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明明还有很多地方没有玩。”
“那种东西无所谓啦,真的想玩下次再来……”姜愈白说着一顿,改口道,“算了,还是别来了,你坐船就是受罪,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第一天就回去呢。”
“但那样的话你不就错过了和克里斯蒂娜重逢吗?我虽然受了点罪……”庄晏合的声音低了一些,“但这场旅行还是有意义的吧?”
姜愈白思考了片刻,郑重点头道:“也是,人还是要多出来走走,没准就能遇到惊喜呢?”
经过这趟旅行,她觉得自己又成长了。
不仅见识到了许多人,许多事,还了却了心头一件大事。
对于庄晏合不爱自己这件事,她先前都只是自己在那儿瞎想,而这一次经过克里斯蒂娜的提醒,她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和觉悟。
有些事说出来后反而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无论是爱而不得还是商量退婚,她现在都能以平常心来看待。
克里斯蒂娜提供的建议简直让她茅塞顿开、醍醐灌顶、受益匪浅,她只觉得心中的那个计划又稳了几分。
庄晏合眉心微蹙,下意识抓紧了姜愈白的衣服:“……就是可惜,克里斯蒂娜一直在海洋号上,今天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啊!这个你不用惋惜,我已经邀请她来九诸作客了,不久之后我们应该就能再见,”姜愈白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兴高采烈地道,“我就知道晏合你不会因为克丽丝那几句失言心怀芥蒂,克丽丝还担心她说话冒犯到了你呢。”
庄晏合身体一僵:“你说什么?”
“我说克丽丝要来作客啊,不过不是和我们一起回去,她还要安排一下工作才能启程。”
姜愈白还没下定决心让克里斯蒂娜来扮演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单纯地邀请对方来玩,顺便继续帮自己参谋一下。
“你——”
阳台上的落地窗因突然猛烈起来的海风而传来一阵响动,伴随着窗外“呜呜”的风声,船体似乎也有了轻微的起伏。
庄晏合只觉得一阵反胃,本能地用手紧紧捂住了口鼻。
姜愈白顿时大惊失色,紧张道:“晏合,你怎么了?”
庄晏合脸色铁青,喉咙发紧,口不能言,只是死死地盯着姜愈白。
姜愈白以为她已经难受到说不出话了,连忙去取床头的座机:“你忍忍,我叫医生过来。”
邮轮上自然是有医生的,不止乘客,长年生活在海上的工作人员日常也需要医疗服务。
“不——”庄晏合摁住她的手,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没事……”
“真的吗?你看起来很难受,”姜愈白手忙脚乱地扶住她,“让医生来帮你看看吧,就算只是挂个吊针也能补充一下能量。”
庄晏合紧紧攥着她的手,额角苍白的肌肤下隐隐透出青色的血管:“……我真的没事,就是单纯的晕船。刚刚吃的药应该还有效,我想睡一会儿,你……你抱着我,让我安稳点。”
姜愈白见拗不过她,只得将她抱紧了一些:“晏合,你身体抖得好厉害,是不是很冷?”
庄晏合确实觉得手脚冰凉,但比起冷,她更有种自己是在害怕的感觉。
外面的风浪似乎越来越大了,滂沱大雨打落在舱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
阴沉的乌云与一望无际的大海在远处相接,海天连成一片,阴沉得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庄晏合知道海洋号是一艘牢固得可以破开坚冰的巨大邮轮,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此刻有种自己身处在一叶孤舟上的错觉。
她只觉得自己身心飘摇,在这广阔苍茫的大海上,似乎只有身边的姜愈白可以依靠。
“愈白……”庄晏合无助地揪着姜愈白的衣襟,试图让身体的颤抖停下来,“你……怎么没和我商量?”
姜愈白只觉得怀里的人身体瘫软,气若游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你说什么?”
“我说……”颤抖并没有如愿停下,庄晏合反而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身体似乎被高高地抛到了空中,“你再抱紧一点,我……我有点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晕船的症状加剧了,还是晕船药开始起效了,庄晏合头脑昏沉,几乎无法思考。
近日来烦躁的心情,身体上的不适,压抑阴沉的天气以及那没来由的恐惧和愤怒,让她思维混乱,语无伦次。
她突然想起了克里斯蒂娜如同神棍般作出的预言,想起了姜愈白和沈玄星打情骂俏的场面,想起了沈玄星问的那个问题。
真的好可笑。
她是姜愈白的未婚妻,说是胜券在握也不为过,为什么要去在意这些跳梁小丑挑衅的话语?
作为被偏爱的人,她应该更有恃无恐才对,根本没有道理为这些人的话耿耿于怀。
这些人难道看不出来姜愈白对她死心塌地吗?
“晏合,你怎么了?”
听到耳边轻柔的话语,庄晏合忍不住蜷缩起身体,想让自己完全缩进那个怀抱里。
有主的东西,就算再怎么诱人这些家伙也不该来抢吧?
“晏合?”
