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他有两幅面孔 第73章

林立夏快要气死了。

他想不到有人连两百文也骗, 骗的还是他这个孕夫的钱,简直天打雷劈。

宋惊蛰见林立夏这几天闷闷不乐,时常烦躁地抓头发, 怕他在家里待着闷,去县城之前, 向他问道:“要不要跟我出去透透气。”

林立夏暂时放下被骗的事, 摸了摸肚子问:“我可以出去吗?”

村里好些人都说怀孕头三个月最要紧,一定要在家里养好胎, 等养稳了才出门走走。林立夏听着村里人的话, 若非没有必要, 寻常都不出门的。

“可以的。”宋惊蛰有问过大夫, 只要不是剧烈走动或去人群拥挤的地方, 怀孕的人多出门, 身心舒展才能大人小孩都好。

今儿宋平安他们去县城卖的羊肉, 羊不是很重,用不上牛车。昨儿宋惊蛰就把牛车刷洗了出来,拿艾草熏了熏,确保立夏不会因为牛车上有异味而呕吐。

他们买年礼又不用赶早,一路慢悠悠地去, 回来晚了, 在县城住上一夜也成。

林立夏眼睛都笑弯了:“太好了!”

他本就是个好动的性子,以前天不见亮就出门去砍柴割草。现在怀个孕,天天闷在家里,幸亏家里房子现在大了,他可以去这里逛逛, 那里走走的。不然在先前他和惊蛰哥住的那片巴掌大的地方,他怕是要闷死。

宋惊蛰就知道他会高兴, 笑了笑,转身去收拾了些万一用得上的衣服和立夏压反酸用的辣笋丁。

这辣笋丁是宋福田见立夏怀孕后尤爱吃辣的、口味鲜的,在山里转悠了好些天挖出来的冬笋。郑月娥洗干净了,合着辣子炒了一大罐子放在他们屋里,叫立夏饿了馋了,自己弄着吃。

这会儿拿着赶路也方便。

郑月娥见他们要出门,怕路上颠簸,又抱了床蓬松的棉被铺在牛车上,让立夏垫在身下,免得颠屁。股。

林立夏见出个门要带这么多东西,一个劲地说:“太夸张了,都不像是出门赶集的,倒像是去走亲戚的。”

宋惊蛰笑:“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

立夏怀孕后时常小憩,去县城四十里路呢,牛车又走不快,多做些准备也比路上抓瞎好。

果然,上了路没多久,立夏又困又乏的。

宋惊蛰把他带的衣服团成了个枕头,让立夏枕着睡。牛车上没有床上舒服,加上路途颠簸,林立夏时不时地就要坐起来吐一会儿。

好不容易蔫儿哒哒地到了县城,林立夏从牛车上下来,正等着宋惊蛰停好牛车,进城里的馄饨摊儿喝一碗热乎乎的馄饨,好精神抖擞地去逛县城。

这时他们面前来了辆马车,车里下来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子,冲到他们停牛车的树林就是一顿吐。林立夏刚吐了一路,正是见不得人吐的时候,没忍住也扶着树干吐了起来。

宋惊蛰瞥了男人一眼,忙找出放在牛车上的辣笋丁喂给林立夏:“吃点东西压一压。”

林立夏张嘴吃了一口,霸道直冲脑尖的辣从舌尖传来,立马令他忘记了作呕。

宋惊蛰拿帕子给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见他好多了,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走时,刚才那吐得昏天黑地的中年男子对他们开了口:“你们在食咩嘢?”

中年男子不是本地人,他说的话两人没听懂,不过半猜半就也猜到了,林立夏端着手里的笋丁罐子问他:“你说这个?”

中年男人点头:“你呢碟餸煮得好香,睇起身好好食嘅样。”

林立夏直言:“听不懂。”

就算听懂了,这人的大概意思也是要尝尝他手里这个辣笋丁的味道。他个坐马车的好意思向他们坐牛车的讨要东西吗。林立夏抱紧罐子,跟紧宋惊蛰,决心不再搭理这个外乡人。

谁知道他刚一转身,那中年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来:“我同你买。”

望着他手里亮闪闪的银子,林立夏很心仪。他这罐子辣笋丁很小,是宋惊蛰从郑月娥给他炒的大罐子里舀出来的,一斤都没有,在外头铺子里买,可能也就十几文的样子,一两银子,翻了百倍,这生意做得。

宋惊蛰见林立夏犹豫,知他这是心动了,但他想到这人刚害立夏又吐了一回,心眼上来:“二两银子我们就卖。”

毕竟是立夏压反酸的吃食,卖给了他立夏就没得吃了,贵一点,应当也不算……坑人?

