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愈白深深地叹了口气,甚至想捂住脸逃避这个混沌的现实——但她不能。
可是现在的状况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平静收场了,干脆破罐破摔地拿出了过去地做派。
“你是大脑和小脑短接短路了才会觉得我俩是仇敌吧?真她说什么你信什么。虞小姐可是我亲爱的妹妹,特地来慰问她姐姐我的。”
“卧槽姜愈白,你要不要脸?你比我小三个月呢,到底谁是姐,谁是妹!”
“你就说是不是来慰问我的吧?这么紧追不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呢。”
“我暗恋你个大头鬼,自恋也得有个度吧?就你那臭脾气,就算美成天仙也没人爱!”
孙一帆抓到机会赶紧嘲讽:“不如说这张疤脸,脾气好成天仙也没人要吧?”
他说完还哈哈笑了几声,然而在场其他人却都只是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虞秀凝一脸嫌恶地对姜愈白道:“这家伙的审美有问题吧?自己丑成这样还敢拿颜值嘲讽别人,眼睛是不是长屁股上了?”
“我觉得是智商有问题,但凡脑子正常点的人都知道拿人家的优点去嘲讽毫无杀伤力。”
姜愈白和虞秀凝说是死敌,却有诸多共同之处,两人内斗内行,外斗也内行,很多时候像是在互相争执,不知不觉间却已经联手把他人嘲讽了一番。
孙一帆被当众羞辱,也不知道气得还是急的,憋红了一张脸。
“你、你们——”
他似乎是终于按捺不住,几步就想冲上前,就在这时那半天没有动静的严成终于钻出了人群,挡在了孙一帆面前。
“采采!”他看起来有点狼狈,除了衣服有些脏以外,脸似乎也受了点伤,此时却只是一脸焦急地看着姜愈白,关心道,“你没事吧?”
孙一帆被他挡了一下,很识时务地退开了一步,他转身就想来姜愈白身边,但姜愈白不知何时握住了拐杖,指着他警告道:“你别过来。”
虽然一直在和虞秀凝说话,但她其实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戒备严成。
比起虞秀凝她更忌惮严成的出现,也更不想再和他沾上边。
虞秀凝忍不住拍手大笑:“姜愈白我和你说,他刚想英雄救美结果绊了一跤,摔了个大马趴。没想到这爬了半天,起来还想逞英雄呢。”
严成捂着脸瞄了一眼虞秀凝,忍着怒气道:“虞秀凝,明明就是你绊得我。”
“我可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这个软脚虾那么不禁绊,就这还想英雄救美呢?我看是狗熊嘴啃泥。”
“你——”严成向来怼不赢虞秀凝,此时也不想和她纠缠,只对着姜愈白道,“采采,你突然消失,我是太担心你才会找过来的。”
姜愈白被他俩吵得头疼:“你们都够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
虞秀凝一听顿时不答应了:“有没有搞错,什么叫‘你们’?我和严成可没有们,你让他滚就让他滚,关我什么事?我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虞秀凝,我和你才没有‘们’呢,采采,是不是就是这个女人说了我的坏话,你才会一直这样误会我?”
姜愈白此时已经成为了绝对的主角,绝对的焦点,众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似乎期待她给出自己的表演。
第32章
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学生们都是好奇又八卦, 各种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只有站在姜愈白身后的梁思雨这时终于忍不住,对着姜愈白道:“愈白, 他们到底是谁啊?你过去的朋友吗?怎么都那么抓马?”
耿直学生会长问出了大家心底的疑问,在同学心中的形象又更上了一层楼。
姜愈白语气有些虚弱, 也颇有几分心力交瘁:“我不认识他们……”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但在场的人此时都很理解姜愈白的心情。
“你又是谁啊?”虞秀凝似乎此时才注意到梁思雨,有些不耐道,“还有你说谁抓马呢?别带上姐姐我行吗?”
“咳咳咳……”
虽然不认识,但梁思雨还是从虞大小姐身上感受到了威压, 顿时吓得不敢说话。
“虞秀凝, 不要恐吓我的朋友。”
面对这突如起来的混乱和失控,姜愈白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脑壳嗡嗡作响, 心口隐隐作痛。
究竟是为什么呢?
明明前一刻她还在期待和家人团聚、和庄晏合见面, 怎么下一刻就深陷这纷乱的漩涡了呢?
她才过了一个月的平静生活啊。
“朋友?”虞秀凝看着梁思雨, 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真朋友还是假朋友啊?”
“什么叫假朋友?我们真得不能再真了好吗?”
