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阙面色依然发白,可是他的精神比先前好了太多,他对着晋阳城的官员和富商再三拱手,感激道:“感谢诸位的大力支持,天气炎热,还请诸位回府歇息吧。本王这就启程,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
眼看秦阙的车队缓缓开拔,晋阳城的官员和富商们再也维持不住笑脸了。贺守成更是面色青白,不知是热到了还是气到了,他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哆嗦了起来。
没有,他安排的那些人手将每一辆车都仔细检查了,就连端王侧妃养的那些花草盆里的土都翻了一遍,别说金饼银锭了,就连成串的铜板都没找到几串。种种迹象表明,端王的车队根本不可能携带大量金银。
周不凡神情恍惚难以置信道:“怎会没有?怎会没有?!不,不对,除了端王没有人有这个能力横扫晋阳城,他一定是将偷窃来的银钱转移出城了……”
听到这话,身边有人冷哼一声:“得了吧周家主,若是端王真的有能力将上百万金银悄无声息运出城去,他还会为了几百担粮草要死要活?”
“就是,部曲一个不少,马车一辆不多。城门内外都是我们的人,你倒是说说端王怎么才能把那么多金银运出城去。”
“我就说是江洋大盗干的,你们非要说是端王做的。一个个又是送粮又是送礼要把人给送走,现在好了,人是拍拍屁股走了,我们的钱和粮都没了!”
晋阳城向北十里的荒山上有个乱葬岗,城中死去的百姓会拖至此处安葬。近日大旱,城中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隔了数里就能闻到尸臭味。每日除了运尸车会到此处卸尸体,平时这里不见人影。
然而此时,乱葬岗旁却有十几辆空马车正在等待着,端王府的部曲们从乱葬岗中抬出一只只木箱子,再将它们整齐地堆放到等候的马车中。偶尔能从木箱没有关严实的缝隙中,看到珠宝独有的华光。
在车厢外站了一阵,秦阙被尸臭味熏得头昏脑涨,于是他钻进了车厢中贴着温€€坐下:“也亏得你能想到将金银装在运尸车和倒夜香的车中运出城去的办法,我们才能得了大笔银钱。那群人估计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正是因为他们的贪婪和自私造成这么多百姓枉死,才让我们寻到了办法。”
温€€垂着眼帘缓声道:“偷窃毕竟不好,若不是他们行事太过分,我也不想用这种法子来坑他们。”
秦阙嗤笑一声:“城中明明有粮食,姓贺的不放粮还有理了?晋阳城的米价比长安还贵,那群富商没有一个干净的。你若是对这群人心慈手软,才是对不起无辜百姓。”
温€€合上册子一言不发,秦阙挠了挠脸颊无奈道:“好好,我不说了。”
等温€€他们追上大部队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车队中多了一群“咩咩”叫的羊,见秦阙归来,部曲们双目灼灼地盯着秦阙。
秦甲挠着头发憨憨笑着:“方才路过一个镇子,发现镇上有卖羊的,兄弟们凑了点钱买了下来,王爷您看……”
打了胜仗当然需要庆祝,秦阙怎会不知众人的意思?于是他大手一挥:“怎么能让兄弟们出钱?一会儿去袖青那里领钱。再派几个人多跑几个镇子,别怕花钱,有什么好吃的就买回来。”
秦阙扬声道:“听我命令原地修整,今晚喝酒吃肉,敞开吃!”
“喔€€€€”骑在骏马上的部曲们欢呼起来:“喝酒吃肉咯€€€€”
温€€掀开帘子看时,就见到了部曲们一张张兴奋的笑脸。从离开长安至今,他从没见大家如此放松过,原来部曲们的快乐如此简单啊!
“笃笃笃。”
敲窗的声音传来,温€€抬眼一看,就见秦阙眯着眼笑道:“来吧王妃,本王许你挑一头最肥的羊!”
第28章
营地中热火朝天,燃烧的篝火上或架着滋滋冒油的羊肉,或者支着铁锅炖煮着手把肉和羊杂,鲜香肉味混杂在火热的空气中,摇曳的火光照亮了篝火旁一张张兴奋和期待的笑脸。
当温€€提着水桶走出马车时,便感觉到了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气氛。往常到了这个点,部曲们只会按部就班地生火准备饭食,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会闷着头做自己的事,除非必要,不然不会多说一句话。可是今天,大家的欢声笑语随处可以听见。
韩恬嗅了嗅空气中的肉香,唇角出现了莫名的水渍:“公子,真香啊。听说今日每一个部曲都敞开肚子吃肉,我也可以吗?”