“芥末贵。”那男人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很快地又掏了两银子,“好啦好啦,卖给我吧,我晕咗车,正系需要呢个嘢嘅时候。”

他叽里呱啦说一通,宋惊蛰一句没听懂,见他真掏出二两银子来。心想这世上的冤大头还真是多。从立夏手中接过罐子,把那二两银子换了回来,交给了立夏。

林立夏拿着银子哪还有半点呕吐的不适感,笑弯了眉眼跟宋惊蛰说:“惊蛰哥,真好,出了趟门又赚到钱了。”

宋惊蛰被他财迷的样子逗笑,捏了捏他的酒窝:“银子是你挣钱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林立夏想到他被骗的两百文:“我要买棉布。”

宋惊蛰顺从:“好,我们去买棉布。”

“……”

进了城,两人先是在馄饨摊子上喝了碗馄饨暖和了身体,这才踏进布料铺子买棉布。

刚一踏进去,他们就见到同样在买布料的谭佳音。

许久没见到他的林立夏,还有点开心,问他:“佳音,你怎么在这儿。”

“惊蛰哥,立夏哥。”谭佳音打了声招呼,有点不好意思:“我来买成婚用的衣料。”

他这么一说,林立夏想起来了,他和宋硕果的婚事定在了年初八。

林立夏笑他:“这么说来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不对,应该是亲上加亲。”

谭佳音被他说得双颊滚烫,咳嗽了一声,忙岔开话:“立夏哥,正好你在这儿,我有两匹布拿不定主意,你帮我选选。”

宋惊蛰在边上看他俩挑布挑得高兴,想到这年根底下,卖糕点的那条街人多,并不适合立夏逛。这铺子没什么来人来,立夏在这儿比跟着他去街上挤好,便对林立夏道:“立夏,你就在这铺子里陪你表弟挑布,我先去将其他东西买了。”

“好啊。”林立夏一口答应。

谭佳音挑的是成亲用的布料,还得需要好一阵呢,宋惊蛰陪着他们两个哥儿也尴尬,两人分头行动,早些买完也好早回。

宋惊蛰出了布料铺子,先去干果铺子给立夏买了些蜜饯备着他回去的路上反酸用,这才去各大糕点铺要了些做工精致的糕点。

因着已经送了两年的猪肉年盘了,今年宋惊蛰不打算再送了。正好,家里的鸡鸭鹅太多了,立夏有孕不能跟这些家禽过多的接触,他打算今年杀些鸡鸭鹅做不一样的风味年盘。

卤鸡鸭鹅比卤猪肉要的调料还要多,宋惊蛰又去香料铺子买了些香料。

零零碎碎地买了不少,眼见着东西买齐了,宋惊蛰捏着手里的钱,进了最后一个铺子,要把这件最重要的东西买下来时,外头的街道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好人不学,你学骗子,你家祖宗知道你在外头这么骗人钱,他们能死得安心吗,怕是棺材板都要被你给气得生烟,做了鬼都要悔恨,他们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孙!”

“你别跟着我了!”

“你骗了我钱,还不许我跟你,什么道理,我没把全县的人叫嚷来看你这个骗子是怎么行骗的,已经是我给你积大德了,你家祖宗知晓了,说不得还要对我行三拜九叩大礼哩!”

来这条巷子的人不多,外头的声音能清晰地传进两旁的铺子,正在招待宋惊蛰的掌柜的听见,探头嚯了声:“好个伶牙俐齿的哥儿,寻常没少骂人吧,嘴皮子这么厉害。”

宋惊蛰睨了眼掌柜,催促道:“我就要支,麻烦快点帮我包好。”

掌柜的遗憾地收回看戏的眼神,手脚麻利地帮宋惊蛰把他挑中的东西包了起来。宋惊蛰付了钱,拿了货物,一出铺子就往吵架的声音处而去。

这时,林立夏追着那骗子货郎已经骂了一条街了,正往另一条街而去:“别跟死了爹娘一样不吭声,你爹娘知道你在外头坑蒙拐骗吗,还是你全家都是骗子,你从小就不学好,跟着骗子学骗子,跟着死鬼学上吊。”

那货郎被林立夏追得烦不胜烦:“你家那么有钱,不就骗了你两百文,至于这么骂人吗?”

林立夏紧跟着他的脚步:“不就两百文,你说得轻松,你要是挣钱容易,你也不会来骗我这两百文了,不想断子绝孙,天打雷劈,就赶紧还我钱,不然你就是畜生中的畜生,这辈子贱命、烂命一条,人见人打,狗见了都得甩你一脸屎。”

肖货郎脸都扭曲了:“你不要太嚣张,信不信,我揍你。”

林立夏都给气笑了:“究竟是谁在嚣张啊,你要不骗我钱,我能这样骂你吗,你还揍我,你揍啊,正好我愁怎么把你关进牢狱呢,你一拳下去还给我省功夫了呢。”

“没有挣钱的命,得了想发财的病,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啊,作了恶不用还,要再不还钱,你得病三年,吃药无效,病死在床前。”

“下辈子投胎当猪狗,天天挨人踹被人宰,一辈子活不过两岁,投胎成人也是龟。公太监,人憎狗厌的,生下来爹娘都恨不得没生过的货。”

