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人心疼大师兄吗? 第27章

耿明机低着眼帘,边写边随口道:“这玉鸾,还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窦娴沉默地为他磨墨,邱戈铺好书卷,退后半步,负手立在一边。

“雷灵根这种百年不遇……说得上是千年不遇的好苗子,都能让他给瞎捡着。”

耿明机搁下笔,也抬手拦了拦窦娴,示意她不必再磨。

窦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耿明机拿起邱戈刚拿过来的书卷,一边随意地扫视着上面的内容,一边嘴里继续说:“也不知道他最近是吃错了什么药,竟敢事事都与我对着干。”

“玉鸾长老向来风评不好,”邱戈说,“大约是眼红师尊罢了。”

“师尊莫要与那末尾的废物符修计较了,”窦娴笑了起来,笑容几乎天真无邪,“这符修修不来剑,门下弟子零零星星就那么点,自是只有找上位者不痛快,自己才能痛快了。”

耿明机从喉咙里挤出声嘲讽的笑来,点点头:“说的是。”

窦娴的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了,耿明机瞧着高兴了不少。

窦娴说:“师尊也不必苦恼什么。若是师尊想,不知能给玉鸾长老多少不痛快。再者说,这雷灵根的弟子只要不是个傻的,那都不会再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那是当然。”耿明机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口茶润了润喉,“玉鸾再不懂得教书育人,也是在山宫里坐着的长老。该教的基本的天伦常理,那也得都教了。”

“那小弟子定然知道自己这灵根有多难遇,当时又是因着是个废人,为了不被赶下山去又去流浪,才不得已选了玉鸾宫。若能重来,他怎么会还选那个废物?”

邱戈为耿明机倒满茶,也笑着说:“说不定,那白师弟会选师尊。师尊意下如何?若是他能重新择师,师尊可是极有可能受他一拜的。”

“是呀,师尊可是这天决门仅次于掌门的长老,又是天下第一剑!”

窦娴说得十分自豪,腰背都不自禁挺直了,“这天底下,谁不想跟着师尊上剑仙之路呀!”

“行了,少说两句。”耿明机睨她一眼,“都同你说了多少次了,莫要狂妄。”

窦娴蔫了下来:“哦。”

邱戈苦笑了笑:“师尊,窦师妹也是敬爱您罢了,在外是绝不会说这话的,请师尊莫要怪罪。”

耿明机端起茶杯喝茶,不作回答。

邱戈说:“那,师尊意下如何?若是白师弟喜欢师尊,师尊是否要收入门下?”

耿明机放下茶杯,思忖良久。

他摩挲着手中茶杯杯身的纹路,沉吟着说:“既然是雷灵根……那资质自然是差不到哪儿去的。若是能收入门下,日后我定能教得十分不错。到时,乾曜宫便是又能出一位剑修高手。”

邱戈隔着耿明机和窦娴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若是能得白师弟,师尊在门中的地位便又得高了。”邱戈说,“这雷灵根已是百年未出了,白师弟定会成为门内的红人。说不准,今年的仙门大会,他能替师尊在全仙修界前争得荣光。”

耿明机笑了声:“那也得他乐意选我才是。”

“怎么会不选师尊呢!”窦娴说,“掌门门中弟子众多,早已收了关门弟子,不再收人,师尊就是白师弟的最优选!再说,其余长老都认可师尊,自当会帮着师尊争取白师弟入乾曜宫来的!”

“灵泽长老虽说可能会和师尊争一争,可她一介女流,又如何争得过其余长老?玉鸾长老就更别提了,白师弟若是不傻,自然不会再选那鸟不拉屎的山宫!”

耿明机虽然面上神色未动,但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他一介长老,不好把话说得太满太嚣张,只斥道:“行了!一天天的,怎么总如此自满!”

窦娴又被训了,她缩了缩肩膀,再次不说话了。

“说起关门弟子,师尊,没问题吗?”邱戈小声提醒,“师尊也是收了窦师妹做关门弟子的,三年前起门中就不再收新弟子了。”

“无碍,这雷灵根难得,为他破个例,也不会有人怪罪。”

耿明机说完,端起杯子喝茶。

邱戈点着头,再次拿起茶壶来,给耿明机满上杯子。

时候不早了,耿明机挥了挥手,道:“行了,本来就不早了,都回去睡罢。”

邱戈和窦娴向他行了礼,转身就离开了。

两人关上了宫门,门内安静下来。

沈怅雪还跪在书案前。

耿明机暂且没搭理他。他边喝着茶,边看着手中的书卷。

手边的灯烛烧了半截下去。

被他当做空气的沈怅雪一直跪伏在那儿。没有耿明机的命令,他连头都不能抬。

耿明机把空了的茶杯搁到案上,头也不抬地看着手中的书卷,终于开了金口:“你最近胆子很肥啊?”

