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听见了,顿时一阵欢呼雀跃。
“是这帮东洋人可算是走了!”
“太好了!”
“太好了!”
…
阿笙的身子在抖。
谢放猜测,多半是受了惊吓,身子尚未缓过来,他低声吩小毛去拿一件披风过来,人在包裹着的情况下,会更加有安全感一些。
小毛去阿笙的休息间拿了毯子回来,他交给二爷。
谢放将披风披在阿笙的肩上,果然,阿笙身子轻颤的情况好了一些。
小毛不解地问道:“二爷,我没明白,为何那个叫什么麻绳还是麻生的会那般轻易地就走了?”
豆豆瞪他,“不是,你什么意思啊?你还想那般东洋人留下来找我们是吧?”
小毛一脸委屈,“我这不是纳闷么。东洋人是那种被人用枪指着,还善罢甘休的性子?”
谢放解释道:“东洋人军人最是崇尚他们所谓的武士道精神,被人拿枪抵着这种失职的事情,对身为军人的麻生太一郎而言是自己无能的表现,更是一种奇耻大辱。”
“可以啊,南倾兄,你对东洋人了解得挺多。”盛书新食指曲起,轻刮着下巴,作思索状,他转过头,看着阿笙,“我猜,想来那位麻生太一郎今晚没少喝酒,不然小兄弟你不可能从他的手中把枪给抢过来。小兄弟,你运气不错啊。””
不。
事实上,阿笙并不是全然凭的运气。
他在酒楼待的时间长,他只要一闻客人身上的酒味,观察客人的脸色同眼神,就大致能够知晓客人喝到了哪儿,还剩几分清醒。
那麻生太一郎语气听着没有半分喝醉的模样,但眼神还是有一些变化的。
为了证实心里头的猜测,他刻意接近那个东洋人,果然在后者的身上闻见了浓浓的酒味。
再有意志力的人,一旦喝高了,也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冒险从麻生太一郎手中的抢过手枪的重要原因。
盛书新话锋一转,正色地道:“不过你今日算是将麻生太一郎给彻底开罪了,便是他不来找你的麻烦,你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平,这北城你不能再待下去了。”
这位小兄弟拿枪指着的,可不是麻生太一郎一个人,而是麻生太一郎后头的整个帝国,东洋人不只是不会善罢甘休。
…
阿笙双手攥着披风,表情怔楞。
他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凭什么要他离开北城?
阿笙尚未回应,小毛就下意识地嚷嚷了起来,“这怎么行?这吉祥居倾注了咱们阿笙少爷多少的心血?何况,吉祥居从开始营业到现在,生意一直极好,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盛书新没那耐性仔细听小毛话里的内容,只是听他说什么不行啊,不能说放弃就放弃啊,丢了一句,没好气地反问:“赚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小毛没吭声。
是命重要,可人活着,没钱,不也保不住命么。
阿笙少爷可是借的二爷的钱开的吉祥居,这都还没回本呢,就得离开北城,那阿笙少爷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阿笙轻咬着唇,转过头,去看二爷。
难道,他真的只能离开北城么?
他才来北城没多久。
谢放陷入沉思,“盛将军的思虑不无道理。”
事实上,他担心,即便东洋人那边没动静,为了息事宁人,当局也会对吉祥居或者是阿笙出手。
今晚这件事,就不会就这样结束,只怕难以善了。
第214章 意在沛公
大厅始终不是说话的地方。
谢放命亓亓整理人收拾一间包间出来,邀盛书新里头坐,他同阿笙作陪。
陶管事则吩咐厨房师傅去拿几壶酒,端几碟冷盘过来,再去烧几道家常菜——
大菜是没时间做了,家常菜上菜快一些,垫垫肚子,也收收惊。
“抱歉,盛将军。今天本意是请您来这儿吃饭,临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阿笙今日亦受了惊吓,不便下厨,只能改日再请您吃好吃的。还望海涵。”
谢放替盛书新将酒给满上,他自己亦给自己倒了杯酒,主动赔罪道。
阿笙心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先前这位军爷说他不能再在北城继续待下去的时候,二爷不但没有驳他,反而顺着这位军爷的话往下说。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位盛将军。
瞧见二爷倒酒,还是担心得不行,他刚要伸手制止二爷,见二爷朝他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也便未冒然拿走二爷手中的酒杯,唯有不安地望着二爷。
盛书新来这儿也不是当真冲着吃来的,在哪儿吃不是吃。
他干脆地引尽谢放的这一杯“赔罪”的酒,一脸惊奇地看着阿笙,“你这小兄弟还会下厨?”
谢放解释道:“阿笙是吉祥居的掌柜,不过亦管着后厨。”
先前小毛的话盛书新就没仔细听,因此这会儿听说阿笙就是吉祥居的掌柜同大厨,大大吃了一惊,他上下左右地打量了阿笙一眼,“小兄弟,你多大岁数了?”
