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难当 第80章

方才逃离的禁卫军统领也很快会带着人回来。

而且,我杀了岳岐,等到宫中敲响丧钟,都城很快就会陷入混乱。

我们没有时间带他们一起走了,但他们绝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江予帆语气沉闷,深深冲着兄弟们的尸身鞠了一躬,艰涩开口:

“对不起了兄弟们,不能带你们一起出城了。

你们放心,我已将当年真相公之于众,害死你们的仇人我也都送下去了。

但……炼制毒人的药方早已失传,你们是炼制毒人的关键,我不能把你们就这么留下,你们……会明白的,对吧?

兄弟们,一路走好,他日……再来祭拜。”

话落,江予帆挥手打翻了油灯,火光顿时窜起半人高,随着一盏盏油灯坠落,火势顷刻间蔓延了整间屋子,吞噬了棺材尸身,以及那箱药丸。

“走。”

江予帆拉着君九尘撤了出去,不敢回头去看,他怕他回头看了就舍不得走了。

他日有机会,他定会回来收殓残骸。

君九尘紧紧握着江予帆的手,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给予他力量和安慰。

江予帆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大仇已报,真相已明,可他心中却没有一丝畅快。

“结束了,该回去了,回去之后还有不少麻烦事要处理呢。”江予帆说道。

君九尘点点头,“好,我们回去。”

然而就在两人携手打算离开时,密集沉重的铠甲碰撞声突然由远及近传来,眨眼间便有数不清的士兵将整个院子围了起来。

江予帆处变不惊,思考着逃离的可能。

“人太多了,别硬上。”

君九尘捏了下江予帆的手,故作轻松道:

“大不了我撕了假面,暴露身份,他们若是不想和北邙开战,顶多把我们送回北邙,让父皇发落。”

“不行。”江予帆摇摇头,“别慌,我能带你走。”

太子的身份不能暴露,他们也不能被西云送回北邙,否则梁文轩冒充太子的事就露馅儿了,那可是欺君之罪。

不只是梁文轩和君九尘,甚至是使团里的所有人都要遭殃的。

“咳……”

忽然一声低咳打断了江予帆和君九尘的思绪。

两人不约而同朝着院子门口看去。

紧接着,只见八个士兵抬着一个步撵走了进来,而步撵上坐着的人,赫然是已经“驾崩”的岳岐!

“!!!”江予帆少见地露出了震惊的神情,攥着剑的手用力到骨节咯咯作响。

怎么可能?

他那一箭分明不偏不倚地刺穿了岳岐的心脏,岳岐不可能还活着!

“咳……很惊讶吧……”

岳岐显然伤得很重,即便处理了伤口,血色依旧透过衣襟洇了出来,整个人都有气无力地靠在步撵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江予帆没说话,眉宇间的杀伐气愈发重了。

他在思考,怎么再杀岳岐一次。

可君九尘看着越来越多的将士,心都沉到了谷底。

看来今日,他们怕是不能全须全尾地离开了。

岳岐阴鸷的视线在江予帆和君九尘紧握的手上停留,森然开口:

“予帆啊予帆,你好狠的心,朕舍不得杀你,你却杀朕,若非朕的心脏位置天生与常人有异,怕是早已成了你的刀下亡魂。

不仅如此,你还杀了朕的沛锦……

你让朕孤身一人,自己却跑来与旁人相会,哦……或者说,与君九尘相会。

朕真的很生气,可朕还是舍不得你死。

既如此……朕便杀了君九尘吧,让你也孤身一人,也算公平。”

第68章 宁死

“陛下要杀孤,以什么罪名?”

君九尘见身份已经暴露,拦住要动手的江予帆,直接撕下假面露出了真容,神色镇定地看着岳岐,说道:

“孤只是滞留西云未能及时返程,一未杀人,二未刺探情报,可陛下的人先是硬闯孤的小院,后又将孤围困在此,阵仗未免太大了些。

陛下若是觉得孤做了什么不利于西云的事,大可拿出证据来,莫要冤枉了孤。

况且,孤乃北邙太子,即便孤有什么过错,生死也该交由北邙定夺,陛下这般不由分说就想取了孤的性命,是想和北邙开战吗?”

君九尘随手将假面扔在了地上,早已不是假扮皇帝侍卫的那张。

岳岐压着伤口的手更用力了些。

他第一次希望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他原本只是怀疑,只是猜测,直到眼线送来消息,直到此刻确认,江予帆来见的,真的是君九尘!

起初他不愿怀疑江予帆便是因为江予帆在西云根本没有帮手,凭他一人没法同时完成那么多事。

现在看来,原来江予帆在西云是有帮手的,而那个从始至终在暗中帮助江予帆的人,就是君九尘。

这两人从始至终都在默契配合着算计他,就像……当年他和江予帆算计敌国一样!

