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你都没告诉过克拉克吧。”明明是疑问句，被托尼说成了肯定句。
三个人的电影中，这对小情侣一凑在一起，他就肯定没有姓名。可是明明他们已经这么亲近，医生在克拉克面前藏起来的东西却比他这边还要多，他难免会感到忧心。
正好现在克拉克也不在诊所，他得抓紧机会好好和医生谈谈。
“你到底在顾虑什么？克拉克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超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就算在超级英雄中他的意志和品格都是顶尖的，不然也不会被推举为正义联盟的领袖。托尼不觉得医生藏起来的东西会给他们的关系带来什么改变。相反，感情中更忌讳过多的隐瞒。
阿真习惯性挂在唇边的温和浅笑一点一点落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通讯中的投影。
当那张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脸失去了属于“人类”的表情，他身上那种非人般的违和感瞬间明显了起来，再加上投影本就有些失真，显得更加僵硬。
托尼倒不至于被这点小变化吓到，但他坐直了身体，脸上那几分调侃和漫不经心也收敛了起来€€€€他明白对方这种表现是在认真回答他，他也当摆出认真倾听的态度。
“托尼，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更能维持一段关系的稳定。”阿真一手撑着脸，一手轻轻敲击桌面，“真相不一定会被人接受。”
就像他现在敲击的桌面，隔着一道薄薄的木板，无人知晓其中的抽屉曾经存放着以“人类”为素材的“小玩偶”。
他们是恶人，说出去谁都觉得他们死不足惜，但是这种“惩罚”形式的意义却不同。
肆意玩弄他人的灵魂是“真人”身上最惹人厌恶的特征，可是当阿真成为了他，却不并不反感这种手段。
这是件很可怕的事，受身体影响，他原本属于人类的善恶观本就已经淡泊了许多，如果无法控制自己，或许很快就会变得跟真正的咒灵一样。
所以他强行让自己去排斥、去厌恶所谓“咒灵”的一面，明明都是自己，却被他硬生生分成了两面，能力也主要用于救治他人。
在上个世界这种情况对他影响不大，而且整个“剧情”中也不是很需要他的武力值，他只需要凭借“先知”的优势划水摸鱼，关键时刻帮把手就能顺利打出HE结局。
可这个世界不同，不仅是咒灵一面的空前成长，随着他与本世界人的羁绊加深，他也不可避免地被牵扯到了各种事件当中，再怎么想要克制能力也不能因噎废食，该用还得用。所以某些“恶人”的存在给了他一个理由，让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改变术式的使用方式，更倾向于“真人”应该用的。
他不会因此后悔，因为他确信自己每一次使用都是必要的，可是长久以来关于“排斥”的暗示也让他自觉这种东西不会被人类接受。
对咒灵和异世界完全没概念的托尼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分析出医生的心理变化，但有一点他看出来了：“你不够信任他。”
不相信克拉克在知道真相后会接受，不愿去冒任何风险。
“我以前曾尝试过，得到的结果并不算好。”哪怕已经过去很久他已经放下了，依然记得最初咒术师们对他的那种敌对的情绪。
“克拉克又不是别人。”
阿真歪了歪头，忽然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大反派，你会因为跟我的私人关系而放过我吗？”
托尼：“当然不会，不过你又不是这样的人，我觉得这种假设毫无意义。”
阿真耸耸肩：“那可不好说，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与其说是不相信克拉克，其实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拜托，我们都在呢，你要真的有变坏的可能，我们老早就阻止你了，事情不会到那种糟糕的地步。”
阿真忽然笑了笑：“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对于克拉克而言，重要的朋友承诺会在他失控时制止他，这是一件让他感到放心的事情。阿真也同样€€€€但是这个人不能是克拉克。
