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监视 第478章

“可你说你见过他们,这真的是挺稀奇的一件事。”

沈晴边说,边又摘下两片草叶来,在手里编着玩。

谢长生微微侧过眼,视线落在沈晴被月光隐约拓出的一点影子上:“胡夫大金字塔附近出现能量波动时,你在那里?”

“对呀,”沈晴坦荡道,“你也在那时候的神农架,不是吗?”

谢长生没有回答。

沈晴继续道:“也就是从那之后,你就能看到或感知到所谓的炁了,对吧?我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被‘禁忌’招揽的,当然,我和你还是不太一样的,我看不到炁,但是我可以对炁造就的某些奇异物品,进行一点小小的改造。”

“那些炁,究竟是什么?”谢长生道。

“现在国际上各大神秘组织、各大势力,对它比较统一的称呼,应该是X能量,”沈晴手指灵活,没几下就将草叶编成了一个丑陋的猫猫头,他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道,“关于X能量的说法非常多,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禁忌’对它的了解。”

“‘禁忌’是绝对中立的纯研究组织,不卷入任何组织势力、地区国家之间的纠纷和战争,一切只以探索和研究神秘知识为核心。”

“X能量的探索和研究,就是‘禁忌’现阶段的核心。”

“但‘禁忌’对X能量的探索和研究,却不只是从现在,从五年前开始。在很久之前,‘禁忌’成立之初,就有一个神神叨叨的学者发表过一种言论,说整个宇宙都是具有两面性的,即光与暗,生与死,理性与疯狂,秩序与混乱……反正就是这种对立而又统一的两面,才是宇宙的底色,没有任何情况,可以剥离其中一面,只留下另外一面。”

“将这两面全部抽象笼统地视作两种能量的话,那就是X能量和Y能量。”

沈晴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按我的思路理解,Y能量,就是上帝,X能量,就是撒旦。”

“可是世界上没有上帝,也没有撒旦,没有泾渭分明的光和暗,X能量和Y能量也永远不可分割。”

“光要与暗相依,生要有死终结,理性要靠疯狂来增色古板,秩序得有混乱来放松沉郁。这才是生生不息的循环,是人类所能触碰到的宇宙最基础的道理之一。”

“只是人类这个物种是很奇怪的。”

“他们永远追求一种‘打破’,永远渴望一种‘极端’。”

“于是,就有人想要永远的光明,想要永远的生存,想要永远的理性,以及永远的秩序。”

“这些人的思路之一,就放在了X和Y的分离上。”

在沈晴讲出X能量相关的第一句时,黎渐川的脑海中就已经掀起了万丈狂澜。

他疯狂地思考着,分析着,心头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些惊人的猜测。

也许……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他就将要看清魔盒的具体轮廓。

这时,幽暗的林间,谢长生提出了疑问:“有人成功吗?”

“当然没有。”

沈晴耸肩:“我们连X和Y都感知不到,捕捉不到,谈什么分离,谈什么利用?”

“这是一项很痴人说梦的研究,在‘禁忌’的历史上几次被废掉,”他说,“要不是五年前的冈仁波齐天空破洞,和全球第一次神秘能量波动,这个项目连被想起来的可能性都没有。”

谢长生指出了一个关键点:“以前都无法捕捉这些能量,也察觉不到波动,为什么现在可以?与冈仁波齐的天空破洞有关?”

“没错,”沈晴又开始拍蚊子,“按‘禁忌’目前的研究和主流说法来看,冈仁波齐的天空破洞不是什么气象,也不是什么大气层问题,而算是一种类似虫洞的时空隧道,或者说是电线电缆?”

