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死后十七年 第32章

风翎羽知道她回到魔宫,立即前来探望。可刚到门口,就听到夜玫瑰在骂骂咧咧:“娘西皮的,老娘这辈子除了刚成魔的时候,就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狗日的百里景明给我等着,要是让我抓到你,我就把你送到合欢宗的小倌馆,让你被人走后门一万遍啊一万遍!”

“还有龟儿子的苏非凡,真当自己了不起是吧,啊!哪天我修炼有成,我一定整死你!”

她骂骂咧咧,语气听起来极为愤慨,风翎羽的脚步一下就顿住了。

夜玫瑰一下就察觉到她的动静,在屋内唤了一声:“翎羽……”

风翎羽连忙应到:“玫瑰姐姐,我在。”

“来了就进来吧。”

“是。”

风翎羽顺从地迈入花使的宫殿,进入主殿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被令使们围在一起的花使。

她化成了本体,一面女子梳妆的铜镜,立在了大殿正中央。此刻铜镜破碎,浮现着夜玫瑰那张瑰丽的脸,流淌着一条又一条的鲜血。

风翎羽看了她一眼,眼神极为诧异。

夜玫瑰掀起眼皮看向她,眼珠里都是血丝:“你没见过我的本体吧,吓着你了?”

风翎羽摇摇头,在殿内找了个位置面对着她坐下:“不会。”

她面色仍旧很平静,看着夜玫瑰神色关切:“玫瑰姐姐觉得如何?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夜玫瑰左右翻了翻自己的镜身,对风翎羽道:“不用不用。”

“我的令使可以替我疗伤。”

“那就好。”风翎羽松了一口气,她望着夜玫瑰,斟酌着开口,“此次剿灭叛党,玫瑰姐姐功不可没。等师父出关,我必……”

她话还没说完,夜玫瑰就打断她了:“害,我这都升无可升了,提这个做什么。”

“这次苏非凡丢了那么多人,还夹着尾巴跑了,只怕这次去乾林秘境,你会更加凶险。”

“我?”风翎羽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夜玫瑰这次入险地,一半是为了试探苏非凡的实力,趁早调整布置。另一半是为了趁此机会,杀了风落花。

风落花的存在,就是悬在魔宫头上的一柄剑。要是让她挑破风翎羽的身世,到时候挑拨离间她们师徒的关系,风翎羽冲动之下会不会跑到阵法质问卿如尘呢?

当时卿如尘只是说了一次风翎羽的名字,就引来天魔反噬。若是真见到风翎羽,被她质问那么多年的情谊,卿如尘还有能力压制天魔吗?

世人常觉卿如尘大爱无疆,是魔却非魔。

只有夜玫瑰知道,她的心脆弱如琉璃。丁点小事,就能将她粉碎。

就算她有一万种方法哄骗风翎羽,但能保证风翎羽对卿如尘的心如从前吗?

夜玫瑰思来想去,决定向风翎羽坦诚。

最高明的谎言,就是九分真,一份假。

夜玫瑰开口道:“此次前往封魔海,除了打探苏非凡的虚实之外,我还得到一个重要消息。”

风翎羽往前跪了一步,认真倾听:“什么消息?”

夜玫瑰继续道:“与昆玉有关的。”

风翎羽顿时瞪大了眼:“昆玉?”

“嗯,”夜玫瑰上下点点镜子,脸上的血也显得没有那么吓人了,“这要从你师父的身世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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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翎羽在夜玫瑰的宫殿待了一个多时辰,离去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时分。

橘红色的太阳斜挂在天边,染红了晚霞一片,美不胜收。风翎羽却无暇分神去看,夜玫瑰的话还在她脑海中回响,她走在长廊上,一颗心沉甸甸的。

她知道卿如尘身世凄惨,但不曾想到惨成这般模样。

全家被屠,母亲被分食,娘亲自焚而死,刚满月的妹妹被人摔在地上,活生生摔成肉泥。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昆玉。

“这都是我从一些年长的修士处听到的,当年北黎国为了一己私欲,灭了湫国,惹恼了湫国的祖灵御风之王。”

“御风之王一怒之下,灭了北黎王朝。昆玉乃是北黎王朝的后裔,为了报仇,以身入局,引尊上爱慕于她,最后找到了御风之王的栖身之处……”

宫殿之中,花玫瑰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

她长叹一声,极为惋惜:“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可是不报,又怎么对得起惨死的父母。”

“当年围剿御风之王的那群修士,为的不过是妖王的血肉与妖丹。因此尊上渡劫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吃了她母亲血肉的人全杀了。”

这些人里,以最爱拿妖修炼丹,炼器的药宗以及炼器宗的人最多。

因此卿如尘从封魔海一路杀到南洲,杀了无数修士,致使修真界血流成河。

除了报仇之外,她在路上若是听到不平之事,也会出手。

“我们姐妹就是在路上被她顺手救的。”

