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公事公办, 但又似乎有点怪异的酸味, 【还以为宿主听不出来任务对象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许玉潋垂着眼小声地反驳, 他也不至于被人又亲又搂着表达了心意,还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过了会, 他给自己补充了句, “我还直接拒绝他了。”
“系统也知道的吧,人类和我是没有可能的。”
就算不说妖族的事, 自己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啊。
系统刚升起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它的小宿主不仅拒绝了,听起来似乎还认真思考了人类和妖族能不能在一起的问题。
【那宿主现在是在烦恼什么呢。】系统问:【您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许玉潋指尖轻轻压着脸颊,没第一时间回答。
四舍五入,他和宁肃羽的父亲称得上是同辈。
加上他还受过对方的恩惠,他第一反应便是不能把恩人的孩子带到这么一条路上。
要是对方还活着,他根本不好交代。
但……
许玉潋反问:“我做出选择任务对象就会乖乖听话吗?”
宁肃羽的反应他们有目共睹。
那人被拒绝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死缠烂打,跟听话绝对扯不上关系。
不等系统回答,许玉潋自己先叹了口气,“也可能是我没有教好他。”
“我当时不该跟他说可以把我当做娘亲的,他现在现在他好像真把我当成个姑娘了。”
系统顿了片刻,难得失语。
要是宁肃羽真把他当成小娘亲就更不该对他做出这些事了。
小蝴蝶撑着脸,根本没察觉偏离了重点,还在反思自己教育的方式是不是出了错。
很快,他得出结论——
“要是宁浦和还活着就好了,根本轮不得我来管教他。”
院门就是在这时被人轻轻叩响的。
克制有礼的三声过后,熟悉的男声传来:
“玉潋,你歇息了吗。”
听清来人的声音,半边身子都快藏进桌下的小蝴蝶这才松了口气,又重新冒了出来。
拢起拖曳在地的浅色衣袍,他小步跑到门边,红着耳朵尖给人开门。
“封徽,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回去休息了。”
小蝴蝶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封徽了。
按常理,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少会生分些,但今天不一样。
可以说现在只要不是宁肃羽,谁来找小蝴蝶都能得到他的热情招待。
封徽在见到许玉潋时冷硬的眉眼便柔和了下来。
听他问,一边回答,一边顺手将许玉潋的领口掖紧,“听到你要去国师府的消息,我不来见你,恐怕没有一天能休息好。”
——一回来就看见情敌捷足先登,这谁能休息好
——宝宝。。脸红红的好萌哦
——按这个妖族的性格,感觉今天主播要是不在,插进去了他都以为别人是在取暖。
——?
——嗯?看得小脸一黄
——虽然说。。话糙理不糙,但哥们你这也太糙了
许玉潋愣了下,垂下眼乖乖地回他,“只是为了治病过去待几天,你不用担心我的。”
这话说完小蝴蝶自己都瘪了嘴。
谁人不知道南黎国国师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小妖怪了。
要是去了闫循观的地盘,他脱层皮都是轻的,原剧情可能就在那等着他呢。
小蝴蝶的情绪都放在脸上,封徽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封徽也不能让许玉潋错过这次治疗的机会。
捧着人温温软软的脸颊肉捏了下,他笑着转移小蝴蝶注意力:“我就是忍不住担心你。”
“在缴妖营训练的时候,一想到你在家没有好好吃药,没有多加厚衣裳,我都恨不得连夜翻墙跑回来。”
许玉潋被他话里的意思惹毛了。
他把整张脸都藏进了围着白狐毛的兜帽里,只露出水润润的眼睛瞪人,“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我又不是小孩,哪里需要你这么操心。”