自负面情绪中诞生出的咒灵在感情上也相当极端，如果是朋友这样做他不会介意，甚至感到欣慰，本身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可如果克拉克因为他可能的危险性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警惕防备，他会……彻底崩塌。
这就是跟“锚点”谈恋爱的弊端了。正常情况下只要锚点本身不动摇就不会影响到他，但是爱情给他在锚点上寄托的情感加了码，将锚点对他的情绪也划归到平衡的范围内。
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可一旦的岌岌可危的平衡点崩溃，他或许真的会彻底堕落成“恶”。
而人的情绪是最难控制的，或许克拉克能够在得知真相后依然爱他，但他无法保证对方不会产生任何一丝动摇，哪怕是无意识的。
“你理解不了的，托尼，你不是我。”医生又重新挂上浅笑，“我现在其实也是走一步看一步。或许某一天，我会主动告诉他，也会告诉你们。但不是现在。”
等到他彻底平衡好自己的力量，不会再受到锚点影响的时候，应该就可以坦白了。
“希望你能帮我保密，如果真的出现任何意外……我想我会疯掉的。”
他留下这句话，然后挂断了通讯。
远在纽约的托尼撇了撇嘴，低声嘟哝着：“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
谁知道表面直球系的医生居然还有隐藏的别扭属性呢？
他就多余去掺和这对小情侣的感情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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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托尼判定为“别扭系”的咒灵并没有这种自觉，他自认为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余下的无非就是时间问题。
他只需要尽快掌握平衡，一切自然迎刃而解，与其去纠结隐瞒克拉克的正确性，不如赶紧提升自己来得靠谱。
他将刚才的半坦白局抛到脑后，起身伸了个懒腰，却在伸到一半时动作忽然定格。
……诶？
哪来这么多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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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
这些突如其来的咒力数量不少，甚至接近当初杀死极端人给他带来的那些，但其中蕴含负面情绪却比较单一，只是让阿真的心神产生些微动摇，倒不至于失控。
他仔细追溯来源，然后……一路锁定到了自己和分身二号的链接上。
阿真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分身二号那个条件能有什么获得大量咒力的渠道？他不会把佐德杀了吧？！
当然想是这么想，他心里很快排除了这个猜测。分身的思维与他一致，虽然他不在乎佐德的命，但却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杀了他。
€€€€克里斯还在呢！
佐德现在又没机会逃狱，属实没必要在小朋友面前杀人家血缘亲爹，再加上那一批忠于佐德的氪星军官中还有人家亲妈，就算克里斯并不喜欢佐德，也不见得完全不会产生芥蒂。
那这个咒力来源就很有意思了。
阿真向分身二号发出询问，二号无法实时同步记忆，只能给出一些情绪反馈，沟通略有些困难，不过好在分身和本体思路差不多，勉勉强强也算理解了个大概。
“有人被说服了……”
***
“服从管教，积极改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改恶从善，重新做人！”①
幻影地带，佐德基地中，一群氪星罪犯排排站好，大声喊出口号。
军人出身的他们一个个气势磅礴，声音响亮，然而细看便会发现他们的眼底大多没有高光，表情一片晦暗，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再看另一个队伍更加糟糕，连军人的气势都没有，但相比他们又多了几分认命，在喊完口号之后也老老实实主动去操控生产机械搞建设。
现在基地已经不能叫佐德基地了，被分身二号命名为“新氪星试点城建项目组”的基地如今近乎改头换面，用于制造武器的机械全被改成了生产基础民用设施的生产线，军用机器人的程序也被调整用于建造房屋。