肖货郎被这夫郎追了三条街,从他的祖宗十八代到他转世轮回都被骂了一遍,实在是怕了这夫郎的一张嘴,告饶道:“姑爷爷,我知道错了,你饶我了吧。”

林立夏淬声:“呸,谁是你姑爷爷,我家才没有你这样坑蒙拐骗的孙子。”

跟了林立夏三条街,听着什么词都能从他夫郎嘴里吐。出来的宋惊蛰别提多震惊了,以前也有人跟他说过立夏骂人很厉害,甚至立夏也当着他面骂过人,他都当那是气极了骂出来的话,今日一见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要没点骂人功底,不会连骂三条街不带重样的。

但他看着跟在骗子身后,一副要不到钱誓不罢休的立夏,莫名地觉得这样的立夏其实也挺可爱的,睚眦必报,一点亏都不吃。

像只有獠牙的漂亮猫儿,又凶又可爱。

“……”

林立夏骂了三条街,见这骗子不走了,想起他现在是个孕夫,不能太过劳累,也歇了气。

这骗子遇到他算倒大霉了,以为换身衣裳他就认不出了,还进布店买布头,可不就叫他给抓了个现行。

要不是两百文不值得去县衙报案,他非得把他抓去县衙,让他吃牢饭去。

“嘭——”

林立夏正想,一个老头像破布一样被人从墙角丢了出来。

“爹!”肖货郎一脸惊慌地跑过去,将这老头给扶了起来。

老头鼻青脸肿地爬起来对着墙角就是一顿磕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林立夏下意识地向墙角看过去,看到宋惊蛰沉着脸从墙角走了出来,一脸诧异,正打算过去问他怎么在这儿的时候。

宋惊蛰上来又踹了几脚老头,连着伸手来挡的肖货郎一块踹,把两人踹得鼻青脸肿,直躺在地上大叫哎哟还不算完。

他不知道从哪儿拾来一把匕首,插入老头的手掌,惨痛声响起,鲜血溅了出来,林立夏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惊蛰哥好凶啊!

宋惊蛰这会儿背后全是冷汗,就在刚才他准备出来帮立夏抓住这个骗子的时候,眼角余光瞄到巷角,这个老头拿着匕首正对着立夏的背后比划,看样子是要趁立夏不注意,给立夏来上一刀。

不用说,这两人肯定是一伙的。

立夏怀着身孕,挨上这么一刀,后果可想而知。

也是宋惊蛰发现得早,要是立夏出了什么事,踹死这两人都难解他心头恨,只废他一只手掌,算便宜他们了。

肖老汉和肖货郎都被宋惊蛰一言不合就拿刀子废手掌的狠劲给吓得肝胆俱裂,两人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个劲地求饶:“好汉,好汉,我们知晓错了,你别犯傻,你要杀了我们,你也要进大牢。”

宋惊蛰被他们逗笑:“骗人钱财,还想害人性命,我杀你们是替天行道,怎么会蹲大狱呢。”

他不笑还好,一笑,父子俩更是惧怕得缩成一团,肖父忍着手心上的疼痛,惨白着一张痛得满是大汗的脸,对宋惊蛰讨饶道:“好汉,别动怒,有事好商量。”

宋惊蛰来了兴趣:“怎么商量?”

肖父咽了咽口水,缓了缓疼痛:“我有钱,我给你钱,孩子,快给好汉拿钱。”

肖货郎早被宋惊蛰给打怕了,这会儿更是魂都被吓飞了,他爹让他拿钱,他哆哆嗦嗦地将手伸进他爹的衣衫里摸索了一阵,拿了钱出来。

看得出来这对父子也不是很有钱,拿出来的钱财只有五两银,宋惊蛰打也打了,吓也吓了,出了心头的气,心里平静了。

看着他们拿出来的银子,宋惊蛰只取走了立夏被骗的那两百文,踹了踹了两人:“行了,滚吧。”

“多谢好汉。”两人一边道谢,一边扶着插着匕首的那只手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跑没影了。

宋惊蛰的这一系列举动着实吓了林立夏一跳,他从来都不知道惊蛰哥有这么凶残和深沉的一面,跟他想象中的老实正直人简直判若两人。

但他不是不知好赖的人,通过惊蛰哥和这两人对话,也理清了,那货郎是故意把他往这巷子里带,给他挖坑跳呢。

气得他都忘记害怕血了,怒目圆视地瞪着两人,恨不得也上去踹两人几脚,见宋惊蛰把人放走了,忙阻止道:“惊蛰哥,不能放,他们知道我们家在哪儿。”

常言道小人难防,这两人都能做出害命的举动,难保他们过后不会报复。

宋惊蛰拿脏帕子包好了钱过来牵林立夏的手:“没事,佳音表弟去衙门报案了,这会儿杨大哥他们已经在巷子外头等着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