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潋不肯回去,他清楚这里没有人会再去找覃辞愧,只有他能去救对方。
许玉潋坚定道:“我要去找他。”
他不能没有覃辞愧,他只有覃辞愧了。
青年刚哭过,眸子亮晶晶地看人,眉眼鼻尖涌着靓丽的血色,那股子倔强在此刻就凸显得格外动人。
小妻子委屈坏了。
顶着这幅模样,招人喜欢得要死,嘴上还在说这么好听的话。换作他是覃辞愧,恐怕爬也要爬着回来吧。
卫厉宥叹了口气:“你待着,我出去看一下。”也许捡点覃辞愧的人体碎片回来,小妻子就能放弃再出去冒险的念头。
他拉开门,正计划着让藤蔓弄点手指头回来,忽然察觉开门时的阻力好像不太对劲。
许玉潋跟在他身后,眼眸瞬间睁大,“我想跟你一起去……覃辞愧?!”
他们方才讨论的男人昏倒在门边。
暗红将他的肤色再次镀深,身上无数道肉眼可见的致命伤把地面都染红了一片。
唯一证明他存活的,只剩微弱起伏的胸膛。
覃辞愧爬回来了。
第127章
没人料到在被那样巨大的怪物追杀的情况下覃辞愧还能逃回来。
跟过来的一人看清他的模样, 惊呼一声:“手上的骨头都冒出来了。”
许玉潋心中一紧,急忙想去检查男人情况。
卫厉宥下意识地拦住他:“别看。”
放之前,许玉潋肯定要对他发一通脾气, 但今天他心神全落在别人身上。
情况特殊, 于是指挥官连小妻子的责怪都没得到。
许玉潋脸颊急出片红,脚下用力踩住卫厉宥的靴子, 趁机跑到覃辞愧旁边。
一个脚印明晃晃落在皮面。
好吧。
指挥官也不算一无所获。
卫厉宥垂眼看了看,面部肌肉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下,说不上是什么表情。
插着兜向前走了半步,又停下来。
许玉潋一个人扶不动覃辞愧。
牛高马大的男人哪怕受了伤,躺在地上还是跟座山似的, 再加上他身上皮肤几乎没有一块好的,许玉潋手伸过去, 根本不敢乱碰。
他嗓音有点抖:“你们快过来帮忙!”
旁边站着那两个终于反应过来上前救人。
许玉潋还想再搭把手,脚步刚踏出去, 卫厉宥抢占他的位置, 先一步把人带了上去,“你们先去拿急救箱。”
心知肯定不是在吩咐小少爷, 另外两人赶紧跑下去找急救箱。
快到空置的客房前, 卫厉宥停下, 朝后看了眼。
楼梯上空无一人。
还没跟上来。
在瞬间冷凝的表情中, 刚才还算礼貌的抗人姿势, 毫不客气地变成了拖拽。
“没关系。”
卫厉宥嘴角绷直。
重物将床架上的灰尘震起,开了窗, 卫厉宥面无表情使唤藤蔓吃掉刚才弄掉的血肉, “废物迟早都会死。”
看上去有几分躁动的藤蔓正胡乱攀爬,赶在楼下几人推开门前先一步消失在床底。
跟在许玉潋后面的两人动作迅速。
上次俞柯狄出事后他们已经有了处理经验, 尽管清楚以覃辞愧这个伤情,他们这么做根本救不活对方。
但是。
两双眼睛无声对视几秒,都选择了闭嘴。
看在小少爷的份上,就算浪费也得用。
从处理到上药包扎只花费了半小时不到,途中覃辞愧没有一点反应。
他身上伤得太重,除了看上去格外可怖的血肉白骨,四肢各部分都有不同程度的骨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整个人还算完整,没缺东少西,绷带包扎好,倒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剩下的我自己来,你们出去。”许玉潋背对着他们,冷声命令道。
那同样狼狈的二人身上也有不少伤口。
虽然不懂小少爷能处理点啥,但着急回去上药,话音一落他们就走出了门外。
临走前,一人下意识回头,忽然愣在原地。
客房灯光比较黯淡,暖黄的很小一盏,放在床边。
小少爷还坐在那没动。
他坐姿很乖,并着膝盖,肩头无力内扣了点,光线淡淡的,把他薄薄的背影湿腻融入风里。
以前的小少爷是这样的吗?
那人耳廓莫名泛起了红。
身边保护他的人忽然倒下,他便像没了依靠的菟丝花,孱弱垂下了眉眼,宛如失去丈夫庇佑的年轻遗孀,往日那些气焰也在一瞬消失。
“还在这站着干什么。”
门被顺手关紧,彻底隔开了视线。
卫厉宥经过那人,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眼。
“不怕下一个轮到自己吗?”
……
客房重新变得空荡。
有些过分安静。
许玉潋等门一关,还是没忍住泪意。
先是很轻的,从鼻子里闷出来嘴角下拉的那种无意义,又实在很可怜的气音。
眉眼耷拉着,眼睫让水汽压落,重重地抬不起来。
然后一边呜咽着伸手接住自己的眼泪,一边埋怨说:“伤这么重,我哪有那么多眼泪给你。”
以往总是会来哄他的人依旧保持平躺的姿势,呼吸微弱,没有回应。
刚刚收集的眼泪窝在掌心,只有很浅的一点。
许玉潋知道这不足以让覃辞愧恢复,可这种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如果自己不救覃辞愧,还有谁能救他。
许玉潋小心翼翼把手掌凑到男人嘴边,脸颊抿出点酒窝,“你快喝,喝了就能好起来。”
男人唇齿紧闭,一点反应也无。
双手合在一块,许玉潋腾不出手去掰开他的嘴,几番动作间,眼泪顺着男人脸侧直接落到了枕头里。
全浪费了。
“你……”许玉潋眼眸浑圆,愣了好一会。
他难过道:“覃辞愧,你一点都不听话。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待在一起,现在要去找死了?”
许玉潋目光落在那些伤口上,声音弱了点,含糊道:“算了,你这么笨,我不跟你计较。
他说完,深吸了口气。
柔软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截细白的脖颈,像是即将献祭自己那般做足心理准备后,缓缓低下了头。
上次覃辞愧教过的技巧早就忘了个干净。
许玉潋没注意,低头的时候还亲歪了位置,摸索好半天终于碰到唇缝。
湿润的触感令他难为情地蹙了蹙眉尖。
想到待会还要想办法让覃辞愧张嘴,睫毛胡乱打着抖,许玉潋脑子都有点炸。
这是在救人,他试图说服自己。
随即许玉潋双眼紧闭,狠了狠心,唇瓣张开了点小口。
但预想的阻力却没有传来,甚至主动迎合着他,反客为主地轻吮了瞬。
许玉潋:“!”
“唔!”
他闷哼一声,慌张地睁开眼。
躺着的人还是之前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闭着眼,身上的绷带沾着鲜血,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难道、难道这种事也有本能反应?
……
“你确定?”
“确定。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内脏估计都坏了不少,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俞柯狄被脑中幻想的惨状逗笑,掌心处团拇指大小的火跳跃,落到指尖:“卫厉宥那边呢,他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