“消防、医院、警察局……”分身在图纸上勾勾画画，然后抬头问身边的氪星人，“还差什么？”
担任临时技术顾问的佐德下属之一瓦莱看他这理所当然的表情，实在是很想吐槽点什么，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邮政系统吧。”
分身又低头在图纸上标注了“邮政系统”的字样。
尽管这些功能性建筑在幻影地带大多用不上，可分身给出的理由既然是要为建设新氪星做准备，那可以不用，但是得有€€€€单纯奴役罪犯们进行无意义的劳动起不到改造效果，能被流放到幻影地带的罪犯大小也是个人才，就应该给他们一个目标物尽其用。
分身阿真和克里斯夺取基地的计划相当顺利，在控制住基地的氪星罪犯后，他们就着手给他们安排“建设任务”，再辅以每日的“思想品德课程”。初始这些罪犯当然不会老实听话，但架不住无为转变在这个环境中堪称如鱼得水，分分钟用咒力强控，在强制劳作了一段时间后，一部分罪犯慢慢也就习惯了，到现在哪怕不需要阿真用术式操控也会主动做事。
阿真作为咒灵可能对氪星高科技不太了解，但对人性的把握确实很精准，佐德身边的这些罪犯又不是单纯的杀戮狂人，他们是脑回路比较偏激，可也确实心有抱负。只是让他们搞建设又不是单纯的奴役折磨，他们的反对情绪还真不会那么激烈。
当初的氪星阶级差距巨大，这些军官阶层的氪星人虽然也曾跟随佐德一同推翻过前议会的暴政，却无法真正理解他们所处阶层以外的事物。毕竟就算他们真的成功占领了一颗星球来重建氪星也不会轮到他们亲自手动搞建设。
当他们靠自己一点一滴规划建设起名义上为新家园的城市，再加上阿真孜孜不倦地灌输理论，不得不说确实有所感悟。
当然，被迫参与“建设项目”的罪犯不仅限于佐德基地的人，趁着克里斯体内的黄太阳辐射还没耗尽，他俩直接把已知的幻影地带各路罪犯势力一网打尽，通通送来劳改，其中也包括夏都博士。
这些并非军人出身的罪犯比佐德手下还要容易妥协，现在佐德那边还有一大半梗着脖子不认命，时不时就揭竿而起然后被镇压，而其他被抓来的罪犯则很快融入热火朝天的基建劳改生活中。
当然，没多久阿真就体会到了并不是这些氪星人老实，技术工种搞的小动作他根本看不懂，研发出来的仪器在他靠近时总会“意外”爆炸，也算是独立于佐德手下的“暴力起义”之外的另一条路线。
这种小动作也没持续太久，科研人员都是聪明人，眼看着怎么也搞不死阿真，反而很快就消停了下来，建设项目也算走上了正轨。
外星人也是人，从克拉克就能看出他们的思维和地球人类没什么区别，在这样积极的氛围当中，加上阿真时不时用咒力给他们上一点“降智光环”腐蚀意志力，饶是坚定的氪星前军人们也出现了动摇。
***
例行休息时间，佐德手下的军官乌萨避开人群，目标明确地来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拿回去吧。”她从怀中拿出一本明显有不少翻阅痕迹的《资本论》递了出去，顿了顿，又补了句，“谢谢。”
有别于成年人的稚嫩小手接过了这本书，克里斯看了看书，又看了看乌萨，欲言又止：“你……”
“你成长了很多，这很好。”乌萨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家可没有软弱的基因，不要在这个时候优柔寡断。”
说完她就转身准备回去，才走没两步，身后的声音又叫住了她€€€€
“妈妈！”
乌萨停住脚步。
克里斯抿了抿唇：“你找我借阅这本书，应该也不认同他的理念吧，我……”
“不，我从不后悔我的决定，忠于将军也是我的职责。”
她回头看了男孩一眼：“在我这里他是个很好的领袖，不过他确实不是个好父亲，你选择背离我们，我没有意见。”
佐德将洛尔当作下级，以氪星军人的严苛标准去要求一个小孩，达不到便施以暴力，这其中很难说没有掺杂私人情绪，哪怕后来在地球重新相遇也理所当然地要求洛尔站在他这一边，洛尔恐惧厌恶他也实属正常。
在这一点上乌萨并没有佐德那么独断专行，洛尔是他们的儿子，却不是他们的附属品，既然当初在儿子和将军之间选择了将军，那她就不会再对洛尔有更多要求。
“站在他的立场，他已经足够优秀，只是现在我发现我们还是有所局限，但那也是我们自己的道路。”
“而你，”她说，“既然这就是你选定的道路，那就坚定走下去。”
这一回她没再停留，克里斯也并未挽留，就这样目送她重新走入人群。
不论未来她是否有所改变，他们都注定不可能再回到普通的家人关系。
***
“你这是要背弃将军么？”
佐德的副官菲奥拉如此质问。
她察觉到了乌萨的变化，也注意到了她和克里斯的交流。克里斯不重要，那是将军的家事，她不会掺和，但是乌萨显然有所动摇。
面对她的质问，乌萨垂下眼眸低声说了句话：“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