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人心疼大师兄吗? 第38章

“呃……我,我遇到了点儿……麻烦?”钟隐月干笑着,“跟您也是许久不见了,我想着分离的日子也过够了,就想把您接回去……”

青隐吃吃笑出了声:“你就不怕那个耿明机吃了你?”

“他干嘛吃了我,又没招他惹他。”

“那耿明机之所以修道,全是因着心中有恨。”青隐放下玉梳,抬头看他,“他这么多年,之所以一直做着大乘,却迟迟无法飞升,就是因为无法放下心中仇恨。”

“他还是凡夫俗子时,本是一农户人家的儿子。虽然清贫了些,但家中坐拥良田,所处之地也极是不错。家中也是兄友弟恭,十分和睦,本可以就那般平安地过完一生。”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他母亲在某个雨夜里捡回了一只受伤的狐狸回去,说是在回来路上瞧见的。当时那狐狸倒在山沟里奄奄一息,瞧着实在可怜。”

“母亲善良心软,一家人也都一样。他们好心照顾那只狐狸,给它吃喝。”

“可某日,他母亲却突然没了踪影。”青隐眯起眼睛来,嘴角带笑道,“你可知是为什么?”

钟隐月全然不知,摇了摇头。

青隐轻笑几声:“耿明机当时也不知。后来,他的父兄相继失踪,家中最后竟然就只剩下了他与他七八岁的妹妹,还有家里的一只老土狗。”

“那土狗总对着狐狸吠叫。他终于察觉出那狐狸有异了,某日就带上了妹妹,佯作出门。”

“果然,没过多久,那土狗就大声吠叫起来,叫声却十分恐惧。”

“耿明机冲回去一看,看到了他的父亲。”青隐说,“他看到他只剩上半身的父亲在狐狸嘴里,而那狐狸的半张脸已经幻化作人脸。”

钟隐月一阵惊骇:“那狐狸是……”

“是妖修。”青隐说,“被他发现,那狐狸便也不装了。他化作人形,屠了那整整一个村子。”

“耿明机的妹妹也没能逃脱。只有耿明机一人因着跑得快,幸免于难。”青隐揉着自己的尾巴,道,“这么一个人在天决门做长老,若是我这种狐狸出去,在他的面前走来走去,玉鸾山就别活了——你不一直是这么说的吗?”

钟隐月这才知道她说这些事的用意。

他哈哈干笑了两声,道:“人也是会改变想法的嘛。”

“你如今怎么想的?”

“我如今就想……若论起总是真心向着我,能为我着想的,师姑自然是比干曜长老用心得多。再说,师姑又不是那屠了干曜长老村家的罪魁祸首,为何师姑要避嫌?我不可再寒故人心,这才……”

青隐笑了:“你还挺会说话的,比他强。”

钟隐月愣了:“他?”

“钟隐月啊。”青隐眯起双狐狸眼睛望他,“你不是他,我看得出来。”

钟隐月心中一惊。

“别这副神态,紧张什么。”青隐说,“你大可放心,我不吃你。”

钟隐月却不敢松懈,他在记忆里见识过青隐的强大,昨晚的卜卦之事更让他也对青隐忌惮了几分。

他小心翼翼道:“你……何时看出我不是的?”

“太明显了。”青隐淡然道,“你一进山我就知道了。你不用担忧,我就算知道,也不会害你。”

钟隐月不解:“你为何……如此?你不是前长老留下的……”

青隐嗤笑出声:“我自己要留的,又不是为了这钟隐月才留下来。记好了,小子,活到姑奶奶这个岁数,身边人是谁都无所谓了。反正众生来来往往,都逃不开一个离字。”

“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没有谁永远能留住谁,玉鸾也只是个仙号。这个登了仙,就换那个当玉鸾。那个仙陨死在雷劫里,便又换这个当玉鸾。谁都不是真正的玉鸾,玉鸾也不止是一个人。”

“既然谁都不是真正的玉鸾,我也不在乎谁才是玉鸾。我也不是为了玉鸾才在这里,我是喜欢在这里呆着才在这里。我不为了任何一个玉鸾,我只为我自己。”

“再说那小子我看不爽很久了,换一个人来做你这躯壳的主子,我还觉得挺有意思。”青隐说,“在这后山呆了二十几年了,也该出去看看了。”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第31章

“你要我做什么?”

青隐这样问他。

她一番话字字用力,句句玄妙,钟隐月都已听愣了。这突然话头一转,话锋又转向他,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钟隐月磕磕巴巴两声:“啊……那个,近日山中出了些事,今年又有那仙门大会,按照往年惯例,待开了春,咱山门便要去万年秘境里寻法宝。”

“我担忧会出什么岔子,才想来找师……呃……”

已经被拆穿了不是原来的原主钟隐月,来自现代的钟隐月一时不知道该叫对方什么好了。

“还是叫师姑好了。”青隐看出他心中犹豫,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地说,“你顶着这张脸,若不唤我作师姑,我不习惯。”

钟隐月点点头:“师姑。”

“嗯。”青隐朝他手上烤着的鱼扬了扬脑袋,“转一转,别总烤着那一面,一会儿糊了。”

钟隐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听呆了,已经好一会儿都没给鱼翻面了。

他慌忙应着声,将鱼转了半圈。

青隐被他慌乱无措的模样逗笑,乐道:“都说了不必紧张。行,我大概明白了。我多嘴问一句,是不是跟前日被雷劈了的那个弟子有关系?”

