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秀凝的离开只是一个插曲,薄言把大家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虞秀凝的出现倒没太影响六人的训练效率,因为她对庄园很熟悉,所以很能给自己找乐子。
而且她还认识姜愈白的外婆,时常和庄晏合一起陪苏容秀说话。
她对同辈人很随性,对长辈却很恭敬,老太太被哄得很开心。
“大家的身高大概是多少,我去帮你们准备一下出席宴会的礼服吧。”
庄晏合是当大家闺秀培养的,在这方面非常周到。
“会不会很贵啊?”梁思雨有点担心,“要不还是算了,又让愈白破费。”
姜愈白本来想说这点钱不算什么,可是又想起庄晏合之前说老给人花钱很冒昧,差点脱口的话就在嘴巴里打了个圈。
“没事的,庄园里还留有很多愈白过去穿的礼服,我也有一些,她个子比你们都高,我和你们也差不多,应该能挑出几身合适的。”
姜愈白眼睛一亮:“对对对,你们不嫌弃就好,我基本都只穿过一次。”
除非特别喜欢,否则她的礼服是不会在社交场合穿第二次的。
“……”
此时此刻,就算姜愈白是她们敬爱、亲爱、可爱的亲亲学姐/同学,大家的内心还是一致性地冒出了同一个念头:万恶的资本家。
话虽如此,但大家都没有意见。
“愈白你想定制一件还是买一件现成的?定制的话,加急三天应该能做出来。”
“咦?”
庄晏合低头看着她:“最近这大半年你都没添置过礼服了,你个子长高了不少,又坐着轮椅,我在你换衣间没找到合适的。”
姜愈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很久没参加社交,也很久没定制过礼服,甚至很久没穿过裙子了。
“我……我就算了吧。”她想了想,“反正虞秀凝说可以不穿礼服,我就不穿了。”
身上有那么多疤,穿了也不好看。
第54章
预赛三天, 游戏在大逃杀模式下变数很多,幸好不止比一场,晋级也是看队伍积分, 减少了一些偶然性。
薄言因为姐姐的关系,从小接触游戏, 加上又有天赋,水准堪比职业。难得的是她在附高里竟然还能拼拼凑凑地找出其他几个水平不俗的社员,这一路晋级得算是有惊无险。
最后一场比赛结束,队伍总积分第十,时间也还早, 全部人都高高兴兴地准备去参加虞秀凝的生日。
虞秀凝这次的生日会就放在自家庄园过, 离姜家的庄园不远,也在北边的郊外。
姜愈白去年的生日搞得很隆重,为了庆祝十八周岁成年, 包了整栋中央大厦, 那叫一个招摇。
虞秀凝自觉之前的生日输了一筹, 本来想今年也去包个大厦的, 但姜愈白订婚后出了车祸性情大变,现在根本不接她的挑衅, 她自觉无趣,所以把生日会放在了自家。
一方面是能省点钱——她可比姜愈白知道节约, 另一方面是这天寒地冻的, 她其实不太喜欢外出。
虞家的庄园和姜家的大差不差,总体的面积稍微小点,房屋的格局却很相像。
姜愈白一行人坐了五辆车, 浩浩荡荡地来了。
虞秀凝亲自出门迎接——说是出门,其实也就只是在宴会厅的大门而已, 毕竟外面冰天雪地,大家又都穿着礼服,没暖气根本受不了。
站在门口的虞秀凝穿了一身深紫色露肩礼裙,裙面镶满了水钻,只是站在那儿就闪闪发光,十分耀眼。
出入的宾客其实不止姜愈白一行人,不过她这阵仗太大了,八个女孩形象各异,打头一人坐着辆轮椅,后头还跟了一群穿着西装、戴着墨镜像是保镖打扮的人,没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箱子,想不引人瞩目都不行。
庄园的管家是认识姜愈白的,远远看到她顿时如临大敌,对着虞秀凝不知道说了什么,虞秀凝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你们来啦!”
