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锦屏到底心善,有些动摇, “大郎, 要不叫我大哥送她回客栈吧, 这大半夜的,一个小娘子在外头确实不安全, 真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邴温故闻言脚步停也不停,直接把人扶进寝房, “夫郎,你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李二娘已经是一个成人了,她明知道深夜在别人家府门外不安全,还偏要硬赖着,真发生了什么,那也只能说是她自己的选择。我至多不过成全他罢了。”
邴温故的视力极好, 他瞧着南锦屏的神色,“你觉得我对他太无情了?”
南锦屏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温故,如果有一日,你不爱我了,也会对我那么绝情吗?”
“我不会不爱你,永远没有那一天。”邴温故略微沉吟片刻,忽而又笑了,“夫郎,记得我曾经教你对付我的那些手段吗?如果我有哪一天率先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你就把那些手段全部使在我身上。”
“那时候如果你不爱我了,就直接杀了我。如果还爱我,那就来一把强制爱。”邴温故说着,语气竟然有些跃跃欲试,“强行把我绑在你身边,每天对我这样那样。我逃,你追,我插翅难飞!想想还挺带感!”
南锦屏真是无语住了,到底谁逃,谁追,谁插翅难飞啊?到底占便宜的是谁啊。
“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吧。”南锦屏突然就觉得他多此一问,这问的简直不亚于庸人自扰。
“真的不试试强制爱?我真心觉得挺带感的。”邴温故语气竟有些失落。
“我不了,我怕反过来,我逃,你追,我插翅难飞。”南锦屏拒绝。
“那倒不会。我比较喜欢你强制爱我,反过来就没什么意思了。”邴温故不搞强制爱那一套,他的骄傲不允许,这简直是侮辱他。不过他挺想被南锦屏强制爱的,想想就挺带感。
“我觉得强制爱好像我很吃亏,所以我放弃了。”
“可惜了,听着就挺刺激的。”邴温故蹲下去给南锦屏脱鞋,“你上床,我去烧水,你洗个澡再睡。”
烧开热水,邴温故打进屋里,兑了凉水就让南锦屏进来洗洗。
自从跟邴温故成亲后,南锦屏就养成了每日洗澡的习惯。
天天洗澡,身上根本不脏,南锦屏在自己身上打了一层皂角冲干净后就出来了。
南锦屏一出来,邴温故立刻就用浴巾把人包裹起来抱到凳子上。
邴温故用浴巾从头给南锦屏擦到脚,看着每一根脚趾头都给自己擦的干干净净的邴温故,南锦屏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问的那个问题自找烦恼。
等到邴温故直接跳进南锦屏用过的洗澡水中洗自己的时候,南锦屏彻底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这样的邴温故还是别考虑他会不爱自己了,不如考虑他太爱,会不会对自己强制爱吧。
邴温故知道南锦屏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他反而更加肆意伸展自己的身体。
经过锻炼,邴温故已经彻底洗去原主那身无力柔弱的身段,现在的邴温故四肢充满力量,大臂上肌肉虬结,鼓鼓囊囊。至于腹部,更是练出了八块腹肌,充斥着雄性荷尔蒙的魅力。还有他的大腿,练的肌肉匀称,紧紧贴在骨头上,简直就是完美。
邴温故就如同那开了屏的公孔雀,花枝招展着自己羽毛,穷尽手段吸引伴侣的目光。
彻底忘记了他的伴侣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向导,根本无法像他那样夜视,所以邴温故做的一切压根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南锦屏啥都没看到,就看见黑漆漆的一团在那扑腾来扑腾去,跟只不老实的野鸭子似的。
邴温故这边还没展现完自己完美的身材,忽然听到自家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
之后平安小跑到门口,隔着房门喊道:“阿郎,衙役来了,那小娘子不肯走,非说是你的旧情人。”
邴温故从水中出来,胡乱给自己擦了两把,套上外袍往外走。
“我也一起。”南锦屏也穿好衣服,邴温故又回头去扶南锦屏。