钟隐月惊道:“师姑看到了?”

“废话,天雷那么罕见,我当然会看见。那一道雷劈下来,你那弟子跟个流星似的就掉下来了。”

“……师姑真会比喻。”

“见笑见笑。”青隐手搁在膝盖上,托腮望着那在火上逐渐烤熟的鱼, “那小孩不简单,竟能引来天雷助灵根觉醒。这山上居然能在短短百年里连续出两个雷灵根,玉鸾山头上怕是有神仙罩着。”

钟隐月干笑两声,不做评价。

“所以呢,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多少有一点吧。”钟隐月答。

青隐拉长尾音唏嘘一声,道:“懂了。”

青隐不再说话了。

钟隐月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手托着腮,面上带笑,眼神微眯着望着面前的火,在深思着什么。

青隐立即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偏头看向他:“何事?”

“我有一事想问师姑。”

“你问。”

“是刚刚师姑所说的耿明机之事。”钟隐月说,“此事我还从未听过,师姑刚刚又只说了一半,隐月想请师姑将所知之事都说一说。”

“你不知道吗?”青隐一挑眉毛,“我瞧着你体内灵气运转顺畅,一部分的魂魄也与这小子融合了,记忆应当也都融为一体了。”

钟隐月哈哈干笑:“也缺失了一小部分。”

他的确没在记忆里看到耿明机的事。

原主的这部分记忆有些模糊,大约是因为太忌惮触碰耿明机的逆鳞,故而深埋心底不敢想起,才导致这些事在记忆里并不清晰。

而在原书里,虽然也提过耿明机的过去和选择修道的契机,但也都是一笔带过。

原书中只说耿明机还是凡人时,曾被一悉心照料过的灵物杀了全村,导致他对灵物始终极为厌恶,其余并未详细说过。

“嗯……你就算叫我详细说说,我觉得我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青隐说,“你是想知道什么?”

“耿明机从那村子逃出来后,发生了什么?是如何来到山门修道的?”

“喔,你说这个。”青隐说,“他跟你不同,是自己生爬上上玄山的,在登仙台没开台时。”

“生生爬上来的!?”

钟隐月大惊不已。

要知道,天决山贵为天下第一仙门,只每十年对山下敞开一次山门,对外招收弟子。

这唯一敞开的山门,便是上玄山的登仙台。

只有在这时,上玄山顶上的登仙台才会打开。原本从山脚下往山顶上去的数万长阶,唯有在登仙台的法力影响下才会大打折扣,使凡人也能奋力登上。

掌门会在长阶上设置几轮法术机关来考验弟子。

而能经过考验登上登仙台的凡人,才能有幸去测试灵根。若有灵根,才能让天决门诸长老来看一眼。

这机遇十年一遇。

可若那登仙台不开,凡人根本无法登山——除非能够爬数万台阶而不累死,用**凡躯过数道以法力铸就的法阵机关而不死去。

为了防止一些凡人不讲道理,拼死拼活都要上山来求仙,天决门每座山头都在上山之路上布下了机关——这机关可与考验欲登登仙台的机关截然不同,每一道都恐怖非常,都是冲着夺命去的。

一不注意,便会丢命。

机关如刀山火海。

“耿明机当年到上玄宫门口的时候已经浑身是伤,跟个血人一样,却还能硬生生站着。你们上玄掌门当时无比震惊,也看出此人所怀抱的并非是修道之心,而是复仇之心。”

“唯有仇恨,使人不死。”

“那只屠了他全村的狐狸,可是将他妹妹在他面前活活撕开了。听人说,他妹妹一直哭着喊他。”

“复仇之心,让他踩碎四万长阶,一身血地到了上玄宫宫门前。上玄掌门敬佩他的坚持,当年的干曜宫主亦是佩服,于是将他收入门下。”

“后来,耿明机还真的找到了那只狐狸。”

青隐说,“在当年的干曜宫主的帮助下,他一剑斩了那只狐狸。”

“那只狐狸被他刺得浑身是伤。大约是杀后还不解恨,又捅了许多刀。”

“这刺狐一事了结后,干曜宫主便一直为耿明机净心,想要让他放下仇恨,一心向道,早日登天封仙。不过后来,没等耿明机如他所愿地放下前尘往事,干曜宫主便率先得了飞升的雷劫,得封仙位而去了。”

“这耿明机便顺了他的位,成了如今的干曜宫主。”

“当了长老三百年,他却始终没等来飞升的雷劫。”青隐一挽脑后的头发,语气戏谑说,“谁人会不知为什么?”

“为他净心一事,干曜宫主可忙活了好些年,可一直不见成效。”

“所以当年干曜宫主在时,便一直唉声叹气的。他说耿明机何处都好,只是心中实在是仇恨滔天。哪怕那狐妖已被亲手诛灭,他却仍放不下心中执念眷恋与怨恨。若是始终无法净心,那日后一定会无法飞升。”

“只要他心中放不下这仇恨一日,便一日不得成仙。”青隐说,“我瞧着,他定是常有心魔缠身。”

钟隐月听得心头沉重。

他低下头,看向烧得劈啪作响的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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