她大步朝众人走来,分岔的裙摆微微扬起,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
庄晏合就站在姜愈白身侧,她的礼裙比起虞秀凝要素雅低调很多,其余的女孩或是穿着她或是穿着姜愈白的旧礼服,也是光鲜亮丽,熠熠生辉,只有坐在轮椅上的姜愈白,穿了一身普通休闲的衬衣长裤,看起来特别朴素。
“欢迎欢迎,”虞秀凝说着欢迎,视线也低了下来,看到姜愈白的打扮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没穿礼服啊?”
姜愈白过去的礼服艳丽程度比之虞秀凝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个小女生挑了半天才挑出几件不那么惹眼的。
姜愈白瞥了眼她身上快闪瞎人眼的水钻,不在意道:“不是你说可以不穿的吗?”
庄晏合知道她不想穿礼服的原因后还劝了一劝,毕竟也不是所有样式的礼服布料都少的嘛。
但姜愈白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想折腾,反正这生日会也不是她想来的,干脆穿了件近半年买的休闲服,随随便便地就来了。
过去她很爱和虞秀凝争奇斗艳,现在却觉得以前的自己很傻逼,钱花在哪里不好,花在这种只穿一次的衣服上面。
尤其是现在,她觉得眼前的虞秀凝看起来像个移动的电灯泡。
“我是说可以不穿,但你不穿很奇怪啊!”虞秀凝看向保镖手里的箱子,声音压低了下来,“你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这次要送什么?”
她声音虽然压低了,也有几分警惕起来,却掩饰不住其中的兴奋和期待。
相比起平平无奇的生日会,她更喜欢惊险刺激一些的体验,就像前年那次生日一样。
她当时虽然也被吓到了,但看到那么多平日优雅矜持,自视甚高的贵族富家子弟大惊失色,仓皇而逃的样子,真的很有意思。
那场生日会给人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然后挨骂的还是姜愈白,她简直不要太高兴。
庄晏合知道虞秀凝在想什么:“虞小姐放心,愈白不会那么失礼的。”
虞秀凝看了眼端庄大方的庄晏合,知道有她在身边,姜愈白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了,一时深感遗憾。
“好了好了,别站着了,都先进来吧。”虞秀凝一边招呼前几天刚交上的朋友,一边对管家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宾客如果到得差不多我们就开始吧。”
庄晏合把自己准备的礼物交给管家,保镖们却没交出箱子。庄晏合和管家悄悄交代了一番,管家看向虞秀凝,虞秀凝挥了挥手只让他去安排,一群保镖就跟着服务人员暂时离开了。
“你们随意点就好,我给你们单独安排了一桌,没有别人。”
宴会厅分成两块区域,一边是坐餐区,一边是冷餐活动区。爱坐着坐着,爱走动找人聊天就找人聊天。
众人进来的时候活动区已经有不少人三三两两地站着聊天,服务人员举着装了水果酒水的托盘穿行其中。
姜愈白这一行人着实惹眼,又是虞秀凝亲自带人,一下就吸引了很多目光。
梁思雨不自觉地挺了挺腰背,想表现得从容镇定一点儿,却觉得手脚僵硬只能跟着队伍前行。
周羽希也绷着张脸,不想给表姐丢人。
任萱萱憋了一下没憋住,和身边的薄言悄声道:“队长,那么高雅豪华的地方,我怎么觉得我们像来赶集的?”
薄言清了清嗓子:“我们人多而已,别乱说。”
“就这里,”说话间虞秀凝已经把她们带到了地方,特别热情地道,“你们八人一桌,给我留个位置,等我应付完别人也来和你们坐。”
桌上每个位置都放了名牌,本来八个位置刚刚好,偏偏挤进了第九张,再加上姜愈白的轮椅体积大很多,所以位置比别的桌看起来挤一点儿。
“你干吗和我们一起坐?你那些亲戚呢?”
往年虞秀凝都是和她一群表亲堂亲家的兄弟姐妹坐一桌的,虽然关系也不算融洽,但好歹沾亲带故。
虞秀凝无所谓地撇嘴:“不和他们坐,无聊。”
姜愈白想翻白眼:“和周羽希吵架就有聊啊?”
