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子免礼。”温歆径直走到了萧云岚面前, 张家大公子手中仍然端着葡萄。“张公子, ”温歆笑得十分和蔼可亲，“本公主看你这葡萄甚好, 不知道可不可以尝一尝？”
“不敢, ”张家大公子赶紧往前走两步，头也不敢抬, 只把葡萄举得高高的, “公主请用。”
距离非常合适, 看来是个练习过的, 只是温歆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拿葡萄。
“公主，”见温歆迟迟不动, 萧云岚开口提醒道。
她是快及笄了, 这两年个子窜得更是格外快, 可是再快也不过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女孩子，比起来十八岁的张家公子，在个头上却是稍稍矮了一点。因此这样弯着背也是非常辛苦。
“夫子, ”温歆却还是没理他，径直都到了萧云岚面前, 笑容满面地问，“吃饱了吗？”
“可以了。”萧云岚回道，刚准备抬手明确提示一下温歆张公子还在那里端着葡萄呢，就听温歆又道，“夫子，我还没吃饭呢！”
萧云岚一时间便顾不得别的了，忙问，“你怎么也没用饭？身边的人呢，秋月是怎么照顾你的。”
“夫子，”温歆笑得灿烂，“不怪她，是我自己太忙了。”
陛下既然存了让她去兵部的意思，现在手上的自然要处理完，倒是可以理解。更何况，这几天陛下也忙，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赶紧吃饭，”萧云岚有些心疼道，面前的这个白白嫩嫩的人，可是自己花了好几年时间，明里暗里用了多少食谱调理出来的。
“枳烟，”萧云岚赶紧吩咐道，“还不快去拿双碗筷来。”
“不用，”温歆却没有半分忌讳，直接就想拿萧云岚的筷子，却被萧云岚用手给磕了一下，她的态度坚决，“不行。”
“好吧，”温歆讪讪地缩了手，却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一样，颇有些委屈地说，“我只是想给夫子省些事情罢了。”
“不可以。”萧云岚道，从小就跟她说要讲卫生，这是完全忘记的节奏啊！
“枳烟，赶紧去，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没上来的菜，看看有没有鱼，还有……”
“夫子，”温歆颇有些无奈地小声提醒，“这是皇爷爷宫中。”怎么可能准备的有她喜欢吃的东西？夫子还当是自己宫中呢？
是啊！经温歆这么一说，萧云岚是反应过来了，只是这里没有的话，回去用膳，时间也来不及了，“那你看看什么能吃？”
“晚上回宫夫子给做好吃的。”因为想着是在太后宫中，后面的话萧云岚说得都是唇语，生怕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还以为自己嫌弃太后宫中的饭菜。
“我都喜欢。”温歆直接坐到了萧云岚的位置上，一点都不嫌弃这些是吃剩下的菜，笑意盈盈，“夫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这最后一句她也是用的唇语，萧云岚看见了默默无语，往自己桌上看了看，只有两盘凉菜自己就动了一下，这是张公子做的，也不知道温歆喜不喜欢。
看到这菜，萧云岚终于想到了张公子似乎还在端着葡萄，还没等她再开口，玥公主却先开了口，“皇爷爷今日准备丰盛，只是皇妹今日胃口却不怎么好，这里便还剩下几道菜未动，若是皇姐不嫌弃，不妨先用些？”
“不劳烦皇妹了。”温歆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不敢，”温启玥却是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如今找到了一个可以说得借口自然不能错过，“只是皇姐这样不太妥帖吧？”
她的目光撇了一眼张家大公子，继而犀利道，“这可是皇爷爷的亲侄子。”
张家大公子虽然是练过的，可他毕竟也是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又经过这么长的时间，额头上早有细细的汗留了出来，若不是强撑着，早就在众人面前失了礼数。
张家二公子面上无异，心里早就替自家哥哥发了急。也真是难为他了，就连云安郡主都在心里感慨，可是谁让他倒霉呢？
“多谢皇妹提醒，”温歆立马带些歉意地说，“本公主光顾着和夫子聊天，一时间实在是忘记了，还希望张公子不要介怀。”
他敢介怀吗？张公子稍稍站了起来，仍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不慌不乱地走到温歆面前，“公主，请问您……”
“你说葡萄啊！”温歆道，“放这桌上就可以了。”
“是。”张大公子自然不敢说什么，上前连盘子稳稳地放在桌子上。