梁思雨虽然有点怵虞秀凝,但无法忍受她污蔑自己的友情, 狠狠地瞪了过去。
虞秀凝挑了挑眉,摘掉墨镜仔细地打量起她:“哦~原来是真朋友啊。”
因为戴了个超大**镜, 围观人群一开始只觉得她时尚漂亮又贵气张扬, 可此时一摘墨镜,所有人都被她惊艳到了,包括离得很近的梁思雨。
如果说姜愈白是光泽璀璨的钻石, 那虞秀凝就是鲜艳夺目的红宝石,眉眼大气明媚, 气质热烈张扬。
梁思雨原本以为像姜愈白这样好看的人遇上一个就够难得了,没想到这还能遇上第二个,脸倏的红了起来。
“对、对啊……”
梁思雨个子高挑,皮肤白净,面容隽秀,除了书卷气以外还有股青春朝气,一看就是那种特别热于助人的三好学生形象。
虞秀凝见她反应青涩,总算是点了点头,对着姜愈白认同道:“确实比你过去那些朋友好,喏,就譬如站在那里的那个。”
她说那个的时候,下巴朝严成努了努,姜愈白完全不想搭理,只对着梁思雨道:“思雨你回去吧,我也该回家了。”
“不行,”这周围还这么一圈人,梁思雨可不放心,“我送你上车吧。”
“那我也一块儿,咱们事还没商量呢。”虞秀凝抬手一挥,招呼道,“大家让一让,我们要回家了。”
她俨然一副大姐头做派,姜愈白虽然烦恼和虞秀凝扯上关系之后解释起来会很麻烦,但还是觉得比和严成沾边好。
而且都已经破罐子破摔到这种地步,她也没什么好迟疑的了。
“麻烦大家让一让。”
可就在她操作着轮椅打算离开时,那被忽视了良久的两人还是行动了。
“采采——”
严成叫得十分动情,孙一帆像是看不懂氛围又像是得到了什么讯号般,一步上前拦住了姜愈白的去路。
“别急着走啊,我们的话还没说完呢。现在刚好人多,我们不如明确一下那个赌约,你说过期末考自己没考进一百名就退学的,对不对?”
“你是谁啊?”严成见状强势插入到姜愈白和孙一帆之间,对着孙一帆道,“想对采采做什么?”
“呵,你又是谁啊?我看她对你态度恶劣,你还这么维护她?”
姜愈白皱眉看着严成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虞秀凝适时吐槽:“我的妈呀,这个戏精还真演上了,你过去是不是就是被这种假象骗过去的?”
严成过去在她的朋友小团体里确实是个仗义大哥的形象,不仅一手筹划活动,还总是出头为他们解决问题,对她更是照顾有加。
但梦里严成的形象在她脑海中太过深刻了,她现在几乎想不起对方曾经的好——不,那些好大概率也是假象。
其实回忆预知梦带给她的并不只有后悔和自省,还有对某些人的恨意。
老实说,她真的已经很克制了。
要不是决心当个好人,要不是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梦,她对严成的报复绝不仅限于此。
可是为什么呢?
这家伙还要不断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不断地挑战她的神经。
就在姜愈白的面色逐渐阴沉之时,那边严成已然演到了高潮:“你不用管我是谁,只要知道采采是我罩着就行。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不会放过你!”
“呕——”虞秀凝受不了了,“这狗熊是狐假虎威上瘾,倒反天罡了是吧?”
是的,虞秀凝吐槽的完全没错,从以前开始所有人卖给严成的面子就都是属于姜愈白的。一定要说谁罩着谁的话,那也是姜愈白罩着她,姜家罩着严家。
严成父亲是一家名为星趣的老牌游戏公司的老总,因为理念的落后和不思进取,公司曾一度濒临破产。
那时作为互联网巨头的飞越科技正想要拓展游戏业务,因为一切从零开始,所以广撒网接触了不少游戏公司,星趣虽然有不良业务,但技术底子不错,也有一些名气,因而得到了飞越的注资。
严成也是那个时候和姜愈白成为朋友的,不止在学校很照顾她,还带她一块儿玩游戏。
虽然这份友谊不会改变飞越的决策,但无疑为严成以及严家的信誉背了不少书。
姜愈白并不介意为朋友撑腰,给朋友一些便利,但她无法容忍白眼狼。
“严成,你说是谁罩着谁?”
姜愈白语气冰冷,面若寒霜,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阴翳与锋利。
她自觉醒来后对严成所做的一切已经仁至义尽,如果对方得寸进尺她真的不介意对着父母发挥一下女儿的能量。
说服爸妈给一家前途不甚明朗的公司投资或许有点困难,但说服他们砍掉一个不怎么赚钱,并且架构腐朽的业务还是很容易的。
星趣得到注资后仍然连年亏损,于飞越来不过是根鸡肋而已。
“采、采采?”
严成毕竟曾是姜愈白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可以感觉出来她有没有生气,又究竟气到了哪种程度。
作为姜家大小姐,姜愈白身上不止有从小养尊处优、自我为中心的傲慢,还有敏感自卑和缺乏安全感的乖戾。
虽然在物质上从来没有缺过什么,但她因为爷爷不同意父母的婚事而在外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身体不好加上缺少父母陪伴,她从小时候开始就是阴晴不定的性子。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姜先涛和游慧敏对女儿的教育都算得上失败,两人知道她的情况后并没有给予更好的引导,反倒因为愧疚而极尽溺爱。
姜愈白毫无意外地长歪了,几乎没有经受过什么挫折的她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如果是曾经的她,此时一定已经把星趣当作一个被她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玩具般轻轻捏碎了。
“你说清楚,到底是谁罩着谁?”
啊,没错,就是因为她拥有这样的能量,所以大家吹捧她,奉承她,追随她。
虽然现在的她还只是一个高中生,虽然在梦里她也没能真正执掌过公司,但从她手指缝中漏出哪怕一点儿,也是某些人一生都追求不到的财富。
她其实并非不知道自己身边聚集了一群什么样的朋友,只是不在乎罢了。
因为她从没交付过真心,所以理所当然地换不来他们的真心相待。
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已经厌倦了那样的朋友游戏,至少在她想要结束的时候,没有人可以阻止她。
这样想来,她其实根本没有变过,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另一个方式的自我满足。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能去做那个更纯粹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