周羽希听着老不乐意了:“我到现在可一句话都没说,谁喜欢和她吵架啊?”
她自觉还是很有分寸的,受邀上门就是客,更何况今天队伍既过了预赛,又是虞秀凝的生日,她可没想主动触霉头。
当然啦,到刚才为止一句话都没说主要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虽然过年的时候去姜愈白已经被震撼过一次了,但不妨碍她继续震撼——她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类型的宴会。
虞秀凝看了周羽希一眼:“总之你们给我留个位置,我先去忙了。”
她说完匆匆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其余几人这才活络了起来。
“原来你们有钱人都是这样办宴会的啊。”梁思雨好奇地四处打量,低声道,“我感觉自己都变得上流起来了呢。”
楚熏坐到椅子上,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摆:“我们是不是在礼仪上有什么不对?怎么这么多人偷偷看我们”
谢蕊一脸淡定地道:“应该是我们人多又脸生吧?”
她说着顿了顿,又不确定地加了一句:“或许还有姜学姐的原因?”
任萱萱也偷偷打量周遭,有点紧张地道:“我们不会很奇怪吧?走进来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同手同脚了。”
“哪里奇怪了?”姜愈白靠在轮椅上,一副很自在的模样,“放心吧,我们一点儿也不奇怪,要奇怪也不是你们奇怪,是我奇怪。”
感受到宴会宾客们看起来暗戳戳其实根本不加掩饰的目光,她只觉得一切都回来了。
就算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依然是宴会上的焦点。
当然啦,坐着个轮椅还穿得那么随便,那更是焦点中的焦点了。
和怕在学校成为焦点不一样,在这个圈子里姜愈白就不怎么在意了,大家爱看看,爱说说,反正无非就是她行事太出挑,作风太暴发户了。
姜愈白小时候在国外长大,回来后很不习惯帝都贵族圈的环境和氛围。她从没去融入过,也不稀罕去融入,像今天这样的经历数不胜数。
就连知书达礼,端庄沉稳又有才干的尹姐姐早些年都会被人说是暴发户,所以她觉得不管自己表现得多好别人都不会改观,她去费那个力干吗呢?
九诸帝都里的旧贵族太多了,别管现在还有没有爵位,家境又具体如何,但凡祖上有过的都自觉是贵族,圈子里的风气能比普通人和别的地方封建保守上一个世纪。
以尹家和姜家为代表的这批新兴资本祖上大多都没有贵族头衔,君主立宪后皇室连名誉上的爵位也不再分封,近一百年来爵位只减不增,想要获得爵位唯一的方法就是和还保留有爵位的当家人联姻。
尹家的太子女尹如啄前些年就是和赫胥伯爵家的长女赫胥猗——哦,现在是赫胥女伯爵了——联姻,圈子里同性结婚的事才渐渐多了起来。
要知道同性可婚这条法律通过已久,但在那之前根本就没有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么做过。
据说就算有相恋的,也没去登记结婚,家里不止遮遮掩掩,甚至还有主动拆散或者断绝关系的。
姜愈白回来这两年算是赶上了好时候,所以她一说要和庄晏合结婚,父母就立即同意了。
虽然喜欢庄晏合,虽然做过了那场梦,虽然下定决心要成为好人,还要改变过去的作风,但不喜欢的东西她果然还是不喜欢,有些不在乎的事现在也依旧不在乎。
年龄相近的人里她和虞秀凝就是最典型的两个刺头,所以一开始关系很好,后来就算老对着干,立场也非常一致。
“咦,远远的我还以为看错了,这不是姜家的大小姐吗?”
众人坐着没聊一会儿话,就有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八人几乎是同时看向声音来源。
庄晏合看清人脸,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姜愈白则是眉尾一搭,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走来的青年相貌还算英俊,穿着灰色的西装礼服,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满脸笑容、声音温和地道:“晏合,你也在啊,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姜愈白的指尖抠着扶手,转眼去看庄晏合,却见她面色平静,起身对着青年淡淡地道:“好久不见文海,你不是在国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