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人心疼大师兄吗? 第80章

他眯起眼来笑了:“师尊,这是听谁说的?都是莫须有的事……”

“我也忘了是谁同我说的了,似乎是过去一旧友。”钟隐月说,“他曾在家中养过一只幼犬。那小东西还小时,他便一直陪在身边,后来那狗大了,越发离不开他了。每次他一出门便大声吠叫,一瞧不见他更是急得满屋子叫,还发抖不停,实在难缠得紧。”

钟隐月突然讲起他人的事来。

沉怅雪还是头一次听他这样说起旁人,觉得新鲜极了,便随口道:“想必那只狗是将师尊友人当成生母或生父了。”

“他也是这么想的。可他毕竟平日里还有事情要忙,实在无法将它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可若不戴着,那只狗就会撕咬自己,或一个劲儿地以头撞墙,总之是一个劲儿地想弄伤自己,让他注意。”

“我那友人实在无法,便领着它去看了……郎中吧。”钟隐月说。

沉怅雪诧异:“师尊所在之地,有郎中能为猫狗看病么?”

“自然是有的。”钟隐月说,“看过郎中后,郎中就与我友人说,那狗是有了分离焦虑症。”

“何为……分离焦虑症?”

“一旦与某人分离,便分外难受。”钟隐月笑了笑,“心中难过,害怕,担忧……为了让那人多看几眼,某些动物就会拼命残害自己。虽说我觉得你不会如此,但你这几天瞧着的确是分外不安。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宫舍之中,倒不如同我去山宫住吧。”

沉怅雪犹豫道:“这不可的……长老山宫是仙山高位,弟子从不能住入其中,与长老同吃同住的。”

“不可的事就让它可呗。”钟隐月满不在乎道,“规矩就是要破例,才能有新的规矩。规矩这东西,存在就是为了让人打破的。”

钟隐月一脸大义凛然。

沉怅雪望着他怔了片刻,笑出了声。

“师尊,”他笑着说,“师尊从前,定是离经叛道的学生吧?”

钟隐月表情很不自然地一僵。

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高二时故意跟学校对着干去染的一头红毛——还真让沉怅雪说中了。

第59章

钟隐月表情的这一僵,沉怅雪就已经明白了。

他捂着嘴吃吃笑出了声:“师尊果然是。”

钟隐月耳尖红了红,愠怒道:“别笑师长!”

沉怅雪含笑点着头,放下了手,还是笑吟吟的:“弟子知错。”

“你哪儿知错了……”

沉怅雪憋着笑,两肩都因为笑意阵阵发抖。

片刻,他把笑意压了下去, 说:“不过,弟子倒是觉得很好。克己复礼, 也未必就定比离经叛道更为高尚。”

钟隐月怔了怔。

沉怅雪依然在含笑看着他,钟隐月却有些愣神——原文里的沉怅雪,可不会说这些话。

看出了钟隐月眼神不对,沉怅雪问:“师尊怎么这样看我?”

“没。”钟隐月收回眼神,道,“没想到你会说这种话罢了。我印象里,你一向都很规矩的。”

沉怅雪不仅仅是规矩而已。原文中,他克己复礼又严于律己, 修道之事上从来不做出格的事, 平日行事又谨小慎微,一点儿出格的事都不会做。

沉怅雪笑笑:“规矩久了,也想疯一疯。”

“也是,被四四方方的规矩圈得太久,也会厌倦的。”钟隐月说, “没关系,你在我这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先走了,你这些法宝我都放回山宫的仓库里去。你这个紫虚瓶我也拿走了,你就用我拿给你的这个就好。干曜宫的东西,能不要就不要了吧。”

沉怅雪点头:“劳烦师尊了。师尊, 今晚还来吗?”

说到这儿时,沉怅雪不知不觉收起了笑。他表情不自觉地绷紧了,满脸的小心翼翼,眼睛闪烁又亮晶晶地盯着钟隐月,还紧张兮兮地耸起肩膀,双手绞着衣角,脸上通红了一片。

钟隐月被逗笑了,点着头道:“我来。白天我有事要忙,你闲着就四处转转,我晚上还来你这里。”

沉怅雪眼睛里一下子更亮了,捣蒜似的狂点头。

他红着脸,瞧着当真好捏。钟隐月看得心花怒放,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将他的法器都拿走了。

干曜宫的东西皆被钟隐月扔进了角落里。他看都没再多看一眼,转身便带上了门,挂好锁,离开了。

转眼日落西山,夜幕渐沉。

“离秘境没多少天了。”

温寒说着,叹着气,往院子里的篝火里添了一把干柴。

天气暖了,但晚上还是有些冷。院子里早已没了落雪,一群人吹着晚春风,团团围着一团篝火,围坐在院子里。

“没关系的,这几天师尊给我们……‘特训’?如今我们都长进了不少,还有师姑一起去,能撑过去的。”苏玉萤说。

“但是我还是紧张啊。”温寒说,眼神又飘向沉怅雪的宫舍,“说起来,沉师兄自打过来就没怎么露过面呢,师尊的‘特训’课业他也没上过。”

“没办法啊,来的第二天就生了大病。”苏玉萤说,“我还想进去看看的,但是师尊不许,怕师兄把病过给我们……”

“师尊担心得挺对的。”温寒支起胳膊托腮,道,“沉师兄也是倒霉,来第二天居然就发了烧,怕不是干曜宫的那些前同门在给他扎小人。”

苏玉萤压低声音:“说起这个啊,虽然每次我们一说起来,师尊都要让我们闭嘴……沉师兄真是干曜长老让过来的?”