“张公子，”温歆却有话说，“本公主今日忘记了多少有些失礼，不过”话一转，熟悉她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果然……
温歆慢条不稳地说，“其实这都是小事，张公子若是累了，大可直接放在那里。否则，传到皇爷爷耳中，他老人家该误会我了。”
“我—”并不觉得累。张公子话还没开口又被温歆打断了，她仍然是笑着说，“张公子这样忍着不说话，倒是会让别人误会本公主拿身份来欺负你了。”
“不敢。”张公子立马跪地。
“张公子，”温歆还是笑道，“你这是做什么？本公主可没有让你跪下，还是赶紧起来吧。”
“本公主今日是来皇爷爷这里蹭饭的，你这样本公主可受不了。”
张公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还是温启玥看不下去了，直接道，“皇姐，皇妹见你这气色十分好，根本就不像是需要吃饭的样子？想来皇姐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似我们般都是闲人，能有机会在这里聊天。”
“皇妹这话可错了，”温歆悠悠道，“母皇可是也委以重托希望皇妹好好当值，若是让母皇听到皇妹这么说，恐怕—”
“你！”温启玥差一点都要掀桌子了，一旁的王若知递了一个什么吃的给她。
“这什么？！”温启玥低头没来及看仔细，怒道。
“公主，”王若知一脸开心地跟她介绍道，“这葡萄很好吃的，您尝尝？”
对上这么一双真诚地笑脸，温启玥委实说不上拒绝，慢吞吞地吃下去，又听到王若知问，“好吃吗？”
温启玥不回答，她不拒绝，王若知就知道是好吃的意思。于是，他又递了一颗过去。一来二去的，温启玥都忘记了自己刚刚要说得是什么了。
而萧云岚却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一幕，今天这幅场景，莫名让她想起了最开始带温歆去见女皇的时候，这种感觉好久都没有了。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有些奇怪。
“夫子，”温歆也捻了一颗葡萄，尝了一颗后，剥了皮递给萧云岚，她向献宝似的，“特别甜，快尝尝。”
“嗯。”萧云岚暂时压下万千心思，尝了一下，这葡萄大概是被冰镇过，清凉可口，“是不错。”
见她喜欢，温歆正准备再拿几个，萧云岚赶在她之前，自己动手拿了起来。温歆似乎有些遗憾地拍拍手，却也没说什么。
至于又被遗忘的张家大公子，还是云安郡主好心提醒了一句，他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第42章
从张太后那里出来, 温歆左转右转却丝毫没有要回宫的意思，萧云岚奇道，“你不困吗？”
“不困。”温歆笑道, “而且, 我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去处理事情了。”
“那就更应该休息了, ”萧云岚道, 她那一部分没有处理完，是女皇说了不用急。当然, 话虽然这么说, 萧云岚也并不敢多耽误。
“你一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这个时候就应该……”
“好好休息，多吃饭是吧？”温歆道, “这些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 我都记下来了。”
她有说很多遍吗？好吧，好像是有些很多遍了, 但是她说得是事实啊！
“夫子, ”温歆无奈地笑道, “也就你把我当做小孩子。”
她都已经十四岁, 就要过十五岁的生日，女子十五及笄就可以成家立业了。放眼整个温国, 只有萧云岚还把她当做孩子。
“你是长大了。”萧云岚笑道。枳烟有时候就在调侃自己养大了个孩子。每当这个时候, 萧云岚也不反驳, 只是静静地听着，因为有时候她自己都是这么感觉的。
“长大了，都可以娶个皇夫了, ”萧云岚仍然是笑着说，心里却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眼前的少女, 自己一点点看着她长高，看着她长大，更是看着她各个方面一点点地进步，变得越来越出色。
温歆听着她这么说却丝毫没有开心的样子，只是也没有反驳。
萧云岚一见她这反应，心里却咯噔一下，看来母亲说得是对的，温歆是该成亲了。就算她不愿意，女皇也会赐婚，更何况，她也没有不愿意的理由。
下一秒就被温歆给拉到一边，藏到了假山后面，萧云岚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看见温歆的嘴唇一张一合，她说得是，“别说话，夫子！”
萧云岚老老实实地听着，也没多问一句，只是这个姿势，一言难尽！温歆是侧着环着她的，虽然目前温歆还是没有萧云岚高，但萧云岚斜靠着假山。因为这个角度，温歆倒是比自己还高出来那么一点点！
