在他们头顶。

洛海热情得反常,无论尤金给予得多么激烈,他都顺从地全然接纳。每一次触碰,每一次缠绕,每一次炙热的交换,他都一一回应,再献上自己。

他们的身体紧紧相贴,体温传递,尤金无法控制地沉沦在这个吻里,汲取着洛海的味道。

直到热度开始攀升,信息素浓度不可避免地升高,尤金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洛海。

洛海的嘴唇被亲得微肿,唇角还有一点破皮,在斑驳的夕阳下红得异常鲜艳。他的胸膛起伏不停,呼吸还没有平复,略带湿润的双眸不自在地避开尤金的视线,看向一旁。

像刚出烤箱的草莓小蛋糕,可爱得让人想一口咬下去。

“为什么?”尤金低声问。

“……不为什么。”洛海的睫毛轻颤,声音沙哑,“你说了,反正你也只有十几天的活头了,就算我每天亲你两次,也只需要再亲二十几次。”

尤金笑起来,胸膛贴着洛海的胸膛震动。然后他伸出手再度把眼前的Omega抱在怀中,下巴靠在他的颈窝里,嗅着他颈间淡淡的薄荷清香。

洛海静静地任由尤金抱着自己,抬起双臂,在他的后背上抚摸了两下,然后缓慢地从肺里吐出一口气,望向前方。

在尤金背对着的方向,原本消失不见的阿兰走进了一间不起眼的眼镜店。从这个视角,洛海甚至能轻易看到阿兰在与老板攀谈以后,扭动了左手边一盏壁灯上的机关,随后墙壁旋转,开启了一间密道。

“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总是嘴硬心软,从小就这样。”尤金的呼吸喷洒在洛海耳边,夹着愉悦的笑意,“那可说好了啊,一天亲两次,不许反悔。”

洛海的目光追随着阿兰,直到她消失在密道深处,眼镜店的墙壁又恢复了正常,他才闭上眼,回应尤金的话,“嗯,不反悔。”

-

回到公寓以后,尤金就像个兴奋的小孩子,一进门就抱着那一堆娃娃冲进卧室,研究哪个娃娃应该摆在什么地方。

洛海换下鞋,喝了口水,这时他的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接起电话。

电话对面传来科林的声音。

“洛海先生,晚上好,您休息了吗?”

“还没有。”洛海放下水杯。

科林的声音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啊,那您方便吗?不方便的话就……”

“没什么不方便的。”洛海说,“以前方便的时间现在可能也不方便了,你直接说吧。”

“好的,我又调查了奥狄斯那处宅子的买卖信息,按您说的,没有调查卖家,而是调查了卖家的捐款去向,果然顺着这个线索查到了好几个疑似是光翼会成员的人……”

就在这时,尤金卧室里传来喊声,“洛海!干什么呢?快过来帮我看看!”

洛海叹了口气走过去,只见尤金窄小的单人卧室里摆满了他们今天抓到的娃娃,挤挤攘攘的,简直可以像被娃娃军队给进攻了。

但就是这样也还是塞不下那个最大的羊驼,要是把那只羊驼摆在床上,连睡人的地方都没有了。

就这样,尤金还举着那只大羊驼四处找地方,“你觉得把大白放哪儿比较好?”

“……随便你,你觉得还有地方能塞就塞吧。”洛海顿了顿,对电话里说,“你继续说。”

科林显然愣了愣,但碍于洛海的命令,也只好硬着头皮把剩下的话讲完,“之后我也去调查了阿兰和丹丹的人际关系,结果发现我从奥狄斯住宅那边查到的嫌疑人,刚好就是阿兰和丹丹小孩的幼儿园老师。”

尤金把羊驼立在床边,拉开距离看了一会儿,又摇摇头,把羊驼放到书桌上面,结果才刚放上去,大羊驼就掉了下来,还撞翻了好几个小娃娃。

“挺好的,我一点都不意外。”洛海说。

“那您那边情况怎么样?”科林谨慎地问,“有找到光翼会在南特广场的据点吗?”

“有。”洛海淡淡地说,“挺顺利的。”

话说到一半,尤金挑起眉毛,露出不悦的表情看他,“什么人这么重要,非得现在打电话?”

“我的助手,休假了也闲不下心,问问我的生活状况,很快就结束。”

洛海刚说完,还没来得及再把手机贴回耳朵,另一只手腕就被尤金一把拉住,拽倒在床,然后吻了上去。

洛海只来得及发出两声挣扎的呜咽,胳膊就被尤金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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