“就是类似通道的东西。”

他语言匮乏地解释着:“有一种生命,也可以不能是生命,总之是这么一个未知的东西,它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地在地球上戳了个洞,建立起了一条通道,让自己或别的什么,能通过这条通道,来到地球,或对地球施加影响,窃取或输送什么。”

“这个东西戳这个洞,建立这条通道时,释放出了X能量,或是Y能量。”

“究竟是X还是Y,又或是都有,这一点‘禁忌’暂时无法确认。在救世会闹出动静后,华国处里已经加大了对冈仁波齐的封锁力度,就算‘禁忌’已经和处里进行了一些交易,但神农架可以来,冈仁波齐不行。取样不到,‘禁忌’对冈仁波齐的研究其实是处于停滞状态的。”

“反正呢,就是天空破洞出现时,释放出了一些能量,降落到地球上,激发了地球隐藏的能量,让这些能量在某一瞬间,以能被我们人类现有技术探测到的形式,出现了。”

“但我们的手段无法真正将X和Y区分出来。”

“甚至可以说,除了‘禁忌’和救世会之外,没有什么组织还知道这些能量其实还有X和Y之分。”

“所以,在‘禁忌’有所保留的透露下,大家就统一认为这些能量叫作X能量,是偏毁灭性质的。”

谢长生道:“但实际上,没有人知道天空破洞的能量,和地球被引动的、那些文明遗迹散发出的能量,究竟是X还是Y,只是把它们都称为X,也认为它们更偏向于X?”

“对,就是这么回事儿。”沈晴点头。

他总结:“这些能量是好是坏,还是好坏结合,目前没人知道,只是一部分人认为坏的可能性大,一部分人认为好的可能性也不低。”

谢长生道:“‘禁忌’更偏向哪种?”

沈晴道:“‘禁忌’无法确认,也就是还没有下结论。只有等调查完所有可能存在的神秘文明遗迹后,才可能有答案吧。”

谢长生微微抬头,自林叶遮蔽的缝隙,望向神农架悠远的繁星。

“为什么是所谓的神秘文明遗迹?”

他思索着,问道。

沈晴摊开手掌,边数被拍死的蚊子,边道:“你问对人了,我在‘禁忌’里研究过这方面。”

“据我所知,地球文明发展至今,很多阶段,很多地区,都会有一些超出我们现在人类认知的东西,俗称未解之谜嘛,什么百慕大三角,什么亚特兰蒂斯,什么沙姆巴拉洞穴……这些东西,有一部分是假的,还有一些部分,隐藏着地球真正的秘密。”

“而这些秘密,在众多分析和研究中,都涉及一个共同的猜想方向,高维生命,或超维能量。”

谢长生低声道:“每片宇宙都有自己的能量生灭,每颗星球亦然。”

沈晴抬眼看向他:“是的。我个人认为,每颗星球都有蕴含超维能量,也都有孕育高维生命的可能。”

“只是在文明发展过程中,没有一帆风顺,没有永远向前。星球的超维能量被发掘,大约只有两个结局,一是内部大乱,外部觊觎,一切都被早早榨干,二是疯狂进化,催生出高维生命,延续未来。”

“地球上的每一处神秘文明遗迹,都是当时的人类,或其他生命,对地球这颗星球超维能量的发掘。”

“他们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

“失败的那些就不提了,成功的那些,可能是离开了地球,前往更高维的空间,也可能是还没那么成功,仍旧走向了败局。”

谢长生道:“全世界的势力和组织,都在探索神秘文明遗迹,都是想从中得到超维能量?”

“不好说,”沈晴摸下巴,“同一件事,在不同人的描述里,就会展现不同的样子。这些势力、组织立场都不同,需求也不同,我只知道‘禁忌’绝对是奔着单纯的研究来的,其它组织不清楚。”

“要是大家都像‘禁忌’这样单纯点,也许三战根本就不会爆发。”

黑暗里,谢长生的神色淡漠了几分:“你认为战争是因为什么而产生?”

沈晴察觉到了谢长生惯来平静无波的情绪似乎发生了变化,立即看向他。

“是因为矛盾分歧吗?是因为利益立场吗?”

谢长生的语速低缓,但声音却冷沉:“是,也都不是,归根究底,是因为人。小到一场街头巷尾的争吵,大到一场毁天灭地的世界战争,都只是因为人。人,无论作为加害者,还是被害者,都是战争的主体。”

“没有天空破洞,没有超维能量,没有救世会,世界就会一直和平吗?”

