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师父,不是魔,而是神。
风翎羽抬手双手,捧住卿如尘的面颊,秋波一样的双瞳里盛满了泪:“可是这样的话,师父会过得好辛苦。”
卿如尘顺了顺她的背,漫不经心道:“你若是离师父远一点,师父就不辛苦了。”
风翎羽皱了皱鼻子,捧着卿如尘的脸,倾身贴住她的额头:“我不要。”
“看不到师父,我会做噩梦。做噩梦,我就会惊慌失措,我的心会很痛。”
“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留在师父身边,让师父吸干我吧。”
卿如尘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脸上一热,有温热的泪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是风翎羽在哭。
卿如尘的话语一下就顿住了。
“你……”
还未等她开口,风翎羽抽身离去,含泪对她绽放了一个笑颜:“不过师父待我这般好,肯定是不舍得吸我血的对吗?”
这一笑,恰如白茶花开,清晨凝露,点在花瓣上摇摇欲坠,无比动人。
卿如尘凝望着她良久,叹息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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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如尘不干人事,把自己弟子吃干抹净之后,又抹掉她的记忆,还下禁制令人不得窥探风翎羽的修为,导致风翎羽莫名其妙丢了七天的记忆,一醒来就极为黏人,挨着她在偏殿读书,念经,画画,玩了一整天。
她本就欲念未消,如今又和自己弟子呆了一日,被她撩得暴躁难捱。
带着想要蹂躏风翎羽的那颗色心,卿如尘连夜又闯入冰川深处,挨冰雪冲刷了一整晚。
次日清晨回到魔宫,她痛定思痛,决定召集四使回宫为她护法,准备吸收魅魔,尽快修复伤势。
雪使和风使离得最近,收到消息之后,当天傍晚就回到了魔宫。
月使与花使则晚了两个时辰,入夜时分才回到魔宫。
华灯初上时分,缀满冰晶灵石的魔宫,一片蓝莹莹的。卿如尘端坐在小榻上,与四使道:“魅魔与我一般,同为血魔,想要彻底灭杀她,就让令她与我融为一体。”
“如今我深受重伤,恰好可以作为诱饵,引她入我识海争斗,将她吞噬殆尽。”
雪使闻言,微微蹙眉:“尊上,此计是不是过于冒险了?”
就连月使也道:“对啊,尊上也说了,您如今深受重伤,如此贸然引魅魔入体,是不是有些铤而走险?不如还是等尊上的身体恢复一些,再从长计议?”
卿如尘摇摇头,与她们解释:“等不了。魅魔的能力着实可怕,巫鹤之笼对她也只有镇压的效果,若是哪日她逃出生天,只怕我也再难驯服。”
“更何况,如今炼器宗和药宗的残党在外虎视眈眈,还有三名大乘期修士,这其中苏非凡虽然被我打落境界,但也是触摸过渡劫期的人。”
“我若是不快速恢复修为,魔教只怕有难了。”
一旁的花使斟酌着开口:“既然尊上担忧的是叛党,我看要不这样,使个计策如何?”
话音落下,殿内众人纷纷朝她看去:“玫瑰,你有何良策?”
夜玫瑰微微一笑,直言道:“两年后,乾林秘境即将开启。我们不如在三千道盟选拔年轻的修士,入秘境冒险。”
“自然,这些年轻修士里,药宗和炼器宗的弟子也能参加。”
雪使立即反应过来:“你是用药宗和炼器宗的弟子为饵,调出叛党?”
夜玫瑰摇摇头:“非也非也,这不过是调虎离山。乾林秘境有三年,这三年里叛党都在里头,我们也能安心结阵,为尊上疗伤。”
这时黄鸢尾插了一句:“不只是这三年,这两年期间,我们也可搜集魔气,暂时为尊上巩固修为,届时与魅魔神识争斗,也多一分胜算。”
花使计策说完,众人都很满意,开始按照计策商定布置。
为卿如尘寻药,就落在了月使和花使头上。
至于雪使和风使,则开始布置阵法。
寝殿里商谈得很热闹,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卿如尘等人循声扭头看向门口,只见风翎羽一袭白衣,端着一碗汤药,站在门口施施然地行了个礼:“拜见师尊,以及五位使者。”
“我来给师尊送安神汤。”
卿如尘的目光一下就柔软了下来,温声开口:“你进来吧。”
“是。”
风翎羽两手捧着托盘,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小心快步地朝卿如尘的方向快进。
她一步一步往前,经过风使,经过月使,经过花使……
与花使擦肩而过时,双胞胎们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毁天灭地的气息。那一瞬间,花使们仿佛刚成魔时遇到了雷劫一般,全身齐齐过电,浑身战栗。
她们不由自主地抬眸,看向主位上的卿如尘,瞪大了眼睛。
这是……
这是……
是卿如尘身上的魔气!几乎贯穿了那小圣女的全身,将她从里到外都浸透了,使得她如今魔气森森!
