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闻茗暗暗叹气， 远离玄羽几步。
他逗完玄羽，确认了玄羽对自己的心意，的确是开心了许多。但是， 眼下玄羽不认识他，还以为他的心上人叫什么耳鸣。这又让闻茗有些情绪低沉。
玄羽现在不认识他， 不肯讲出他被乱流冲走之后的经历。闻茗也就无从判断玄羽的状况， 失去的记忆以后还会不会恢复，玄羽除了失忆之外，身体有没有受伤，这都让闻茗揪心。
闻茗想了想，既然从玄羽口中套不出来话，那就让他亲自检验一下吧。
他转过头，重新靠近玄羽， 嘴角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玄羽， 我要向你挑战。”
玄羽畅快一笑， “任何人向本王挑战， 本王都是来者不拒。不过，你要是受伤了，不许要求本王负责。”
呵， 闻茗这种小把戏， 玄羽他可见多了， 刚刚还说喜欢他， 现在来挑战八成就是碰瓷。等他受伤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他身边，让他照顾，想借机玩一个日久生情的戏码。
于是， 玄羽继续强调：“本王已经心有所属，你就算再喜欢本王，都不要打什么小算盘！”
闻茗只是微微一笑，一手画阵，一手扔出符箓。玄羽目光一凌，飞身而起，和闻茗缠斗在一起。
闻茗的笑容渐渐敛去，玄羽虽然依然很强大，但是明显比之前虚弱了很多。他不忍心再出手，忽然后退几步，结束了这场比斗。
闻茗真想知道玄羽到底遇到了什么，他心疼不已。
玄羽自然不乐意忽然中断比斗，但是他看到了对面闻茗眼中的伤感，他莫名觉得很难受，像是有什么在抓挠着他的心。最终，他转过头，强迫自己专心赶路，不再看闻茗。
很快，闻茗他们便到达了时空漩涡的入口处。
闻茗说：“就是这个入口，我们出去就可以回到我们的世界。”
玄羽缓缓走近入口，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既激动又紧张。他的鬼民，他的耳名夫人，他回来了 。
这时，一个人从入口处走了进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白发飘扬着，是金力维，“闻茗，我守在这里一个月，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
闻茗还没开口说话，金力维已经举起魔法杖，扔了一个魔法光球过来。闻茗立即闪避。
金力维并不意外，只见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褐色的木偶，“这是我的老师留给我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闻茗脸色微变，这个木偶看上去非常眼熟，和之前郭利和乐天云使用的木偶是同款。
金力维的老师就是独眼道人？
玄羽直直地盯着木偶，他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煞气。他之前见过鬼王通过时空漩涡引渡煞气，这个木偶似乎同样在源源不断散发着异世界的煞气，难道制作这个木偶的人，是为了把另外一个世界煞气倾倒在他们的世界。
他的记忆缺失了很多，只是隐约记得自己的使命，模拟其他鬼王的经历，推测出自己的世界可能遭遇了劫难。
而这个木偶，就是带来劫难的原因之一。
玄羽立即站起身，走到了闻茗身边，还不忘强调，“我只是为了天下苍生，你别误会我对你有意思。”
闻茗真的气笑了，决定挑衅一下玄羽，“我觉得你比以前弱了，说不定还要我保护你。”
玄羽低沉一笑，“别以为你这样说，就能引起我的注意。”
闻茗觉得玄羽的傲娇中二在这种时候并不可爱，纯粹气人。他没再说话，专心对付金力维。
金力维的木偶散发出的煞气，十分强烈。闻茗面色凝重，他现在把一切带有异世界煞气的东西，都判定为对玄羽有害。
闻茗和玄羽连手，金力维很快不是他们的对手。
金力维脸色非常难看，举起魔法杖，默念了几句咒语。魔法杖漂浮在了空中，散发出了一道光。
闻茗立即感到有股强烈的力量，仿佛要把他吸进这道光中。
金力维勾了勾嘴角，“你在时空漩涡中呆了这么久，有没有领悟老师我教给你的禁术呀？你不回答也没关系，领悟到了什么，很快我都会知道。因为，你马上就会成为我的魔法杖的器灵。”