“哈……”

岳岐突然笑了,胸腔的震颤牵扯了伤口也浑然不觉,随即眸光一凛,阴沉道:

“据朕所知,北邙太子君九尘早在几日前就已经带着使团回到了北邙,如今应当稳坐东宫之中,既如此,又怎会死在西云?

朕不过是杀了一个假冒北邙太子,意图挑拨两国关系的敌国细作罢了,何谈要与北邙开战?”

话落,岳岐大手一挥:“来人,将他二人拿下!江予帆朕要活的,旁人……杀!”

霎时间,众将士蜂拥而上,想着数量如此悬殊的局面,拿下两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下一秒,冲在前头的士兵被一剑击飞,重重撞倒了后头的一片士兵。

紧接着便是一道狂傲决然的嗓音响起:

“想杀他,除非我死,在此之前,过此线者,就把命留下吧。”

江予帆执剑挡在君九尘身前,毫无身处劣势的紧张,剑尖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君九尘则是警惕着可能有人埋伏的暗处,不动声色地摸索着袖子里仅剩的暗器,以防万一。

岳岐死死盯着江予帆眉宇间那毫不作假的坚定,只觉得伤口疼得钻心。

“予帆,想当初你也曾数次于危难中护朕周全,那时你我关系尚好,却也不曾听你说过这般言语。”

“岳岐,你当不起我和兄弟们的以命相护。”

江予帆开口便是绝情,无视岳岐那受伤的表情,字字诛心道:

“当我得知有关毒人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时,我最后悔的便是当初违背皇命放下任务去救了你。

若当初我收起那该死的同情心,若我早点看穿你的本性,或许我那些兄弟们就不会死,被你抓去炼制毒人的那些人都不会死。”

“朕炼制毒人也是为了增强西云大军的作战实力,是为了减少军中作战伤亡,是为了壮大西云!予帆,你为何就不明白?成大事何须拘泥于小节?”

岳岐心累闭眼,压着伤口的手更用力了,浑身都散发着“无人懂我”的落寞。

“无可救药。”

江予帆早已失望到麻木,啧了一声,反手一剑凌然刺穿想要绕后偷袭的士兵。

话不投机,无需多言,江予帆将心中的恨意和愤怒尽数寄托在剑上,出招狠绝果断,三招之内,必取人性命。

君九尘亦是在江予帆的掩护下,迅速拼凑起院落内残存的机关,配合着江予帆出其不意重创冲过来的将士们。

不多时,并不宽敞的小院地面就彻底被鲜血染红,倒下的尸体甚至快要将小院挤满,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之下宛若人间炼狱。

岳岐嫉妒地看着那两人交付背后并肩作战的模样,似是诅咒般低语:

“予帆,你当知道,天家无情,你厌恶朕的所作所为,痛恨朕变了模样,丢了初心,所以选择了君九尘。

可他是太子,迟早有坐上皇位的那一天,当他成了皇帝,也是会变的,届时他也会为了稳定局势做出悖心之举,也会为了救多数人的命而牺牲少数人,也会被那些腌€€之事磨平了少年时的一腔热忱……最终变成你讨厌的模样。

朕真的很想知道,那时候……你会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会不会也对他说出同样的话。”

“不会有那一天。”

君九尘趁乱朝着岳岐射出一枚暗器,却在近卫的防守之下偏了许多,射在了步撵的扶手上。

岳岐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当初朕也是这么认为的,等你成了皇帝的那天,你会明白的。”

君九尘堪堪避开一士兵的挥砍,喘了口气说道:

“岳岐,皇帝肩上担起的责任和身上背负的枷锁不是你一意孤行戕害他人的理由,错了就是错了,不要把孤和你混为一谈,残害子民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在北邙。”

说完,君九尘看了一眼始终未曾后退半步的江予帆,顽劣地看向岳岐:

“想留住一个人靠的不是运气和处心积虑的算计,而是将心比心,是真情实意。

你口口声声说心悦江予帆,想要把江予帆留在身边,却又一次次地做出伤害他身边人的事,你这样的爱,让人无福消受。”

君九尘相信岳岐也曾真心待过江予帆,可那份情谊不知何时就变了味道,成了一把伤人的刀。

岳岐被君九尘这一番话气得不轻,刚想出言反击却猛地呛咳了几声,顿时有鲜血顺着唇角溢出,眼前也一阵阵地泛黑,脑海中嗡嗡作响,江予帆的绝情和君九尘嘲讽交叠回荡,一遍遍刺激着他的神经。

“陛下!”

“太医呢!?快送陛下回宫!”

耳边担忧的声音不断,却没有岳岐最想听到的。

岳岐一把按住想要抬走步撵的将士,硬撑着坐直,一字一句道:“朕要看着君九尘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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