温€€笑了:“当然可以,你也是部曲之一。”
韩恬唏嘘不已:“公子,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在入端王府之前,我连几顿饱饭都没吃过,直到跟着您,我才能吃饱,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能敞开肚皮吃肉!”小少年咂咂嘴,满怀期待道:“一会儿我要用饼子卷着炙肉,公子,我觉得我能吃五张!”
温€€笑了:“好,想吃几张吃几张,今天你可以敞开肚皮尽情吃肉。”
不怪部曲和韩恬如此期待,这年头普通百姓饥一顿饱一顿,一年到头吃白米和白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能吃上一口肉了。端王的部曲们相比普通百姓日子好了许多,每日能吃两顿饱饭,但也鲜少见肉。
这次秦阙大手一挥,部曲们买了五十多头羊回来,平均十人就能分到一头羊。天热存不住肉,所以今夜大家可以敞开肚皮吃喝。对于部曲而言,这比过年还要高兴。
就在主仆二人向那十几辆装着植物的马车走去时,有四道高大的身影突然蹿到了二人身前。温€€定睛看去时,只见领头的是个面熟的部曲将领。这将领平日里总是板着个脸,温€€只听秦阙说他姓崔,倒是从没和他说过话。
那将领对着温€€行了个礼,紫黑色的大脸上笑容真诚:“末将崔昊,见过王妃。王妃可是要去给您的花草浇水?部曲们先前已经浇过花了,请王妃检验。”
温€€:???
爬上马车看了几眼后,温€€更疑惑,只见花盆中盆土湿润,疏松的泥土竟然还有施过肥的迹象。要知道从离开长安至今,这十几辆马车中的植物都是温€€和韩恬伺候的,部曲们最多帮忙拉个车,平日里看都不会看它们一眼。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部曲竟然主动帮忙浇水施肥了。
有人帮忙当然是好事,温€€也乐得轻松,下车后他对着崔昊笑着点了点头:“有劳将军了。”
受到表扬的崔昊咧了咧嘴,随后有些笨拙的邀请道:“王妃,末将已经烤好了羊肉备好了美酒,想请王妃去吃肉喝酒。”
温€€刚想友好拒绝,就听崔昊不好意思地说道:“先前末将有眼不识泰山,对王妃多有得罪,还请王妃原谅末将。”崔昊身后的几个小将也对着温€€抱歉地抱拳:“请王妃原谅末将的无礼。”
这话说得让温€€摸不着头脑了,算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同崔昊等人说话,他们什么时候对自己无礼了?
等温€€被簇拥着来到崔昊等人的篝火旁时,才发现秦阙也在其中。秦阙指了指身边的空位笑着对温€€说道:“坐这边。方才他们还在担心你不来,本王告诉他们,你是个宽容和善的人,不会为难他们。”
原来这群部曲之前并不喜欢温€€,他们觉得温€€是个祸水,若不是他,王爷也不会被贬入封地。再加上出行时温€€还要带着他那十几辆车的植物,这让大家更觉得他是个多事又矫情之人,因而这群人对温€€态度冷淡,并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直到路过晋阳城,他们被晋阳城的官员和富商刁难。原以为大家会憋屈着一路饿着肚子北上,却不料王妃带着大家打了个漂亮的胜仗。他们不止拿到了比预计中还要多的粮草,更得了实在的真金白银。若不是王妃,今夜哪里有肉吃?
崔昊红着老脸高举酒杯:“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末将终于明白了!王妃,这杯敬您!希望您将来多多带着咱兄弟们吃酒喝肉!”
秦甲更是叫嚷着:“早些日子就对你们说过了,王妃不是一般人,你们这回总要信我了吧!”
部曲们直白的热情倒是让温€€不好意思了,一饮而尽后,他的两颊涌出了红晕:“以后有劳各位将军了。”说罢,他向篝火旁的部将们展示了空了的杯底,不出意外地听到了众人善意的笑声:“王妃爽快!”
等温€€放下酒盏后,他发现面前的盘子里多出了一块鲜嫩的羊肉。秦阙侧头笑道:“你有口福了,这是老崔亲手烤的羊,他家里从爷爷辈开始就做烤全羊,羊脖子上的肉最鲜嫩,一般人尝不到。这第一口肉由最尊贵的人享用,今夜你便是尊贵的人。”
温€€笑着对崔昊拱拱手:“多谢。”品了一口羊肉,果然鲜嫩多汁,半点羊膻味都尝不出来,温€€真诚地夸赞道:“真美味,崔将军好手艺。”
崔昊得意道:“嘿,我老崔做的烤全羊凉州第一!王妃若是喜欢,以后只要交代一声,老崔就给你做!”
