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苹果的,你去前台借借看。”
苹果?
贺宇航当然不认为这两个字跟吃的水果有什么关系,所以是那个什么iphone 2G?
他还真听说过,高中有段时间对这类电子产品感兴趣,市面上的机型他大差不差都研究了一遍。
但那时候这个叫什么2G的手机并没有在大陆开售,也没什么大的亮点,更没这么大,所以这是第几代?
他把手机翻过来又看了眼,仔细回想了下,还真是这个标,那确实能解释为什么没有键盘了。
他看护士按的是右边那个键,长按,应该就是开机键了。
贺宇航下了床,准备去护士台问问,他刚又检查了一遍机身,边缝挨个抠了一遍,真就都焊得死死的,看来只能充电,没办法换电池。
好险!
虽然是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的魂,但就像衣服纽扣拧岔了一样,那种奇特的错位感,总给他一种偷了别人人生的不安。
在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除了他爸妈,现阶段任何人都不足以让他交代。
如此耸人听闻之事,一旦被发现,绝对是要被关进实验室全身贴片接受最猛烈的电击的。
贺宇航一点都不想被当成试验品。
门口走进来个穿着蓝色冲锋衣带头盔的小哥,跟贺宇航撞个正着,那小哥停下来,看他一眼,“醒了?”
认识自己,贺宇航想。
“我找朋友凑了点钱,一会就去给你交上。”那人眉眼耷拉着,面相看起来有些苦,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
“你是?”
“不记得了?”
贺宇航想起护士说的,“撞了我的人。”
“那你问什么。”那人翻了个白眼。
他拎着袋香蕉,往里走,放贺宇航床头柜上。
“……”
贺宇航听说他要去交钱,顿时没那么急了,晃晃悠悠地又走了回来。
别的不说,这身体现在虚成这样他可太难受了,像他这种走个路都恨不得投十回篮的人,缩这么个壳子里,憋屈可想而知。
小哥吸了吸鼻子,外头看着挺冷,他脸都冻红了,“医生怎么说,能出院了吗?”
“明天。”
“那看来是没事儿了。”
“嗯。”贺宇航顿了顿,“所以是你把我送来医院的?”
“不然呢,叫的救护车,可贵了,一趟下来要三百多块呢。”提到钱小哥立马委屈上了,“虽然是我撞的你,但那天的事,咱俩可都有责任,真要说,你责任还更大一点。”
“嗯?”
“我那天凯旋路往东,车骑得好好的,你自己走路不看,我还提醒了你一声,哪知道你跟听不见似的,也是我点儿背,平时都不走这条路的,那天赶时间,想抄个近道,谁成想摊上这么一事。”
贺宇航不好说这里面谁责任大谁责任小,毕竟他本人不在案发现场,事实是他晕倒了,跟十二年前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他在某个时空点上产生了奇妙的共振,然后他就穿越了。
十二年啊,他活也就活了十八年,剔掉前面不记事的六年,等于一下给他翻了个番,思及此,贺宇航顿时有些愤懑,“那也是你撞的我。”
小哥被怼得无话可说,往贺宇航床前的凳子上一坐,好一会才又开口道:“哥们我钱都交了,这栽我认,认行了吧,我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你老实告诉我。”
“什么?”贺宇航看着床头的香蕉,突然有些饿了,他从前天晕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
“你是故意来碰我瓷的吗?”
小哥严肃地看着他,“我朋友说现在这样的人可多了,上个月他跑滴滴刚遇到一个,往车前脸上那是硬撞,鼻子都撞出血了,也是真豁得出去,我这跑一天单才多少钱,全给你搭进去了。”
“……”
这问题……没准真有可能,贺宇航想,他现在这副样子,看着是不太像能吃得起饭……才怪。
贺宇航一直相信,人的德行和秉性是连贯的,从一而终的,除非他真的经历了无法言说的苦难而性情大变,否则怎么也不可能去搞这种骗人的勾当,他干不出来,他优良的家教也不允许他做如此出格的事。
他是真的晕了,晕得里子都换了,说明在那个时候,他要么被吓着了,要么真是没钱吃饭给饿晕了,不可能为了讹点钱装这么逼真。
等等,他不是有房吗,真到那份上,大不了卖了呗。
“没碰瓷。”贺宇航认真道:“是你开太快了。”
“二十码都没到,我还带着手刹呢。”小哥只恨躺在那里的人不是他,他看一眼贺宇航的手背,“交这么多钱给医院,就打这么点营养液……干嘛?”