察觉到她们视线的卿如尘,扭头朝她们瞥了一眼。
轻描淡写,不动声色,却宛若一把利剑,扎透了她们的神魂。
两人齐齐低头,不由得握住了彼此的手,惊得冷汗涟涟,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第27章 。她还小,还很小,不知道我对她做了什么。是我犯下大错,我想掩盖这个
风翎羽的闯入, 中断了卿如尘与四使的对话。卿如尘一见她,便不想再与四使多谈。
等风翎羽将安神汤放在榻上的小案时,卿如尘挥挥手, 很是倦怠但:“此事就这般定了,你们先下去吧。”
四使互相看了一眼, 齐齐躬身行了一礼:“是。”
众人退下,走到殿外的时候,花使们一起抬手压在自己胸腔上,感受着自己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 惊得浑身战栗。
跟在她身旁的月使察觉到她的异样,拧起眉头:“你这是怎么了?脸白成这样, 骨灰涂多了?”
当年花使们入魔, 杀了不少仇家, 直到如今还在用他们的骨灰做成粉底抹在脸上。
花使们扭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好气道:“我今天没抹骨粉, 是你眼睛瞎了!”
往常她们互相骂归骂, 花使也会阴阳怪气, 但少有这么冲的时候。月使被她冲着得莫名其妙,皱起眉头很是不悦:“你是吃炮仗了, 语气这么凶?”
“哼!”双胞胎们横了这一无所觉的傻子一眼,提起裙摆大摇大摆地经过月使身旁, 一脸倔傲,“那你就当我吃炮仗了吧。”
她哒哒哒地经过月使身旁,将她甩在了身后。
月使被她气得茫然,转过头看向雪使, 一脸莫名:“她这是咋回事啊?怎么这么生气?”
雪使望着她,笑眯眯的:“兴许……是为了尊上的伤而着急吧。”
“哦……”月使了然, “走,我们先回去,暂且将阵法拟定下来再说吧。”
“嗯。”
三人追随着花使的* 身影,一同离开了魔宫寝殿。
耳听着人都走了,卿如尘这才伸手拿起汤碗,端到唇边准备一饮而尽。
见她如此,风翎羽连忙阻止,将手压在她的手腕上:“师父……”
卿如尘抬眸,不解地看着她。风翎羽微微一笑,伸手取过她的汤碗,轻声细语道:“药太苦,我喂师父喝吧。”
魔类的五感虽灵敏,但卿如尘自诩没有那么娇气。她刚想拒绝,就看到风翎羽站在自己身前温温柔柔地望着自己,一副讨好的模样,卿如尘顿时心软了。
她放下手中的汤碗,端坐在小榻上,正经危坐道:“那你来吧。”
她这般顺从,令风翎羽一下就开怀了。
少女一手端起药碗在卿如尘身边坐下,另一手捏着瓷白的玉勺,咬了一勺的汤药,递到卿如尘面前:“啊……”
卿如尘敛眸,见她眼角眉梢都是雀跃,轻笑了一声,低头含住了她的汤勺。
她并不多话,风翎羽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们师徒一人喂,一人喝,配合得极为默契,没一会就把这苦涩的汤药喝了大半。
风翎羽小心侍奉着她,见她眉目温柔,情绪尚佳,斟酌着开了口:“师父……你召四使回来,可是为了治伤?”
她是卿如尘一手带大的孩子,又是枕边人。虽然卿如尘抹掉了她的记忆,却也抹不掉卿如尘对她本能的亲近。
于风翎羽,卿如尘可以敞开心扉,知无不言。
至少对卿如尘来说,她认为这是自己应当做到的。
风翎羽想知道,卿如尘很轻易地告诉了她:“嗯。”
风翎羽喂药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她抬眸目露担忧地看着卿如尘,眼里一下就有了水光:“师父先前果然是在哄我,说什么只是小伤,其实你的伤很重对不对?”
她一开口就是哭腔,说着说着,左眼滑下了一行清泪。
泪光折射着殿内水晶的亮光,晶莹剔透的,衬得她宛如冬日清晨初化的雪人,似乎一碰就会碎。
她简直就是水做的。
卿如尘这般想,叹了口气,一手去拿她手上的汤碗,另一手大袖一挥,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抱上榻来,抱到自己的膝上,很是无奈:“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卿如尘抬起空余的手去擦风翎羽脸上的泪,慢声细语地哄:“四使回宫,一面是为了我的伤,另一面也是为了叛党。”
卿如尘初尝情爱,其实很难拒绝风翎羽。她不敢再冒犯她,就仗着师徒的名义,把她揽入怀中。宛若此时这般,把这小女抱在怀里,好似雄狮在圈养自己猎物,结结实实地拥着。
风翎羽身量还未长成,身形虽修长,却极为纤细,被她拥着仿佛被她炙热的气息全裹住了。
她有些脸热,面颊上却还淌着泪,缩在卿如尘的怀里听她细声道:“昔年为建魔教,我打上道盟上层九大宗门,杀了不少宗门高阶修士。”
“但仍旧有一些能飞天遁地,功法特殊的修士逃走了。这些人,是师父的仇敌。”
“师父与魅魔一战,惊动天下。恰好可以放出风声,引仇敌前来一网打尽。”
她揽着风翎羽,一边摇着她的身躯,一边拍着她的手臂,垂眸望着她,温温柔柔的:“如今你可明白为何四使要回宫了?”
风翎羽一点就通,点了点头:“嗯,明白了,师父是想在魔宫设下陷阱,诱他们露出尾巴。”
“聪明!”卿如尘屈指,在风翎羽鼻梁上刮了一下。
风翎羽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腼腆地笑笑。轻笑之后,她皱着眉头,小心地望着卿如尘:“师父智计无双,是徒儿愚笨,一无是处。”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我要是能有帮得上师父的地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