接下来部将们彻底放飞自我,一整只羊在众人的撕扯下四分五裂,有抱着羊腿啃的,有揪着羊排剔肉的,还有的喝得东倒西歪……
这样的场景随处可见,吞咽下美味羊肉的同时,众人心中的郁结也一扫而空。欢笑声从营地的各个角落传来,在满满的肉香中,众人的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秦阙作为王爷,被部将们灌了至少两坛子酒水。温€€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本来还想等一碗羊肉面片汤,结果被几个将领敬了一轮酒后,已经晕得找不到北了。
正在和部将谈笑的秦阙只觉得肩头一沉,回头看时,就见温€€闭着双眼面色如绯色的云彩,呼吸间满是酒味,显然是醉过去了。
还想灌温€€两轮酒的部将们惊讶不已:“王妃竟然喝醉了?”“这才喝了几杯啊,这就醉了?”
秦阙之前就见识过温€€的酒量,那一次在玉兰花树下促膝夜谈,温€€也是没喝几杯就倒了。见到这种场面他并不惊讶,端王爷笑骂道:“你们当谁的酒量都和自己一样吗?来人,把王妃送去车中休息。”
看温€€被部曲背走,秦阙还不忘关照一句:“吃喝归吃喝,不要忘记正事。”他们现在并不安全,随时都会有人来偷袭,若是喝醉了误了正事就麻烦了。
秦阙担心的事情部将们也知晓,秦甲认真道:“王爷您放心,兄弟们已经做好准备了。断不会让人钻了空子!”
秦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来,继续!”
一个多时辰后,秦阙终于被他的部将们给灌醉了。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王爷,神智还算清醒的部将询问道:“统领,我们是抬王爷去营账休息还是送到王妃的马车上?”
晕乎乎的秦甲“哈”地笑了:“这还用问吗?自然是送到王妃车上啊!王爷和王妃可是夫妻,哪有夫妻整日分房的?更何况,晋阳城的时候,王爷和王妃就睡一起了。以后这种傻事少问!”
看着部曲们抬着秦阙走了,秦甲高声呼和道:“来人,给我上两碗面片汤!娘的,这群兔崽子速度太快了,我只是多喝了几杯酒,肉就不见了。”
从离开长安起,只要露宿野外,温€€就会住在马车上。他在车门和车窗上装了一层轻纱,到了晚上放下轻纱能防蚊虫叮咬。可是今夜在睡梦中,温€€觉得叮咬自己的蚊虫格外多,他的脸上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蚊虫叮了,又疼又痒。
温€€抬手摸了一把脸,没赶走蚊虫,却摸到了一个温热的脑袋。顿时他的睡意不翼而飞,惊醒过来时,只见秦阙正抱着自己又亲又蹭,他感觉到的痛痒正是秦阙的胡茬扎脸的滋味。
喝高了的秦阙在温€€的脖颈和头发上嗅着亲着,口中含含糊糊:“好香,好香……”
温€€的火气顿时压不住了,眼看秦阙的大脑袋又凑过来了,他握紧拳头对着秦阙的面颊一拳挥去。
一声闷哼后,端王爷应声而倒,斜斜地躺在了温€€身侧,左眼处肉眼可见地青紫了起来。
温€€咬着牙放下了拳头:“耍你妈的流氓,香你奶奶个腿。”
*
第二天睁开双眼时,秦阙便发现自己眼中的世界有些异样。在吴伯的大呼小叫中,秦阙借了红玉的铜镜,往镜中一看,左眼青紫俊美的外形荡然无存。
端王爷放下铜镜顿时怒了:“是谁偷袭了本王!秦甲,是不是你们昨晚喝醉了挥拳时挥到了本王脸上!”
秦甲等人满脸无辜,看着秦阙不对称的眼睛,他们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没有没有,属下们昨夜并没喝醉,王爷直到离开之前都是好的。”
谁,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揍王爷?!
这时就听温€€抱歉的声音响起:“或许王爷脸上的伤,是我造成的。”
话音落下,部曲们纷纷竖起耳朵,看向温€€的目光中满是好奇和探究。神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好脾气的王妃对王爷动粗了?
温€€坦然道:“昨夜我喝醉了,梦中被贼人追赶,许是那时候手脚不受控制伤了王爷。对不住啊王爷,琼琅睡觉有些不安分。”
秦阙的火气顿时消散了,他摆摆手随意道:“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以后少喝几杯就行了。”虽然表面看着没什么,可秦阙心里却委屈极了,想温琼琅睡着时多乖巧,定是这群部曲昨夜灌酒灌过头了,才让温€€做了噩梦!
收拾好了之后,众人准备开拔启程。这时就听部曲中传出了一阵骚动:“我的天,这孩子何时回来的?!”