“没电了。”
“吓死我,以为给撞坏了要我赔呢,这我可赔不起。”
赔不起?那看来这玩意不便宜,如果不是讹来的,至少说明他境况不算很差?贺宇航想着,又稍微高兴了点。
他现在脑子转得很慢,有种强烈的阻滞感,身体机能太差了,跟以前能跑能跳运动细胞顶顶发达的他没法比,就这会动这一下,他都怕把骨头给颠散架了,卫生间这么点路,回来一口气到现在还没喘匀。
造孽啊。
小哥递给他个长方形的盒子,贺宇航接过来,以为他是要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他,看了半天发现没屏幕,这什么,电池?太大了吧,都跟手机差不多大了。
“怎么用?”他问。
“里头有线,拉出来。”看他没反应过来,小哥直接拿过他手机给插上了,“充快点,我单还没跑完呢。”
贺宇航有点被这小玩意惊到了,这是……移动电源吗?
他以前听过,但一直没见过,比他想象中小很多,看来是已经普及了。
他试着开机,短的长的轮着按一遍,几下过后还真给按亮了,屏幕上跳出来一张夜景照片,类似电脑的屏保,非常清晰。
贺宇航敢说这绝对是他在手机上看到过的最清晰的一张照片,分辨率高到离谱。
这就是赔不起的手机吗?跟当年发布会上的2G比,确实卓越得不是一星半点,他几乎是有点呆住了,继而是兴奋,迫不及待想看看手机里面的设置,然而他很快发现,进去要密码,六位数。
贺宇航试着输入六位数字,显示错误。
嗯?
不应该啊。
他把六位数字调换了下顺序,重新输入。
显示错误。 ? ??
再调。
显示错误。
小哥看看屏幕,再看看他,四目相对。
“这是你手机吗?”
在他的床头,和他的身份证放在一起,除了他的还能是谁的,总不能那天现场还有个人跟他摔一块,手机刚好掉他身上吧。
而且这密码,怎么可能不对,这么说吧,这手机放在他床头柜上却不是他的是他偷来的概率,都比他设置密码的时候没用那个密码的概率大。
都说密码不能设为自己的生日,容易被人猜出来,所以他设成了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日,这六位数字他用了很久,银行卡密码电脑密码什么的全是这个。
他就不可能改,也没改的必要。
贺宇航不信邪,把那六个数字颠来倒去地又输入了几遍,别说这触感是真灵活,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延迟……只输入他的生日试试?不对,他爸的生日?不对,他妈的生日?不对,他身份证后六位,不对,他身份证上地址的门牌号,不对,他高考准考证后六位,不对,高中时候的学号……
就在他认了命,终于准备放弃,猜想自己可能真的改了密码,而小哥已经是第三次问这是不是他手机时,最后一个数字落下,屏幕上跳出来一行字。
-iphone已停用
贺宇航:“……”
小哥:“牛逼啊。”
第3章 失了一半的忆
撞他的小哥姓吴,叫吴节,据他说是跑单赚钱的,具体是个什么单,怎么个跑法,他没细说,语气里理所当然地有种就这么回事的意思,似乎他不说贺宇航也应该知道。
吴节在手机上给他查了,说像这种情况只能找人去刷机,网上也有教程,能保证不变砖,但里头数据什么的,基本是恢复不了了,“不行要么你就等着,看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贺宇航沉默了。
“这真是你手机吗?”吴节还是深表怀疑,“密码记不住就算了,面容也不设置一个,不锁你锁谁啊。”
原来还可以设置面容的?
刷脸解锁?真高级啊。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高级又方便的东西为什么没设呢。
他是改了个什么了不得的密码。
“我失忆了。”贺宇航说。
“啊?”
“手机借我。”
“哎你可别!”吴节一听,急了,“那天你晕过去之前,明明跟我说了你没事的!”
“说了没事不也晕了吗。”贺宇航道:“不赖你,手机先借我,我打个电话。”
“失忆了还打电话呢。”吴节吐槽,但还是把手机递给了他。
贺宇航记得他爸的号码,打过去,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换成他妈的打,没想到同样的,也是关机。
换号码了?还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会两个人同时联系不上。
他呆愣片刻,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某种可能,之前那些所谓的猜测,有先入为主的嫌疑,会不会此刻他所在的地方,跟他俩压根不是一个时空啊。
平行世界镜像宇宙之类的,毕竟穿越这种事,既然发生了,可选择的坐标轴多的是。
相同或相似的时间地点场景事物甚至是历史大事件都不足以说明什么,时空可以是多维的,也能高度重合,这种情况下,唯有人,熟知他的最亲近的人,才是定位他此刻所在的关键。
还有谁可以打?他需要尽快验证下这个看起来合乎逻辑却实质荒谬至极的猜想。
手机是高考后才买的,一共也没存几个号,多是同学,出事前季廷正给他打电话,喊他江湖救急,但季廷的号码当初是他直接打过来存手机里的。
杨启帆的也是,这俩人是他最好的哥们,从小一块玩到大,感情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