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宴会已经举办,再去揭穿这个事实,是打江家的脸。暴怒的江逾只得强行忍耐下这件事,在聚会上附和本就不喜欢江落月的江怜言,并在之后竭尽所能为江落月添堵,直到她死。
“但那只是因为江怜言联合你的助理调换了DNA样本。”
“如果没记错,她姓陆,叫陆茵——”
周若年所讲述的一切,于江逾而言都陌生又熟悉。她没有梦见过周若年所说的一切,无从判定真假。可如若真的将对方说的话当作前因,一切又像是得到最后一块的拼图,契合又完整。
尤其在周若年提及陆茵,以及对方的长相,甚至是一些隐秘的家事时,那种悚然感才从后背炸开,蔓延全身——
“你怎么会知道。”江逾喃喃,不可置信。
她所提及的陆茵隐私,是她出国带江怜言游玩时,陆茵在席间醉后提及的,只有她们三个知道。
“当然是江怜言告诉我的。”周若年声音尖锐,带着毫不留情的讽意,“你还不知道吗?你们梦里对江落月做过的所有,都是真实的。”
江逾她太了解自己,也正因为了了解,才清楚周若年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她会做出的事。
今日的江逾怎样以牙还牙江怜言,那个江逾就是怎样以眼还眼江落月,甚至更狠厉决绝,毫不留情。
不知不觉,江逾已经松开了周若年。
她浑身颤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江怜言经纪人的人选,是景岚在去年年底敲定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外,周若年理应成为江落月与江怜言共同的经纪人。
走丢的女儿和养女共有一个经纪人,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巧合的事?
大脑嗡鸣阵阵,江逾想起自己第一次和景岚提及落月真实身份时,女人脸上那惊讶的神色。她当时只以为,对方是在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怜言’惊讶和感动。
可如果她早就知道了呢?所谓的惊讶,只是意外她的消息来源。
更让她惊惧的,是江落月出于什么意外,才会突然做出放弃周若年的决定?
她分明,她分明,那么善良,那么念旧——
那个恐怖的想法如同种子,一旦种下,便迅速在心中生根发芽,短短数秒已然内生长到仿若要刺破江逾的喉咙,即将破土而出。
周若年仿佛看穿她的所有想法,冷笑着,一字一句将血淋淋的事实摊开。
“你找过她,却被她拒绝了是吗?”
“因为她什么都记得。”
记得起初几年送给江逾又被丢掉的生日礼物,记得江逾在她的葬礼上祝福江怜言新婚快乐,记得病重的时候没有好的医疗团队,景岚为她联系了名医,却被江逾拦下,去给几年没有跳舞的江怜言治腿病。
“她什么都看见了,也什么都知道。你还不懂吗?江逾,她恨你。”
“你爱的妹妹恨你,因为你亲手把她害死了。”
第71章 可我们只是朋友,不是吗?
71
窗外阳光正好, 付云清抬起眼,前视镜里,后座座椅已经放了下来, 江落月几乎半躺着和点点在玩球。这只本就温顺的萨摩耶在经过数天特训后变得更加粘人, 付云清十分满意效果。
视线重新放回路况上,她状若不经意问:“你骑过马吗?”
江落月举着球,随口道:“动物园骑过。”
也就是驯马师陪在一边, 绕场十分钟的骑, 和真正意义上的骑马不同。
也正因没有真正尝试过, 她对这件事极感兴趣, 几句交谈里, 付云清已经自信满满告诉她,她最近心情不好时便去骑马, 现在已经是马场常客, 水平堪比半个专业驯马师,教她骑马简直易如反掌。
江落月点头, 对她表示信赖与肯定, 只不过——
“你之前不是说, 心情不好就去赛车吗?”她好笑道, “改行啦。”
付云清哼哼:“最近压力没有大到需要飙车发泄。而且我想了想, 的确不太安全,不如换个危险系数小一点的运动。”
其实她原本是有打算带江落月去赛车的, 但在她把这个决定告诉付云书后, 却收获了对方劈头盖脸一顿骂, 中心主旨就是, 她不要命江落月还要命。
付云清的确被骂醒了,第一次正视起‘危险性’这件事。她以前总觉得, 只有开车时听着发动机的轰鸣与极速的风声才能感觉到轻松,但最近,这种想法变淡了许多。
毕竟,她所追求的一切,在江落月身旁也是能得到的。既然有更安全的办法,为什么还要冒风险?
正因如此,付云清很久没碰车了。这还是她这段时间来第一次开车,她一开始有些兴奋,但在想到后座的爱人爱狗后老实起来,开的稳且匀速。
付云清说的轻描淡写,却让江落月惊愕许久。她还没忘记对方上一世因为车祸去世的结局,一直想主动提醒,却又觉得关系没到那一步,没有资格,也不好插手。
没想到,这一次对方居然这么轻松就改变了想法。
直到付云清像求夸奖似的再次追问,江落月才回过神来,轻声赞同:“如果我不害怕骑马,之后有时间可以一起。”
自此,车内话题彻底跑偏,一路上,付云清都在夸赞马有多温顺,希望确定‘有时间’具体是什么时候。
江落月手心陷在点点温暖的皮毛里,看着对方灵动的眼睛,好笑地想,幸好点点听不懂,不然被付云清这么偏心对待,肯定要生气很久。
但没关系,付云清偏心,她不偏心。
这样想着,江落月亲了亲它的鼻头,瞬间收获兴奋地一阵舔舔。
等江落月满手/狗口水到马场时,日头正盛。
付云清递来湿巾,她本想将牵引绳交给对方,女人却视若无睹般,她只好自己一手牵绳,一手擦手。
偏偏点点见到宽阔空旷的区域,格外兴奋,来回踱步,明显有些躁动地想奔跑。
付云清突然‘啧’了一声,江落月还以为她是觉得点点太躁动,刚想应答,手中的湿巾突然被接过。
紧接着,女人牵起了她的手,将湿巾展开,一根一根手指给她细心擦拭过去。
“它舔你你不会躲吗?”付云清垂着眼,像是埋怨般反问,“一身口水,难闻死了。”
“我自己也可以。”江落月第一反应就是抽回手,却反被拉得更紧,只得放松下来。
在湿巾擦到手指根部时,她身体不自觉瑟缩,盯着对方发丝落在自己手掌的投影,不自然道:“一直躲它,不会让它觉得我不喜欢它吗?”