温€€循声看去,只见营地边缘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身影。这是入并州那一日秦阙等人从荒村中带出来的孩童,一开始孩子不言不语,众人还以为他是个小哑巴。后来养了几天后,他开始断断续续说话了。
秦阙本想着路上寻个好人家安顿孩子。可是一路上他们遇到的都是自身难保的灾民,好不容易到了晋阳城中,城中的官员和富商对他们不善,普通百姓日子也艰难,没人要这个孩子。
昨天傍晚部曲们去周边镇子买羊时,遇到一户失了孩子的人家,他们愿意收留这个孩子。在秦阙的授意下,部曲们将孩子送了过去,并且留下了十两银子,希望对方能看在银子的份上善待这孩子。
那户人家收了银子并再三表示会对孩子好,结果一夜过去,赤着脚的孩子又出现在了营地周围。此刻他正捡着地上部曲们吃剩的羊骨,啃食着里面残留的星星点点的肉碎,豆芽似的身体颤抖着,脸上的神情却无比满足。
众人不知他走了多远的路,也不知他是如何找到营地的。看到这一幕,昨夜送走孩子的部曲怒了:“他娘的,他们收了我们的银钱,怎么没照顾好孩子!老子要去剁了他们!”
听到部曲的声音,孩子抓着羊骨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在人群中转了几圈,最终落在了秦阙身上。下一刻小小的孩子笑了,他抓着羊骨踉跄着向着秦阙的方向跑来,等跑到秦阙身边时,他抬起双手捧着羊骨送到了秦阙面前。
秦阙低头看时,就见那截羊骨中探出了一根灰白色的脊髓,那孩子张张口满眼期待地看着秦阙:“吃,吃……”
红玉不确定地猜测道:“他是想要王爷吃吗?”从没吃过好东西的孩子觉得自己找到了世上最美味的东西,他想要将好吃的东西留给自己的救命恩人?
秦阙定定地看了孩子许久,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大灾之年活下来的孩子都长着同样的脸和身体,最终秦阙败在了孩子亮晶晶的目光中,他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眼神复杂道:“本王不饿,你吃吧。”
确认秦阙不吃,孩子这才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啃咬起了那一小截脊髓。秦阙缓声道:“还有面片汤吗?给他一碗面片汤,等他吃完后,送他回去。”
秦阙话音刚落下,那孩子啃咬的动作便停了下来,他低下头,两行眼泪顺着干瘪的脸颊滑了下来。秦阙并没有因为这两行泪而心软,他冷声道:“北上危险重重,跟着我们,你未必能活,留下来你能活。”
那孩子双肩抖动着,倔强地摇了摇头。然而不管他哭成什么样,秦阙都不再理会他:“准备拔营。”
车队再次向北启程,一个身形高大的部曲抱起了孩子翻身上马。他要快些完成任务,再折返和大部队汇合。就在部曲扬鞭时,孩子沙哑的嚎哭声响了起来,他瘦小的身体挣扎了起来,双手向着秦阙的方向伸着:“爹€€€€爹爹€€€€”
“爹爹€€€€别走€€€€小豆乖,小豆不吃了,小豆听话€€€€爹,爹你别不要小豆,爹€€€€”
哭得太惨,孩子打起了嗝,车队行走扬起的沙尘糊了孩子一脸,车轴滚动的声音和马蹄声盖过了他的哭声。眼看车队开拔,抱着孩子的部曲扬起马鞭:“别哭了,王爷也是为了你好。”
孩子的哭喊声逐渐远去,温€€终究不忍地叹了一口气:“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若是能遇到心善的收养者倒也罢了,就怕遇到了表里不一的人家。他无父无母,又年幼无力,就算被人磋磨也无人知晓。”
“前路确实难行,可我们终究会到达幽州安定下来,不若带上那孩子吧。等到了幽州,给他寻个好人家,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什么事心里也有数。”
温€€话音刚落,秦阙便对身边部曲说道:“王妃说得有道理,去把那孩子找回来吧。”
小豆嚎哭了一路,等再见到秦阙时,他张着大嘴哭都哭不出来了。缓了好久,小豆才回过神来。
秦阙盘膝坐在小豆对面,放缓声音道:“你叫小豆?方才你为何喊我爹?”
小豆扁了扁嘴点点头,小小声道:“奶奶对我说,如果我能活下来,给我粮食吃的人,就是我的爹娘。我要乖,要听话,要紧紧跟着爹娘,以后就不会饿死……”
秦阙若有所思:“这么说倒也没错,你们那个村子已经成了荒村,能从地窖里把你带出来并且给你粮食的人,确实是你的贵人。你奶奶倒是会教你,你也是个认死理的孩子。不过本王必须要告诉你,本王没有收你做义子的打算,你以后不能管我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