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最开始的惊诧后，安德罗的脸上已经露出笑容：“Nicholas，好久不见。”
这会儿的安德罗是一点也看不出当初怒吼艾萨克时的模样了。
被唤作Nicholas男子从登山道的尽头走来。
这个出现在无名与安德罗眼前的人正是当初最早离开十一维的族人之一。
Nicholas在离开十一维后便是完完全全的销声匿迹了。他与所有人都断了联系，算起来，他们真的有很久没有见过了。
不过再见到失联许久的族人虽然是一件值得惊喜的事，而Nicholas离开前与安德罗的关系也十分融洽，但安德罗也知道，Nicholas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出现，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不知为何，安德罗下意识的就按了按胸口。
喜忧参半。
Nicholas看向安德罗。
“听说你收养了两个人类孩子。”Nicholas开口道。
他的目光如常，但安德罗还是看出了那目光中的考究成分，对方似乎不怎么信任安德罗能养育好人。
安德罗回忆了一下艾萨克。
“……”
沉默了。
Nicholas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想必也是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了。
安德罗试图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大儿子……他还是很不错的。”
Nicholas点了点头道：“就是那个被你推上去继承王位的人？”
“他也有三十多岁了吧。”
“还未婚？”
安德罗：“……”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自由。
就在这时，Nicholas忽然说道：“你们知道我有一个女儿吗？”
安德罗惊讶：“你有女儿了？”
很快安德罗回过神来，难怪对方会突然提到他收养人类的事情，安德罗恍然道：“没想到你也收养了孩子。”还如此郑重地提起这件事，“Nicholas，你是想同我讨论育儿经验吗？”
安德罗看向Nicholas，虽然已经有很久未见，但Nicholas还是同以前一样沉稳。安德罗很乐意与对方分享经验——更多还是想学习一下的。
他觉得Nicholas带出来的孩子……肯定比他那逆子好。
Nicholas笑了一下，笑容很真实，他说：“我女儿，她是我亲生的。”
就在这个外神说完这句话时，山顶的空气忽然安静了。
安德罗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巨大变化：“什么——？！”
他张开了嘴，但最后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无名倒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他询问：“什么时候的事了？”
“也没能给孩子准备什么礼物。”无名遗憾道。
Nicholas说：“无妨。”
“她什么也不缺。”
说完，Nicholas安静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
安德罗冷静下来后，他看着交谈的两人，几度欲言又止，不过最后安德罗还是决定问一句：“Nicholas……你的女儿……咳，她……她是正常渠道诞生的生命吗？”
这已经是安德罗斟酌用词后的小心询问了。
听见安德罗声音里的犹豫，Nicholas看着对方那张十五岁但板正的少年脸——最后他笑道：“是。”
不怪安德罗的问题奇怪，Nicholas也知道安德罗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询问，以及对方还想问什么——于是Nicholas直接说道：“我的妻子是人类。”
他说：“我很爱我的妻子。”
“女儿是我们的珍宝。”
……
另一边，安德罗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很惊讶，尤其当Nicholas说到他的妻子是人类时……
安德罗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约有四十多岁的Nicholas，这时他也反应了过来：“你的模样是在随着妻子一起老去吗？”
还有，Nicholas刚刚是说到爱了吗？安德罗想。
他想……难怪Nicholas会以一副四十来岁中年人的样貌出现。
如果恢复至全盛，他认识的Nicholas应该是青年模样才对。
就在这时。
“我们的女儿很有自己的主见。”Nicholas说，“我和我的妻子也从来不会干涉她的想法。”
但当Nicholas说到这里时，他又沉默了一会儿。
“进来说吧。”一旁的无名示意道。
Nicholas点了点头，跟上了这位老朋友。
安德罗走在Nicholas的身侧，他也有许多想要问的。
而无名早已想到，Nicholas在来到这里后最先提到的就是他的女儿，所以女儿应该就是这个人出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了。
等到三人在院子里的木桌边坐下后。
“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Nicholas说。
“但是她现在与十一维有关系了，对吗？”无名说道。
Nicholas叹息，“是。”
“十一维选中了她。”Nicholas目光复杂，“或者她自愿进入了十一维。”
“需要什么帮忙吗？”安德罗询问。心中既惊讶又惆怅。这种为了孩子发愁的感觉安德罗可是太明白了。
十五岁的脸庞布上了忧愁。
安德罗知道，在此之前，Nicholas既然已经销声匿迹多年——他断了所有与十一维有关的联系，不再过问任何事，并且在离开时便已彻底解除了第六区所有者的身份。
Nicholas是真的不准备返回十一维了。所以如果不是因为女儿，对方今天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安德罗忽然有些伤怀。
他们过去明明是相依为命的朋友，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在她第一次进入十一维时，我其实就已经感应到了。”Nicholas说。
而他的目光也再度变得复杂。
也正是因为关心，近几年来，Nicholas其实并没有如他自己所说过的做到完全不再与十一维联系。
Nicholas的确没有再踏足过十一维，但他作为曾经的第六区所有者，当他想要知道十一维的情况时，会有不少人愿意向他汇报。
这时Nicholas的面上出现了一抹讽刺：“我和十一维又有了联系。”
很隐蔽的联系。但也是对自己曾经行为及决定的一种反悔表现了。
安德罗想说点什么，他看了眼无名，无名说：“你的女儿被十一维吸引？”
“是，自从她进入十一维后，她几乎不再参与这边世界的任何派对或活动了，以前她不是这样的……虽然她来看望我和妻子的次数与时间没有变化。”Nicholas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一种名为欣慰的情绪。
“她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一直都是。”
然后这个人就叹了一声。
所以他更要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安德罗听着听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过他还是问了老朋友一句：“她……侄女……她现在在十一维里是什么情况？”
在哪个区域？是被什么吸引了？喜欢冒险吗？还是……
十一维现在的确很不太平，安德罗也能理解Nicholas的担心。
考虑到Nicholas的情况，安德罗想，如果是为了老友，他也愿意为了侄女的事亲自进一次十一维。
哎，同是为人父，安德罗也愁。
这可不就又想起了某个逆子吗。
当初想窃取他的指环，后来还敢离家出走。最后更是连家都不回了。
就在这时，Nicholas垂眸道：“她在第三区。现在应该是三区的掌管者。”
安德罗：“……”
等等。
在这突如其来的安静中，无名抬了抬眼眸，他先看了看身旁的安德罗，又看了看对面的Nicholas，思索片刻后，无名开口安慰道：“那都是熟人了，问题不大。”
第591章 量子灵魂（45）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安德罗沉默着,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力量。
果然，在听到Nicholas说起侄女孝顺又懂事时，他就应该明白, 孩子是分自己家与别人家的，而在很多数时候，这完全是两种概念的生命。
“……”
安德罗看向Nicholas, 欲言又止。
他终于回味过来, 没错了, 这么久未见, Nicholas的确是有了一些变化——不仅有了妻女——安德罗还确认了——他眼前的这位老朋友绝对是一个女儿控——
Nicholas明知道女儿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却从未反对过。
从头到尾，Nicholas分明还是觉得女儿做什么都好——是可以支持的。
而现在他也只是担心十一维的动荡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孩子。
这不是娇惯溺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