“愈……我好……”
难受。
早知道就不来这场旅行了。
这样她就不会遇上沈玄星,不会遇上克里斯蒂娜,不会被他们那些无稽之谈影响,也不会遭受此刻这些身心的折磨。
老实说,邮轮上玩乐的项目都很无趣,来搭讪的人也很让人厌烦。
她真的没有兴趣交什么朋友,只根本不希望有人来打搅她们的旅程。
至少这最后一天,她想只和愈白一起度过,不要再有第三人。
明明她们马上就可以回归日常生活了……
“晏合?晏合?晏合……”
庄晏合只觉得姜愈白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意识慢慢沉入了黑暗之中。
第125章
并非只是晕船, 医生来看过后确定庄晏合是得了流感。
低烧加上晕船,她几乎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直到下船的前一刻, 手上都还打着吊针。
庄晏合从没想过,这次旅行自己是以如此倒霉和狼狈的姿态收场。
还好回到帝都后, 那种不安感几乎消散了。
或许是因为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回到了主场,也或许是暂时远离了克里斯蒂娜和沈玄星,她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姜愈白还在放寒假,当仁不让地肩负起了照顾她的职责。
庄晏合过了两天舒心日子, 在状态稍微恢复后又立即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客观上来说, 她真的很忙,论文暂且不提,单是工作上需要学习和处理的事就已经数不胜数。
虽然她目前并没有真正参与到愈合的重大决策中, 公司离开了她也能照常运营, 但她不想辜负姜先涛和游慧敏的栽培。
姜家不仅帮她搭好了公司框架, 还找来了值得信任的老师, 她希望可以早日挑起大梁。
回到工作中后,庄晏合觉得自己清晰的脑子又回来了。
相比起思考和姜愈白之间的关系, 分析公司盈利增长更为简单明了。
虽然偶尔会在公司里遇到沈玄星,但只从工作角度上来看, 对方并没有让她感到威胁。
愈合的股东构成不算复杂, 姜愈白和庄晏合的股份加起来超过了70%,属于绝对控股。
所以即使剩下的股东有些别样的心思,她也不担心沈玄星会插手公司的事。
而对于沈玄星来说, 愈合的虚职更像是一个帮他融入九诸资本的名片。
这笔买卖对姜家来说几乎稳赚不亏,作为立场中立的商人, 姜家与各个势力都有商业上的往来。
于大公的势力而言,姜家算是为沈玄星提供了一定程度上的背书,于女王的势力而言,姜家又充当了一个监督和警示的角色,不仅依然维持了中立立场,还同时卖了双方一个人情。
当然,钢丝上跳舞肯定是有风险的,若是维持不好其中的平衡,姜家很有可能遭到反噬。
还好,无论是女王方还是大公方都不希望再来一次几年前的动荡,所以这次的斗争应该能维持在较低的烈度下。
新成立的愈合就是姜家提供的一个小小斗兽场,这件事也算是对庄晏合最严峻的一个考验。
比较让庄晏合烦闷的是,她对沈玄星有一种本能上的厌恶。
因为她真的很讨厌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所以很难做到姜先涛所期望的公事公办。
相比起观望中立、骑墙获利,她更想立即“干死”沈玄星。
她想让对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滚出九诸,离开自己和姜愈白的视线。
可惜现在的她还没有这个能力,从这一点上来说,她与姜家的利益并不一致。
而她目前唯一能用的人,只有新竹。
“喂~庄老板这个假期玩得开心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新竹调侃的声音,庄晏合戴着眼罩和蓝牙耳机靠在座椅上,沙哑的嗓音带着些微不耐烦。
“有话快说。”
“啊呀,太无情了,看在我放假期间也在兢兢业业工作的份上,你这个当老板的怎么也得给一些慰问和褒奖吧?”
“比起口头上的慰问褒奖,你应该更喜欢物质上的奖励吧?”庄晏合声音不变,“你之前想要的门票我会帮你弄到手,所以你最好给我说点有用的。”
新竹哼哼了两声,语气正经了一些:“我有个当狗仔的朋友给我透了一个劲爆炸裂的八卦,我觉得老板应该很感兴趣。”
“八卦?”庄晏合微微蹙起了眉头,“谁的八卦?什么性质的八卦?为什么会觉得我感兴趣?”
“那当然是因为……”新竹卖关子地拖长了尾音,直到庄晏合有些不耐烦了才哈哈笑道,“老板你就是当事人啊,那是一则关于你和沈玄星的桃色八卦,虽然我没看到具体照片,但据我朋友说拍得很让人想入非非哦~”
庄晏合倏然坐起了身,脸色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难看:“荒谬,我怎么可能和沈玄星——”
“据说是你们一起在邮轮上度假的照片,你们的行为举止很亲密,”新竹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本来我也觉得他在搞笑,但听他提到邮轮,就觉得不太对……你是不是被人设计了?”
庄晏合突然想到了沈玄星那天的耳语,脸色变得铁青:“那个跳梁小丑……他不会认为这种手段会有效果吧?”
她和姜愈白是在姜先涛和游慧敏的安排下去旅行的,邮轮上也有很多目击者,这件事非常容易澄清。
更重要的是,姜家在舆论场上拥有着巨大的话语权,这种“丑闻”大概率连爆都爆不出来。
“确实没有效果,我听他说那些照片和消息已经被买断了,不可能爆料的。”
庄晏合又是一愣,摘下眼罩神情凝重地问道:“你给我具体说一下是什么情况。”
“我这个狗仔朋友是从他同行师兄那里听说的,照片哪里来的没说,但肯定不是他师兄自己拍的,因为那个时间他的师兄在帝都。但他师兄通过这些照片赚了一笔,喝高了和他吐槽姜家反应快……我猜应该是姜家的公关团队出手,买断了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