“我也觉得奇怪呢。”温寒拧起眉,放下托腮的手,纳闷地低声嘟囔,“就算是魔尊在前,师尊又为什么非拿干曜宫的首席弟子打赌?我倒是知道师尊有些在意沉师兄的事,但至于到会把干曜长老得罪到老死不相往来都要抢过来的份上吗?”

陆峻听到这儿,也纳闷起来:“你说得对啊,这可是当着明面挖墙角了,挖的还是堂堂正正的首席弟子。魔尊这事,师尊还是当着全山门长老的面挖的人……这和把干曜长老的面皮从脸上硬撕下来,扔地上狂踩没区别了。”

“对吧?”温寒说,“师尊这也太拼了……”

“这么一说,温师兄。”苏玉萤说,“你不是说那日兔妖狩猎的时候,沉师兄就怪怪的吗?我记得那日还是师尊和沈师兄留到最后,坐了同一马车回来的。”

“那日一回来,师尊又很立刻地突然就去闭关了,连第二天去向掌门报告都等不了,那报告的事也是让青隐师姑去拜托了灵泽师姐帮忙……虽说师尊也早就说了会去闭关,但不至于这么急急忙忙地,大半夜一回来就立刻去了吧?”

“师妹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说,师尊是为了沉师兄去闭关的吧?”陆峻说。

“毕竟这也太巧了嘛。”

“怎么可能!”陆峻哈哈笑起来,“自古以来,谁人闭关不是为了自己的道?师妹莫要想多了。”

苏玉萤“唔”了声。

“不过师尊宠沉师兄倒是真的。”温寒叹气,“沉师兄发烧这几日,他每到中午晚上就要借用别宫的厨房,亲自下厨。我入门已经九年了,压根就没吃过师尊亲手做的粥饭。”

陆峻说:“也不怪师尊的,沉师兄瞧着在干曜宫受了许多委屈。师兄忘了?前月除妖卫道下山时,他同门师弟师妹都敢在我们外人面前那般对他不敬,私底下更不知会如何对他了。”

“对呀对呀,冬天时干曜长老还原因不明地责打了他……那会儿咱们山宫被干曜山为难,来的干曜弟子都是吃白饭的,就只有沉师兄一个帮了师尊许多。师尊人好,自然记挂着他。”

“或许是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师尊知道了许多事吧?所以才会这般看不过去,硬来也要让沉师兄离门。”

温寒话音一落,围在篝火边上的几人突然都陷入了沉默。

——众所周知,如果不是被逼急了,钟隐月是万万不会做这种刀尖舔血的事情的。

那可是天下第一的耿明机,得罪他只有坏事。

宁可冒着耿明机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原谅玉鸾山的风险……

一时间,关于干曜长老的数种糟糕猜测纷纷涌上他们各人心头。

诡异的沉默之中,温寒赶忙打了两声哈哈:“好啦好啦,怎么都这般严肃?不说了不说了,师尊偏爱沉师兄也正常!他又并非是冷落了我们,这些天师尊都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在我们身上了!”

“师兄说的是啊!”陆峻也笑,“师尊给我们的法宝也都是顶好的,沉师兄如今也是我们的同门大师兄,师尊偏心一些又有何妨?不碍事不碍事。”

苏玉萤跟着笑了笑。

她是向来不在意的,她打从前就觉得沉怅雪人好,也隐隐约约察觉出他日子过得不好不易。

谁都会偏爱可怜人,苏玉萤光听着就也很可怜他。

她转头,忽然发现白忍冬摸着下巴望着篝火沉思。

苏玉萤突然发觉,白忍冬都没怎么说话。

于是她问:“师弟,怎么一直不说话?”

她一叫,白忍冬才回过神来。

“啊,没有。”白忍冬说,“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

“沉师兄礼成的那天晚上,我明明在那处打了四桶水,都放在井边了。可那晚回来一看……竟然一桶都没有了,全都只剩下了空桶。”

“是山里的野兔子什么的偷偷喝了吧?”温寒说。

“那也不能全给喝了吧?”

“大概是谁给用了吧。”苏玉萤说,“沉师兄那天刚来,也不可能一天就用了你四桶水啊。他那般循规蹈矩的,那些水又一看就是别人打上来的,没问过人,他不会用的。沉师兄,有问过你们吗?”

温寒说:“没啊。”

陆峻也摇头。

“那便不会是沉师兄了。”苏玉萤很肯定,“再说沉师兄那般温文尔雅,也不会一晚上就用那么多水。”

“是啊,又不是水牛。”温寒说,“算了,几桶水而已,你别这么纠结。”

白忍冬皱皱眉,一看就是放不下这件蹊跷事——四桶水,这儿一共才四个人。他是在同门都把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之后打的,临被钟隐月叫去山宫前他还看了,四桶水都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的。

不会是同门用的。

大约真是野兔子吧,毕竟沉怅雪看着确实循规蹈矩温文尔雅,不会一口气就用四桶,他又不是水牛。

白忍冬说服了自己,点着头把它放下了。

次日一大清早,上玄山宫中,响起一声什么瓷器被狠狠摔碎的声响。

上玄山一大清早的清净就被这么生生打破了。

山宫门前扫地的弟子正犯着瞌睡,这一声吓得他差点没跳起来。

“你说什么玩笑话!?!”

干曜长老的怒吼又从山宫里传出来。

听着十分愤怒,声嘶力竭地,气得不轻。

扫地的弟子被勾起了好奇心。

他抱着大扫帚,悄悄上了几层台阶,装作扫着阶上尘土,眼睛偷摸往里瞟。

秘境时日已近,今日一大早,上玄山宫中便又有长老大会了。

这会儿,诸长老刚到齐没多久,干曜长老竟然就发了这么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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