“夫子，”萧云岚还没适应这个姿势，就听见温歆附耳过来，“我知道这样很不舒服，但是我们就忍一会儿，好不好？”
这话，怎么哪哪听着都是别扭，只是萧云岚还没法立刻反驳她，因为外面的脚步声近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下意识地萧云岚伸出手，想把温歆再往里面拽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生怕被谁发现一样。
温歆自然感受到她的小动作了，得意一笑，目光正好对上萧云岚，然后两个人就靠得更近了。
距离太近，萧云岚免不得想找个空隙透气，可外面的脚步声更近了，一时间她也没敢妄动。
“弟弟，”似乎是一道很熟悉的声音，“刚刚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哥哥想让我说什么？”又是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这不是，就算没看到人，结合声音、称呼萧云岚也辨认出来了这两个人不是张家的两位公子吗？
“他们，我……”‘们’字还没说出口，温歆又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可是她们两个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听墙角啊？萧云岚只觉得莫名其妙，而且这中间隔着假山，就算真的是听墙角，她们两个人也不必离这么近的。于是，萧云岚就用手指轻轻地示意温歆可以稍稍往后退一下，可对面的人却完全没有看见，一双眼睛只往假山那里看。
又不是能看到什么？这假山遮得是严严实实，他们那边看不到这里，这里自然也看不到那里，除了声音能互相听到外，什么也感受不到啊！
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张大公子似乎对自己弟弟的回答很是不满，“你别忘记了，进宫之前父亲大人是怎么说的，还有太后姑姑又是怎么说得！”
“弟弟不敢忘，”张家二公子道。
那边似乎是满意了一点点，又问道，“那依你见，今日怎么样？我倒是觉得云安郡主好一点。”
云安郡主？这是打上了温启娴的主意？不对，萧云岚又自我否定，从张太后今日邀请的人来看，本来一开始打得就是自己和云安郡主的主意！
“哥哥何出此言？”
“今日见了萧小姐，我才觉得外面说得没错。萧小姐完全没有要成家的意思，反倒是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歆公主上，你就看看今日，歆公主过来后，萧小姐都顾不上跟你我说话了！”
自己本来也没有跟你们说多少话好吗？萧云岚无语道，却明显感受到温歆高兴了不少。
萧云岚压下了心中所想，静静地听了下去。
“哥哥，萧小姐只用跟你说话就行。”张家二公子纠正后又有些埋怨道，“哥哥今日太主动了！”
对面暂时没有回话，应该是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萧小姐这些年来什么样的公子没见过，哥哥今日这么主动地凑过去，萧小姐恐怕也是觉得无趣。”
“那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太后姑姑那里，我怎么敢说这些？”
“你也应该用眼神示意我的。”张家大公子似乎有些惋惜，“如今第一印象都没有了，后面再想赢着萧小姐的青睐就更难了。”
……
无语！就算是没凑过来自己也不可能看上你的好吗？萧云岚正出神地想着，温歆忽然低头看向了她。
“我……”一时间忘记了，差点都要把自己想的跟温歆说一遍了，幸好温歆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我倒是觉得公主很不错，”忽然间又听张家二公子道。
“公主？”张家大公子惊道，“哪位公主？”这同时也是萧云岚想知道的，宴会上总共就两位公主，没想到这张家二公子更厉害啊！连许了人家的公主也敢惦记，不过在温国确实是可以的。
“歆公主。”张家二公子毫无犹豫道。
你当你在宫里拣白菜呢？你看上谁了就是谁？想什么呢？萧云岚差一点就要出去找他理论一番了，还是幸好有温歆在她旁边，就算想出去被她抱着这么紧都有些困难！
“你疯了！”和萧云岚一样觉得不可思议，张家大公子简直就要叫嚷出来，“歆公主才多大？”
“哥哥，”张家二公子却十分淡定，“歆公主今年就要及笄了，只比我小了三岁而已。”
温国男子十八成人，女子十五成人，若是女子想娶夫，基本上至少会找个比自己大三岁的男子，所以，三岁确实不是什么问题。
张家大公子似乎也反应过来了这样是可以的，可是很快他就反驳道，“不行，你忘记了今天、今天歆公主做得事情了吗？她肯定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