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天又见到他。
我们一起穿着一模一样的袍子,戴一模一样的学士帽,站在前后排,拍下唯一一张合照。
匆匆忙忙之间碰见了照面,他冲我笑了笑。
他说:“毕业快乐。祝君好。”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真的很好。
我回他一模一样的话。
毕业快乐。
祝、君、好。
04
回忆就到这里吧。
我们要言归正传了。
纪决明居然是广东人。
毕业一年后,我们在香港重逢。
这个是一个名流商界晚宴。
我完全没想到过会遇到他。
以前在北京完全没听说过这号人啊!
看来南北还是相距太远。
我看着此男手指上的戒指,上面有颗宝石,是我母亲上周捶胸顿足说拍卖会没抢下来的巴西帕拉伊巴,鲜艳的蓝绿色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熠熠生辉。
我回想了一下价格,心情不太美妙。
心动男嘉宾似乎比我有钱。
那看来包养是行不通了。
我假装不经意地问旁边的人,说那个是谁啊?
旁边的男子大惊失色状:纪决明你都不认识?
我在心里翻白眼。
我当然认识,纪决明是耐心教了我一学期经济学的同班同学嘛。
我现在问的是这个风度翩翩衣装革履看起来身价百万的纪决明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男子说纪决明是粤圈太子爷、港圈太子爷。
我点点头,这么说的话,我是京圈佛子。
男子见我神色带了些敷衍,有点不满意,轻轻压低声音凑近我,报上了纪决明的身家。
我点点头。
这下我真该退下了。
我偷偷地、偷偷地像Michael Jackson一样滑步离开。
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纪决明说:“祝君好?”
我机械地转身,冲他笑。
他便也冲我笑,眼神里真是惊喜和温柔。
“好久不见。”他说。
我便也寒暄:“好久不见,老同学。”
居然见到真人了。已经一年了。怪想念的。
纪决明又弯了弯眼睛:“不算‘老’吧?”
我冲他举起酒杯碰了碰,口不择言:“称呼而已。老师、老公、老同学,一样的。”
又说错话了。
我觉得我真是脑子有点问题。
05
教我经济学的时候不嫌弃我脑子有问题,现在当然也不会嫌弃。
纪决明真是好人。
他只是被我逗笑,然后问我待会要不要去吃云吞面。
我这下真疑惑了:“啊?”
他声音很轻,好像上课说悄悄话:“我说,待会宴会结束后我俩去吃云吞面吗?我知道有家店特别好吃。”
这个宴会有很多糕点和酒,但很明显填不了肚子。
我猜纪决明是饿了。
于是我非常善解人意地答应了他。
他兴高采烈地应酬去了,告诉我结束了会联系我。
于是宴会散场前我俩一起偷偷溜走。
纪决明喊来司机,于是半分钟过后一辆保时捷918停在我们面前。
我还是有点无法接受现实。
以前怎么也没看出这个人是什么太子爷呢。
不是天天来来回回穿那几件卫衣和短袖吗??
也没看见有什么奢侈品啊。
我虽然纳闷,但嘴上没说,可能这就是我心动男嘉宾的风格吧,我尊重。
然后保时捷东拐西拐,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威风凛凛地驰骋,最后停在一条不起眼的小街道上。
纪决明下了车,带我又走了三分钟巷子,终于来到一家小面馆。
店面不大,几乎坐满了人,不豪华,甚至没有二维码点单。
我在此时此刻更加确认,以前不觉得他是太子爷不是我的错。
他身上真的没有一点太子爷的感觉。
此男就这样穿着名贵的西装坐在这家小店,甚至因为没位置,坐的是加位的胶凳。但他似乎非常习惯,只是挽了挽袖子,拿起菜单就开始兴致勃勃同我介绍哪个最好吃。
我陪他逃出光怪陆离人面兽心的宴会,来到这个充满烟火气的面店,然后一人一碗云吞面。
这太幸福了,像婚后日常生活。
这就是爱情。
这不是爱情。
这是对美食的激情。
我一口面下肚,折服了。
我信他是广东人了。
这云吞面怎么能这么好吃?
我露出不可置信的、惊叹的、赞美的表情。
纪决明对此很受用。
他说:“很好吃吧?”
我发自内心地感叹:“超级好吃!”
纪决明便笑,说这个汤很鲜、云吞皮薄馅厚。
然后他问:“你觉得这个面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纪决明的表情有了变化。
如果用传统小说霸总描述手法,赋分十分制的话,他眼里现在有三分幸福、三分期待、两分漫不经心、两分温柔。
我听懂这个语气,跟之前问我“那你觉得是选B还是选C呢”是一样的。
于是我立马认真起来,低下头仔细端详。
过了半分钟,我给出答案。
“这个面好像比北京的云吞面还要幼细?”
纪决明露出一种赞赏的表情,夸我:“祝君好,你是全世界最聪明的学生。”
他说这是最最正宗的“细蓉”,别说内陆,比起现在香港绝大部分的云吞面都更正宗。
我对此很感兴趣,挑了挑眉,让他给我讲讲香港美食。
其实是他夸得我太爽了。
主人级别的。
开玩笑的,这种词能不能播的?
06
我们聊天说地,两碗云吞面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可能因为纪决明同老板认识,老板居然也纵容他在外面开始排长龙的时候霸占着一个桌子那么久。
吃完我们便在门口告别,我的司机到的比他早,于是我便上车,冲他挥挥手说再见。
“下次见。”我说,“今晚遇到你很开心。”
纪决明就又笑,对我说:“我也是。”
我把车窗升上去,刚到一半就被一只手摁住。
骨节分明、青筋突出,以及漂亮的蓝绿色的巴西帕拉伊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