他惋惜地摇摇头，“你这样有天赋的学生，我实在不忍心直接杀了你，成为器灵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闻茗笑着开口，一句话击中金力维要害，“你苦苦追寻一辈子的老师，是个大骗子。”
金力维眉毛一挑，果然狠狠发怒了，“你在胡说什么！”
闻茗说：“我在时空漩涡里发现了一个关于禁术的秘密。”
金力维：“什么秘密？”
闻茗：“你永远不会知道的。”
金力维怒极反笑，“成为器灵之后，你就会完全顺从我！”
他扔出了木偶，木偶上溢出大片尘土，将闻茗和玄羽所在的地方全部笼罩。
闻茗眼前一黑，尘土被吸入他的肺腑，让他呼吸困难。他想动一动身体，可是身上压着的尘土像是千斤重。他完全被限制了行动能力，连灵力使用起来都艰难了很多。
金力维的声音透过尘土传了过来，“不听话的学生，都是这种下场。”
闻茗没办法发出声音，只感觉魂魄像是在一点点被吸走。
这时，闻茗身下的玄羽努力撑起手臂，动了动脖子，找到了一丝喘气的缝隙，“呵，男人，就算你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就是护住我，我也不会感动的。我的心中只有耳名夫人。你想通过和我共患难来打动我，别做梦。”
闻茗心很累，在这种时候，玄羽还能精准地气到他，也是足够厉害的。
玄羽还想继续说下去，忽然停住了。他发现闻茗不再回应他，难道真的被外面那个可恶的老头吸走了魂魄做器灵？
玄羽心里莫名难受，他的胳膊紧紧贴着闻茗的后背，于是他努力动了动手指，按压着闻茗的皮肤，想看看闻茗还有没有心跳和呼吸。
闻茗感觉痒痒的，玄羽在挠他。他努力忍耐，要不是腾不开手，他真的想收拾一下玄羽作乱的手。
玄羽松了一口气，闻茗还有心跳。不过，他立即发觉，自己身为一个鬼王，怎么会莫名对一个人类如此紧张？
玄羽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会，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本王是个如此善良的鬼王，不忍看到任何人受苦受难……”
他默默握紧拳头，将周围的煞气尽数吸进身体。
闻茗正全神贯注对抗魔法杖的力量，忽然感觉身上一轻，尘土的压力减少了很多。他呼吸顺畅了，也能讲话了。他对灵力的掌控也恢复了，他奋力凝神，隔着尘土，魔法杖碎裂的声音依然清晰。
“玄羽，你做了什么？”
玄羽轻咳一声：“不过是举手之劳。”
闻茗沉默了，他猜到了。玄羽吸收的这些煞气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他的身体里会有两股煞气的力量互相争斗，让本就虚弱的他更加严重。
闻茗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知道吗，这样容易让我赖上你。”
玄羽悚然一惊，耳名夫人说不定因此误会，于是急中生智道：“你现在跟本王挨得太近了，本王只是想让咱们快点脱身，这样你就能距离本王两米以上了。”
这时，金力维愤怒吼叫起来，“你们毁了我的法杖，我要把你们埋了！”
闻茗一拳砸碎了覆在身上的尘土，拉着玄羽一起站起身。
金力维非常意外，诧异地检查起木偶。
闻茗扫了一眼木偶，说：“你的木偶应该已经失效了。”
木偶上的煞气已经完全消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木偶。
金力维脸色大变，“不可能！老师留下的木偶，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失效？”
闻茗笑了一声，看向金力维的眼神像是看可怜人，“实不相瞒，你这样的木偶，我都见过两个了。你的老师一直在我们这个世界活跃，你却研究了二十年的时空漩涡，指望找到他。”
金力维立即反驳，攥起的拳头上血管暴凸，眼神透出狂热，“你是在骗我！老师他为了研究时空漩涡，去了更远的世界。如果我能继承他的志向，研究透时空漩涡找到他，他就会承认我是他最得意的学生！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们朝夕相处了三十年，如果老师回来了，他第一个要见的人一定是我！”
闻茗看出来了，金力维对他的老师怀有特殊又极端的情感。他掏出了手机，打开了他曾经拍到的一张乐天云手持木偶的照片。
金力维十分不屑，等他看到照片时，他脸色一滞，眯了眯眼睛，为了看清楚照片朝闻茗走过去。