话一说完,被惹毛的小蝴蝶浑身毛绒绒的扭头往屋里走了。
封徽被他那样瞪一眼,本来还因为宁肃羽捷足先登感到烦躁的心情瞬间舒爽了。
两步追上人,封徽轻笑道:“可我就该操心公子的事,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
灯笼摇晃的光线里,封徽因为赶路而略显狼狈的着装似乎变得更糟糕了,面上也多了几处淤痕。
许玉潋没有察觉,被对方半拥着肩带回到了屋内。
在背过身关上门的那刻,低着头,封徽缓缓将方才的话补充完整,“我的命是玉潋救回来的,我的人也自然是你的……所以,我操心跟玉潋有关的事是理所应当。”
呼啸而过的风声完全被隔绝在了门外。
四周寂静一片,将封徽关上门封好窗户的一系列动静都放大,再放大。
于是乎那段话也如同响雷般砸进了许玉潋的耳朵里。
他慢半拍地意识到那话里的内容有些熟悉。
一样的以身相许。
完全不一样的发言对象。
——大型双标现场谁还记得刚刚他怎么骂宁肃羽的
——“你就是这样把他当作兄长的~”
——“人妖本就殊途~”
——我怀疑【封徽】是【千面人】
——全票打飞
弹幕上的群魔乱舞没有丝毫影响屋内的气氛。
封徽靠在门边,本就深邃的眉眼在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磨练后,早已染上了不被规训的野性。
被他那双眼睛长久地凝视的人,总会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被人撞破告白现场的尴尬,以及在短时间内接二连三被意料之外的人表达心意的无措,在和封徽视线对上的这一刻,彻底让许玉潋大脑空白了。
封徽察觉他的沉默,唇角柔和勾起,话语并不强势,“为什么那样看我,玉潋。”
“我和宁肃羽那种人不一样,我只是想照顾你。”
——有啥不一样,两个鼻子一个眼,见到老婆就变脸
——难以言喻,我已经完全想不起这个人进副本前的样子了
——男人的本质是狗,狗爱扑蝶也有一点依据
许玉潋不接话,本来出门的时候耳朵尖就红,现在整张脸都红透了。
封徽把呆站着的人拉到软椅上,自己则直接蹲在他旁边,没多逗人,自然地把炭火调整了下,“我已经通过他们的训练了,过段时间,我就能跟着他们去谷洲了。”
男人没追问,话题的转变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他的威胁性,让许玉潋放松了些。
但哪怕是这样,他还是缓了片刻才敢去看封徽,问,“这么快吗?”
“我还嫌太慢了。”男人答道。
面前人宽阔的肩背微低,随着动作,许玉潋忽然发现,男人露出的脖颈处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道结了痂的伤口。
约莫十厘米,称得上是致命伤。
眉心可怜地皱起,许玉潋屏住呼吸,指腹小心翼翼地碰到那处伤口:“你这里怎么……”
缴妖营内能被选去谷洲的人,说明他在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妖族时也能占到上风。
也说明封徽这段时间经历的训练,不是能用非人来形容的惨烈。
而这都是为了自己。
完全把封徽刚才的话和伤口联系了起来,这次,许玉潋脸上滚烫的温度却逐渐降了下来。
小蝴蝶不想在对方付出之后再说些什么你不需要这样做的话,但他喉间涌起的涩意,却不支持他再说点什么好听的字句。
袖口滑下,他细伶伶的手腕无助地搭在封徽身上,显露出段极易折断的纤细。
“封徽,是不是很疼啊?”
“不小心划到了而已,这么担心我啊。”封徽跟没事人一样,用被炭火熏暖的手去给许玉潋暖手,捏着他两指可圈的手腕塞进了手心,“怎么生得跟玉似的,不贴着人就冷。”
他正在说正事呢。
许玉潋挣扎着想要抽出手。
结果下一秒,手腕处忽然贴上了点热意。
滚烫,爱怜,犹如男人那颗为他跳动着的炽热的心。
依旧是之前的姿势,封徽臣服般垂首,极其轻柔地在他脉搏跳动处落下一个吻。
他抬起头,目光毫无闪躲与其他欲望,只是坦诚地笑着,“乱动什么,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就让我多给你暖一会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