“弟子不敢。”

“不敢?”耿明机好像听到了个笑话,笑出了声,“我瞧着你很敢啊。”

“我叫你去为难玉鸾,你反倒帮他写了草案交上去;我让你在房中禁足,你瞧见失火,连背上还有伤都顾不上,急匆匆地就去了。”

“沈怅雪。”耿明机说,“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你都忘了你是怎么站在这儿的?”

沈怅雪沉默。

“说话。”

沈怅雪叩在地上的十指缩了缩,又沉默片刻,才哑声道:“弟子不敢忘。”

耿明机嗤笑一声,听着是完全不信他这句话。

“师尊大恩大德,弟子没齿难忘。”

沈怅雪突然说。

耿明机脸上的笑意一顿,散去了些。

他终于放下书卷,看向了沈怅雪。

沈怅雪跪伏在地上,头深深埋着,耿明机看不见他的脸。

沈怅雪继续说着:“若不是师尊相助,弟子早已死在死人堆里,绝不会有今日。此番恩德,弟子如何能忘。”

说得相当诚恳,耿明机却又笑出了声。

他站起来,从书案后面走了出来。

他负手向沈怅雪走过去,边走边道:“是吗,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跟玉鸾走这么近,他山上一出事儿你就跑得这么快,比我出事都紧张,是不是动了想换师尊的美梦了。”

“弟子不敢。”沈怅雪还是说。

“你当然不敢。”

耿明机走到了沈怅雪面前。

他伸出手,一把薅住沈怅雪的前发,将他从地上硬拽得坐起来。

那是一张平静又毫无波澜的脸,脸上还有些在玉鸾山上沾到的脏污。

“脏死了。”耿明机也面无表情,“你也该知道自己多脏,沈怅雪。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容忍自己门下有个这么脏的畜生。”

“他若知道你是个畜生,跑都来不及吧。”

沈怅雪别开眼神,看向他处。

他看起来很不想承认这一事实,耿明机突然心情变得很好。

“看你知错了,我便不罚你太深了。”耿明机目露怜悯,“沈怅雪,你要懂为师的一片苦心。你出了这座山,去外头看看,有多少灵修能过得你这般体面?”

“命锁在极隐秘的地方,谁都瞧不见,外人都当你是个人。若非大事,我也绝不用命锁强制命令你去做……你却这样三番五次地仗着我不用命锁,胆大包天地忤逆我。”

耿明机松开手,沈怅雪往下一倒。他抬起头,目光如槁木般死气沉沉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没任何感情色彩,耿明机看不出沈怅雪信不信他这番话。

耿明机也无谓他信不信。

耿明机站起身:“今夜,就用命锁罚你罢。”

“跪在这里不许动。”

此话一落,沈怅雪立刻感到腹部猛地一凉。

四肢百骸传来惊涛骇浪的灼烧感,他整个人都不听自己使唤了。他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重新跪伏下去,紧接着,更剧烈的灼烧感翻涌起来,好似被活生生扔进火炉中。

恐惧随着疼痛一同袭来。

沈怅雪被强硬地摁在原地跪着,立即浑身冒起了冷汗。

可他叫也叫不得,动也动不了。

“我也很久没用命锁罚你了。”

耿明机站在他身侧,声音愉悦极了,“你们这些畜生,不总打一打罚一罚……真是会不知道天高地厚。”

第24章

从弟子的别宫出来,已经是夜半三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了大雪。钟隐月撑起伞,哈欠连天地往自己宫中走去,准备回去睡觉。

走在雪夜里,他仍然心事重重。

目前看来,白忍冬的思想的确因为他提前教导受到了不少影响。假如他现在真的铁了心的不想跟着乾曜,还留在玉鸾山上的话,钟隐月只要再多加努力,多半就能把他按死在正道上。

虽说钟隐月还是接受不了原书里他最后那些白眼狼的举动,他还是觉得这小子算个潜在的白眼狼,但他今日也明白了。

现在,这本书是个世界,人人都是有血有肉可受影响的,谁都不是脸谱化的被规定了的角色。

如今他有了这么大的改变,钟隐月就不能一直对他有抗拒心理。

一直这么抗拒下去,心里带着成见,不好好教他,说不定他钟隐月也会变成促成沈怅雪死亡的原因。

钟隐月绝对不接受这样。

他虽然现在心里还是忍不住对白忍冬有些成见,但既然孩子能改,就该让他改。

改总比不改好。

钟隐月撑着伞回到玉鸾宫。站在屋檐底下,他甩干净伞上的雪,把伞收了起来。

他抬头望着天上。

不过,今日这天道居然能强制主角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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