这种手雕的木偶，很容易看出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金力维的木偶有着岁月的痕迹，乐天云那个木偶，明显是近期所雕刻。但是毫无疑问，有着同样的雕刻风格和刀法。
金力维依然不愿意相信，“虽然相似，怎么能完全确认是我老师的作品？”
闻茗继续说：“你的老师，是不是有一只眼睛看不见？”
金力维愣住了。他的信念在崩塌，手上的木偶开始一点点消散。他干笑了几声，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对自己蹉跎一生的嘲讽。
他的皮肤迅速干瘪，头发开始脱落。他的生命力像是和木偶绑定了一般，随着木偶化为细细的尘土，金力维也应声倒地，没了气息。
玄羽走到那捧尘土前，蹲下身，“难道……这是异世界煞气侵染我们世界的一个术法？”
闻茗仔细询问，有了刚刚的共患难，玄羽才收起了那丝忌惮，讲述了之前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发现。他听鬼王一提起过，除了使用时空漩涡直接引渡煞气，还有一种术法，可以将两个世界的灵气和煞气完全调换。
鬼王一当时说，那种术法需要多年的布局，调换阴阳五行之后，才能调换灵气和煞气。所以，大部分鬼王，比如那九位，都会选择更方便更快捷的时空漩涡。
闻茗道：“很有可能，木偶上带着的明显是异世界的煞气，自从木偶一个个出现，我们这个世界被侵染的越来越严重。而且阴阳五行……这个木偶应该是土属性，郭利的那个木偶是自燃烧成了灰烬，应该是火属性，乐天云那个木偶最终如逢春的枯木，应该是木属性。金木水火土，还差金属性和水属性。”
玄羽诧异地看了闻茗一眼，“你讲的这些，本王不记得了。不过，我们之前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吗？我们有那么熟？”
闻茗意味深长地笑了，轻飘飘地说：“当然很熟呀。我们还同居了。”
第105章
玄羽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一张俊脸扭曲成痛苦麻花，张嘴就咬到了舌头，“你、你这是污蔑本王！”
他的大脑飞速转着， 一边在想自己可不是这种浪荡子弟，一边在想见到耳名夫人之后要如何跪地谢罪。
玄羽满脸的悲壮， 在闻茗看来， 可太有趣了。
他们各怀心思，穿过了时空漩涡，到达了鬼魂监狱。
阿德里一直守在池子旁边，看到他们便露出惊喜，急匆匆走了过来，“闻茗，我在这里守了一个月， 终于等到你们出来。请你帮我超度了玛雅那吧。”
这里的异世界煞气比之前更加浓郁，闻茗是要毁掉这里的， 如果池中的女鬼乖乖被超度， 他就少了一些阻力。
闻茗问道：“你们已经沟通达成一致了吗？”
阿德里叹了口气， “其实还没有，玛雅那恨我。我曾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院长告诉了她， 她就跟着院长研究时空旋涡， 希望自己可以穿越时空， 回到我们刚刚结婚感情最好的时候。后来在时空漩涡中受伤死去， 魂魄也心甘情愿被院长用来建造这个监狱。现在我跟她道歉，她不愿再信任我。”
闻茗道：“那我告诉她时空漩涡三个禁术的修炼诀窍，她是不是就愿意离开这个池子？”
阿德里叽里咕噜和玛雅那对话，最后叹了口气， “玛雅那不愿意被超度，她想要用魂魄的形态进入时空漩涡，去她想去的地方。”
这个更好办，闻茗很快将三个禁术的诀窍告诉了玛雅那，最后加上一句忠告，“时空漩涡十分危险，魂魄进去也许直接灰飞烟灭。”
阿德里替他翻译了这些话，玛雅那很快从池中飘了出来，轻轻扫了一眼阿德里，转身飘进了时空漩涡，再也没有回头。
阿德里无力地跪坐在地，喃喃道：“我永远失去她了。”
玄羽内心讥讽，在你对不起她时，你就永远失去她了。忽然，玄羽暗道不对，他自己现在就在做对不起耳名夫人的事，他居然偷偷摸摸跟闻茗同居了。
想到自己身上这个烂摊子，玄羽眼前一黑，步子都站不稳了。
闻茗立即发现玄羽步伐踉跄，像是要跌倒。看来这个监狱的煞气太重，影响到了玄羽，闻茗不敢再拖延，立即动手，整个监狱的魂魄一起发出嚎叫，闻茗在超度它们。
周围逐渐出现亮光，照亮了闻茗的脸庞。双目微闭的他，悲悯又慈爱，犹如大罗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