邴温故提着灯笼,仔细照着南锦屏的脚下,慢腾腾踱到门口。
“我不跟你们走,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这家主人邴秀才的情人。”李二娘对衙役大声嚷嚷着。
衙役们正拿李二娘这个小娘子无法,看见邴温故走出来忙道:“这位小娘子说是你的旧情人,并非什么妄图偷盗的歹人。”
邴温故冷哼一声,“几位还请速速打这个贼人抓进去,来我家踩点就罢了,还妄图污我名节,我还要告她毁我清白。”
衙役都懵圈了,原以为这小娘子就更离谱,结果出来的这个秀才更荒缪。
“一个大男人又没有怎样,不至于这点事情就告状吧?”衙役无语。
邴温故理直气壮,“怎么?男人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
这话问的衙役们哑口无言,问题是男女这点事上,男人不愿意,那女人怎么她也毁不了啊,所以轮不到他一个男人上蹿下跳喊着被毁清白吧。
这男人的清白他虽不清白,但到底也算清白。衙役便只能将李二娘带回去,待明天白天府尹审问。
李二娘真真没想到邴大郎能把送进去,她抱着一点卑微的希望祈求道:“大郎,你是不是顾忌南锦屏,没关系,我可以不和他争,他还做你的正夫郎,我委屈些给你做妾室。”
邴温故对衙役道:“你们都听见了,到时候可要给我作证。这些都是她毁我清白的证据。”
李二娘恶狠狠瞪着邴温故,好似才看清他的真面目,骂道:“邴温故,你就不是个男人,我千里迢迢扑奔你而来,你就把我送进大牢里回报我。”
“南锦屏,你给我听着,今日的我就是明日的你!他现在能为了你对我这般绝情,明日就能为了别人,对你也这般绝情。你别得意,别忘记曾经我也是他最爱的人,他为了我,都投河过。”
邴温故把南锦屏的两只耳朵捂住,“不要听一条疯狗乱吠。”
邴温故没有拽下邴温故捂着他耳朵的手,而是对李二娘道:“我永远不会落得你这般卑贱。邴温故若爱我,我就留在他身边,好好跟他过日子。他若不爱我,我便弃了他。天下之大,谁离开谁不一样活的潇洒,何苦自甘下贱痴缠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李二娘此时被带走出一段距离,可还是听清了南锦屏的话,她转过头冲着南锦屏大声喊着,“你不过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邴温故现在可是秀才了,前途无量,你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终究不过是说着简单!”
南锦屏摇摇头,“我们回去睡觉吧。”
往回走的路上,邴温故对南锦屏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不爱你,就算有一天我不爱我自己了,都不会不爱你。”
南锦屏忽然笑了,“我知道啊。你不是还期盼我强制爱呢吗?”
邴温故眼睛都亮了,“你会吗?”
南锦屏道:“你今天晚上早点睡,说不定就梦到了。”
邴温故有些许失望。说实话,他对强制爱南锦屏没啥兴趣,比起强制爱南锦屏,他更喜欢两情相悦。他是他比较期待南锦屏强制爱他,最好是把他绑起来这样那样,他若不从,再给他下点药什么的,那样就更有情调了。
幸好南锦屏不知道邴温故的脑补,要不然得吓死。邴温故不吃药就够他受的了,还给邴温故吃药,他不想要命了吗?死法有很多种,他可以选择一条痛快的,而不是最痛苦的死法。
其实邴温故这人,只能说关于强制爱什么的,如果不是他愿意,呵呵……强制爱一个试试,他会让他知道啥是强制死!
二人回去后躺在床榻上说一会儿话,才慢慢睡去。
邴温故醒的早,他起来简单洗漱下就去院中练武。这套拳脚是他们部队最常打的一套,打架的时候很好用。
他练完,南锦屏就行了,邴温故陪着南锦屏一起吃个早餐。这几乎是二人每日的日常,邴温故从来没有一日不等南锦屏吃饭的。
吃过饭,邴温故进书房读书,南锦屏跟着一起。
邴温故问,“你今日不出去听戏了?”
南锦屏道:“你乡试眼瞅在即,我这几日都不出去了,在家陪你一起读书。”
“也好,有你在,我学的必定更扎实。”邴温故从书案上抽出一张白纸,提笔开始写了起来。
南锦屏坐的远,看不清他写什么,但是看着不写做文章,便放下自己手中的书,走过来低头瞧。
“赵员外,今日于你写信乃是有些事情不得不言,乃是关于府上新进的姨娘赵二娘。数日前赵二娘突然出现在我府上,言于我做妾室也可,外室也罢。可是我与夫郎情比金坚,不愿纳妾,便拒之。可李二娘仍旧不依不饶,最后某一介弱质书生实在没有办法,遂只能报官。”
一介弱质书生???南锦屏实在不知道邴温故怎么好意思写下这几个字的!