“封魔海有一个叫做连理宗的宗门,专门掠夺一些凡间女子,以及散修女修,作为鼎炉为一些元寿正派修士所用。”

“我们姐妹本是采南国的巫女,有一次出海,就被连理宗的人捉住了。因为我们修为不错,他们把我们献给了一个炼虚期大能……”

“为了活命,我与鸢尾只得委曲求全,虚以委蛇,然而还是难逃一死……”

“我们是死后才化魔的,成魔之后,将连理宗上下杀了个遍,接着就醒来了成魔雷劫。”

“眼见我们就要被雷劫劈死,尊上出现了。她吞噬了我们的魔气,替我们过了雷劫,将我们魔身融和进了镜子里。从此我们不再是魔,而成了镜妖……”

花玫瑰一连说了许多话,她转眸看向风翎羽,叹了一口气:“我与你说这般多,不过是告诉你,尊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四使之中,无论是我,还是雪使,月使,又或者是风使,每一个都有誓死追随尊上的理由。”

“无论她手上沾染多少鲜血,我等都不会背叛她。”

“但是翎羽,你能做到吗?”

“尊上将你带回来,我等均不知道你的身世。如今看来,你有可能是昆玉的后人,也有可能不是。”

“叛党们在你面前提起昆玉二字,想来也是试探。”

“魔教上下均知尊上爱你如命,若你真是昆玉的后人,你当如何自处呢?”

“翎羽,你会背叛尊上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如同巨石般压在风翎羽心头。她跪坐在夜玫瑰身前,沉思良久,方才吐了两个字:“不会。”

“但愿如此吧。”

夜玫瑰也没有过多纠缠,只是闭上了眼:“好了,我今日也倦了,翎羽殿下先回宫吧。”

“嗯。”

回忆到此结束,风翎羽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了天边的夕阳。

她望着橘红色的太阳,不知为何竟然想到了卿如尘闭关之前,被她强迫着穿上红衣的模样。

那时候卿如尘端坐在镜子前,望着镜中之人,提期自己已故的娘亲,说她是湫国的公主,常梳高椎髻。

不知可有从镜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也不知她在镜中看到了一张与昆玉相似的脸,心中作何感想。

是恨,还是怨呢?

风翎羽五岁就跟了卿如尘,小时候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如今想来,处处都是漏洞。

为什么自己不记得五岁前的事情?

为什么卿如尘要在自己和荣余之间,选了自己做弟子?

为什么卿如尘要待自己那么好?

明明自己长得那么像昆玉!

风翎羽越想越纷乱,识海正中央竟掀起了一阵飓风。她猛地转身,一把拍断了身侧的栏杆,气息纷乱不定:“师父……”

她轻声低喃一声,垂下眼眸,满眼都是落寞:“你好难懂。”

好难懂,好难懂。

若她真的是昆玉的后代,是卿如尘的仇敌,为什么卿如尘要留着自己?

是因为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卿如尘将其他宗门杀得一干二净,独独留了她。

可若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卿如尘……还爱着昆玉吗?

所以对她的孩子,还手下留情。

无数的念头在风翎羽识海中翻涌,最终她叹息一声,收回了手,转身往寝殿内走去。

花使一举捣毁叛党在封魔海的据点,苏非凡等人也算是彻底安分下来。如此一来,风翎羽每日需要处理的公务也就少了许多,也就有了闲暇时间,与质子们一同修炼。

只是昆玉的事,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大不小的影响。不管是白日,还是夜晚,就算是打坐时候,她都忍不住去想这个名字。

她想昆玉,想卿如尘的身世,更多的时候还是去想卿如尘的本人。

她对卿如尘了解得太少了。

她第一次知道,卿如尘与四使之一的关系,第一次了解卿如尘也曾动过情,有过爱人。

少年不识情爱的圣女,忍不住去想,爱人于卿如尘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世人常说夫妻一体,这也就意味着昆玉曾是卿如尘的半身。在深宫中长大的少女,其实很难理解“半身”是个什么意思。

她从浅薄的经历上大致推测,所谓的半身也就是剑修的命剑吧。

风翎羽实在无法想象所谓的半身背叛自己,会是何等模样。

她百思不得其解,忧愁了多日后,终于找到了言澈,向她问询:“若是有一日,你的命剑背叛了你的命令,从身后捅了你一剑,你会怎么样?”

言澈闻言,立马抱住自己的命剑,义正言辞:“怎么可能!”

“所谓命剑,与我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绝对不会背叛我的!”

“若是它哪日背叛我了肯定是被人操控的,不情愿的!那我死了也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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