“它没那么脆弱,”付云清换了几张纸,给她擦干净了,才满意松手,“就算真的记仇了,也记吃不记打,很快就过去了。”
江落月莞尔,不知道这是付云清惹点点生了多少次气后才得出的经验之谈。
但看着那团活泼好动的白影,她也的确想不出对方生气的样子。
就算生气,估计也会很可爱。
想到这,江落月突然懂,付云清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惹狗生气了。
来的路上,付云清就打了电话,刚给江落月擦完手,马场主人亲自出来打了个招呼。
在对方身旁工作人员的引领下,二人踏入马场,一路走去,总能看见骑手骑乘骏马时矫健的身影。
望着这一幕,江落月总算觉得沉寂已久的心再次跳动起来,感到了久违的兴奋。
直到付云清在身旁叫她,她才从那转瞬的快乐中脱离,抬起眼:“怎么了?”
“她要带点点去另一块草坪跑。”付云清解释,“狗在这太危险了。”
想想马与狗的体型差,江落月理解地递过绳子。点点起初有些茫然,还想往她腿边扑,但被人牵走一段距离后,又热情地奔跑向远方,完全忘记了主人。
江落月原本有些吃醋,见它那么活泼,弯起了眼。
付云清却误会了她的想法,状若不经意问:“舍不得?”
“反正我也要在这里定居了,你如果舍不得,可以——”
江落月挑眉:“可以帮你养?”
“……想什么呢。”付云清哼哼,“当然是可以来我家看它。”
但和想象中的兴奋激动不同,江落月却一脸遗憾,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个好消息。
付云清额角抽搐:“你什么意思?来我家看它这么委屈你?”
“不是委屈。”江落月失笑,解释道,“只是最近有点忙。你不是说只是暂时照顾它一段时间吗?”
等她忙完了,点点也走了,自然没有机会再这么近距离接触。
这么说起来,她好像总是和动物差点缘分,永远在最有饲养欲望的时候缺少时间。
但江落月已经习惯这种遗憾了,说完就接受了现实,反倒是付云清不断瞥她几眼,在确认好真伪后,改口道:“那你什么时候忙完?我可以带它去你家找你。”
“送上门给你摸,你总有时间了吧!”不等江落月拒绝,付云清已经自顾自做好了安排,“你等会把行程表发我一份,我对一下时间。”
这异于常人的热情,让江落月有些不自然。
但付云清看上去一如往常,在抵达马棚后熟练代替工作人员为她介绍起马匹种类,江落月只好压下这种困惑,偶尔发表下意见。
由于她是新手,工作人员推荐的马匹大多是一些性情温顺的小矮马。
看着那只通体发白,格外乖巧的小马,江落月有些犹豫。
对方乖是乖,但却有些太小了,点点扑人的时候跳起来都比它高。
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付云清挑眉,自然道:“我常骑那匹纯血马高度适中,性格也比较温顺。你骑的时候我牵着你,很安全,也比骑小马有安全一些。”
付云清没有问江落月愿不愿意,江落月却在无声中接受这种安排。她们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江落月甚至觉得,这或许就是属于两人的默契。
换完骑行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江落月都恍神几秒。修身的上衣勾勒出腰肢的曲线,马裤紧贴腿部,锃亮的马靴上印刻着星痕,一派明朗的朝气。
她很满意这种装扮,刚想打开手机留影一下,却发现了几个十分钟前来自A城的陌生号码来电。
除了江逾,没人会这么持之以恒地天天骚扰这个私人号码。江落月习以为常地把号码拉黑,回到草坪时,付云清已经牵着马不知等待了多久。
一如她所说的一样,她身旁的棕红色大马很高,却没高到吓人的地步,细密的长尾垂落着,看着格外漂亮。
“付云清。”
付云清转过了身,看着江落月的装束,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这是她按照江落月身体尺寸专门定制的骑行服,一直暂放在这。她想过很多次对方穿这套衣服时的画面,此刻看见才知道,想象永远不及现实半分美好。
别的部分付云清都很满意,唯独一点——
“你为什么还戴着口罩?”
江落月:“流感……”
还没说完,付云清已经牵着马走向她,探手就去摸她额头:“一点都不烫,说话也没有鼻音,流哪门子的感?”
她摸江落月,江落月就试探着去摸那匹马。
大马乖巧地任由她抚摸,江落月有些惊喜:“好乖。”
付云清冷哼:“你以为装傻就能不回答我的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