这张脸,怎么瞧,怎么都不像是满二十的。
同来这儿用餐的不少客人一样,盛书新也听说过吉祥居,也听说了吉祥居掌柜年岁极轻。
他原想着,年岁不大,那怎么着也该有个二十七八吧,未曾想,竟“小”成这样,他瞧着店里的伙计怕是都比这位掌柜年纪要大。
谢放代为回答道:“快二十了。”
“嚯!还没到二十你小子就在北城这地界开餐馆啊?小兄弟,勇气可嘉啊!”盛书新竖起大拇指。
这话听着像夸奖,可又不大像,阿笙拿不准应当如何回应妥当,便只好作了个揖。
盛书新手里头抓了一把花生,往嘴里头丢了一颗,放在嘴里头咬着,纳闷地问道:“小兄弟,我问你啊,那麻生太一郎怎么得罪你了?你竟敢拿枪指着他。”
阿笙抿起唇,他微垂着脑袋,不想回答,更不愿回想晚上锁发生的事情。
谢放察觉到阿笙的抗拒。
他轻握了下阿笙放在桌上的手,“若是不想答,便不必回答。你今天晚上受了惊,想来盛将军亦能够体谅。”
盛书新是什么人物?
先不说谢放这一句话就充满了袒护的意味,便是这“握手”的动作,都依稀能瞧出两人的关系不大简单。
他再一看阿笙那一双像是黑葡萄似的眼睛以及那张俊俏的脸蛋,当即猜出了什么。
盛书新将口中的花生咬得咯嘣脆响,“哦,是,是。无妨,无妨……”
啧,有钱人玩的果然是花。
他管这小掌柜晚上受了什么惊吓,谢南倾是不是同人搞在一起,他只要谢南倾能够按照他们所约定的,定期给他捐武器,捐物资就行。
…
吃过饭,谢放亲自送盛书新出院子。
他返身折回。
快要走到前厅,冷不防瞧见檐下站着一团黑乎乎的身影。
四下安静,只有包间里偶尔传来收拾碗筷的声音。
即便逆着光,谢放也从身影的轮廓认出是阿笙,他走上前,失笑道:“好生吓我一跳。怎么一个站在这儿。可是在等我?”
阿笙笑不出来,他小脸严肃,他比划着,“二爷,您为何同那位将军走得这般近?”那位盛将军瞧着……不像是什么好人。
他也不喜欢那位盛将军。
“原是为这个。”谢放眼带笑意,他牵起阿笙的手,“去你休息间说?”
二爷的指尖有些凉,阿笙脑海里才闪过这样的念头,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他面颊一热,下意识地挣开了手。
屋子里头,陶管事听见二爷的声音,走近,一脸歉意地道:“抱歉,二爷,我劝过阿笙少爷进里头休息,但是阿笙少爷执意要在这儿等您。”
“无妨。”谢放睨了阿笙一眼,他走上台阶,关切地问道:“陶叔可瞧过大夫了?大夫怎么说?”
阿笙收到二爷方才看过来的眼神,微低着脑袋,脸上还是有些发烫。
他方才不是故意的……
陶管事微一欠身,“多谢二爷关心,万幸,没伤着脾脏,也没伤到骨头,只是受了皮外伤。大夫已经给开了药方,小毛已经跟着一块去抓药了。”
话虽如此,谢放瞧出陶管事的行动仍然有些不对大方便,比起平日里,步子迈得要慢了许多,身子也微微躬着,估计并不像是陶管事说得这般轻巧。
谢放知晓,陶管事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让他能够安心而已,他温声道:“不管有受内伤,还是得好好修养。我和阿笙刚好要进屋休息,我扶您一块去屋里头,等会儿坐我的车,我们再一同回去?”
陶管事赶忙摇头,“不用了二爷,我自己坐车回去就……”
“还是说我现在就命人去喊小徐过来,您先坐车回去?等小毛抓了药回来,我给带您回去?”
陶管事一脸无奈,他哪能如此麻烦二爷,只好道:“谢过二爷。”
…
谢放扶陶叔进阿笙平日里的休息间,在椅子上坐下。
阿笙去拿了软垫过来,给放在陶叔的腰后,这样陶叔靠起来腰会舒服一些,也不会碰着背部的伤。
谢放笑着夸赞道:“还是阿笙想得周到。”
有软垫靠着,身子放松了不少,后背也便不用一直挺直着,疼痛总算缓解了少许。
陶管事向两人道谢道:“多谢二爷,也谢谢阿笙少爷。”
阿笙忙摇着头,比起陶管事今日为他做的,他这点算得了什么呢。
待二爷同阿笙也先后找了椅子坐下,想起二爷刚刚送走的那位盛将军,陶管事疑惑地问道:“二爷,您同那盛将军是如何认识的?怎的先前从未听您提过?”
阿笙很是有些意外,竟是陶管事此前也未曾听二爷提过那位盛将军么?
知晓陶管事的这个问题,亦是阿笙所在意的,对陶叔同阿笙,谢放从来都没什么可相瞒的,他同两人仔细解释了原委。
原来,早在谢放决定拿下东郊铁矿的独立开采权,他便猜到,此举定然会得罪东洋人,因此提前便开始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