邴温故放下笔,笑着看向南锦屏,像是一只等待表扬的大狗狗。
“夫郎,我做的怎么样,我想我这封信寄回去,李二娘绝对不会再来找我。”
何止不来纠缠,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
“你怎么知道李二娘不是赵府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才来找你的?”南锦屏问。
“我不知道。不过据我推测不会,李二娘此女虽然愚蠢,但是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只要赵员外没有家道中落,李二娘就只会把人哄的舒舒服服。”
每个人追求不同,李二娘选择富贵没什么不对,况且这里小三小四什么的都合法,更谈不上道德上的瑕疵。
只是她不该来招惹他,邴温故最恨谁平白把他牵连到不属于他的他们的是非之中,更他讨厌别人拿他当跳板。
当他是死的吗?谁都能踩着他脑袋跳上青云端。
当然南锦屏除外,此项对南锦屏不适用。
“我若没有猜错,李二娘此番上京必然不会独身一人,该由其母陪着。而借口,兴许就是回娘家侍奉病重的老母,或者带着久病的母亲上京寻医,无外乎这两种。”邴温故一猜就中。
“那你寄这封信去镇上李二娘可就…”
邴温故抬眸看着南锦屏,他的双眸很黑黑,那样浓郁的颜色想墨汁一样,其实很难让人看透他在想什么。
可是每当南锦屏跟邴温故对上视线的时候,就好像什么心灵感应,很轻易就能知道邴温故的想法。
“夫郎,我还是那句话,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邴温故垂眸,把信撞进信封中,“包括我自己,若是我做了什么决定,前方便是刀山火海,我亦能担得。”
无论从神情还是语气,邴温故都透出一种最是无情的绝情。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就被你相中了,明明最是无情到绝情之人,却把唯一的真情给了我。”南锦屏疑惑,“我都有些相信你给我打造的福星之说是真的了,不然怎么能让你这无情之人把唯一的真情只给了我。”
邴温故忽地笑了,直达眼底心底的笑意瞬间冲散了他身上那股绝情,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脉脉温情起来。
“喜欢就是喜欢,哪里知道为什么,若是知道了,那就不是喜欢了。”邴温故很认真的回答着他的小夫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人人皆问情之缘由,说出个一二三点,哪还是情了吗?那是买菜呢吧?比较着挑剔。”
南锦屏不知道邴温故是否有道理,他没爱过什么人,当懂得情之以字的时候,就已经成了邴温故的夫郎。
邴温故把平安唤了进来,“这封信放在你那里,等我高中举人后,你就把这封信寄回镇上。”
“是,阿郎。”平安接过信退下。
“你怕赵员外色令智昏,一个秀才名次唬不住他。
他在李二娘这事上会轻轻拿起高高放下?”南锦屏道:“我觉得赵员外活了那么一大把岁数了,应该不会头脑不清醒。”
“古往今来,英雄最难过美人关,尤其赵员外还不是英雄。谁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老糊涂,头脑不清醒了呢。”邴温故无所谓道:“总不过是加一点筹码更加万无一失。”
南锦屏跟在邴温故身边久了,这人用手段的时候从来不背着他,还会耐心给他讲解他这么做的初衷。南锦屏就发现邴温故这人其实挺算无遗策。
邴温故写好信就开始认真看书,南锦屏不住打扰他,自己坐在一边看邴温故平日里学习的书,也看邴温故的文章,有时候有灵感了,就会跟着做一篇。
邴温故看书很认真,他学习的时候就是学习,可以做到完全的全神贯注。这一看就到了中午,南大哥和邴四郎也收摊回来,家中平安买了现成的吃食,该吃午食了。
邴温故带着南锦屏出来吃饭,正好平安过来寻他,“阿郎,我中午买吃食回来的时候碰到侯府仆从了,他说奉他家阿郎的命令给你送东西过来。”
邴温故发觉平安说送东西二字的时候,语气诡异的停顿了一下,就知道姜憬淮原话绝对不是这个。
“仆从原话怎么说的?”
平安愣了下,不知道他只字未提,邴温故怎么知道他复述的不是原话。不过现在邴温故问起,平安就老老实实道:“他说把这些破烂送给你。”
邴温故冷笑一声,“破烂,他最好别求到我头上来要这破烂才算有骨气。你去侯府把这话带给姜憬淮。”
“是。”平安已经习惯邴温故这半点不肯吃亏的性格了,啥都不用劝,照办就是了,反正目前为止邴温故就没吃过亏。
“温故,你要那几块碎掉的琉璃要做什么?”南锦屏真的很好奇。
邴温故破天荒没有给南锦屏解惑,“不能告诉你哦,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七夕礼物,一个独一无二的好东西,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南锦屏知道邴温故说话算话,而且这人眼光很高,一般的东西入不了他的眼,他能说好东西那一定就是好东西。况且还让邴温故用上独一无二这种形容词,南锦屏就更加好奇了。
邴温故想制作的东西算不得什么复杂地玩意,有材料蛮简单,不到一个时辰就做好了。
只是做好后,邴温故这次没有立刻拿出来,而是打算等到七夕再送给南锦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