“不可能。”

他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结论。

沈晴睁大眼睛看着他,试探着道:“你去过战场,对吗?在你大一到大二之间,资料一片空白,休学养病的那一年?”

谢长生道:“与你无关。”

“战争的出现,确实是因为人,”沈晴轻轻道,“也可以说,是因为任何并非至臻完美的有自我意识的生命。”

“我不支持战争,但也没那么反对战争。以我的经历来说,如果对某些人,某些地区而言,目前的和平带来的只是痛苦,是长久的、钝刀割肉的痛苦与压迫,那么战争的阵痛就是必须的。”

“战争可以是一把杀人刀,也可以是一把手术刀。”

谢长生没再说话。

黎渐川一心二用。

他一边从他们二人的对话中搜寻着关键信息,头脑风暴着,一边挂心营地的方向,生怕这场密谈被发现。虽然他知道,无论自己挂心与否,都无济于事。这是记忆碎片,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密林里的两位当事人却好像都不在意,这种由尿尿变为大号,再变为便秘的夜间外出行为,是否会被怀疑。

“抓紧时间呀,长生哥哥,我腿都要麻了。”

沈晴催道:“你的问题我回答了,还附送了好多好多机密情报,你也得赶紧信守承诺,回答我的问题。你和神农架的关系,还有五年前的经历,快说快说。”

谢长生像是刚从某种思绪中抽回神,站如青松玉竹的身躯微微动了下,闭口沉默几秒,才道:“2037年之前,我和神农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父亲喜好道家学问,就常带我寻访名山大川里的道观。在寻访过程中,我遇到了我的师父,李东樵。他称他是茅山传人,命我日后接过他的衣钵。”

“之后每逢寒暑假,我便离开家乡,继续寻访名山大川,只是这次不是随父亲,而是随师父。”

“2037年,我十五岁,寒假期间,跟随师父来到了神农架……”

竖着耳朵听到这里,黎渐川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第一次在God实验室见到谢长生时,通过谢长生的外表判断他只有二十四五岁,宁准或其他人,也从未介绍过谢长生的年龄,这就导致,黎渐川一直认为他的判断是对的。

可现在,2037年的谢长生十五岁,2037年的沈晴十四岁,而那时候的黎渐川呢?

只有十三岁!

宁准就更别提了,要是没被潘多拉逮捕的话,他那时候还背着卡通书包上小学呢。

合着最脸嫩的两个,竟然也是四个人里年纪最长的两个。

黎渐川忽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被诈骗感。

“……我们本是为拜访师父的一位故交而来,没有进入神农架深处的打算。但后来,出了一点意外。”

谢长生仍在叙说。

他这时候还未能培养出一点魔盒玩家的狡诈来,像是为了同等回报沈晴的坦诚一样,他的叙述也相当详尽。

“意外?”

沈晴挑眉。

谢长生点头:“师父去和故交论道,我和观里的几个小道童做完功课,便约着去抓小鸟,去的地方就是清虚观,当时那是一座废弃道观,无人居住。我们爬到树上,屋檐上,用一些粟米引诱那些立在更高枝头的小鸟。可小鸟没有引到,却引来了一条巨蟒。”

沈晴轻轻惊呼了声。

黎渐川也有点没想到这个转折。

谢长生道:“这条巨蟒至少有十数米长,粗细如水缸,一口便将我叼住,拖进深林中。”

“在急速失血中,我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神志不清,感觉一切都处于半梦半醒之中。”

“我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出现在了神农架的最深处,一片从无人到达的区域,身旁躺着巨蟒已然僵硬的尸体。我的衣裳破破烂烂,但身体完好无损,不见伤痕,甚至精力充沛。”

沈晴肯定道:“这是2037年1月30日左右发生的事。”

“对,”谢长生顿了顿,道,“从那时起,我开始能感知到炁。凭借这个能力,和某些玄而又玄的直觉指引,我走出了无人区,回到了清虚观。”

“我隐约感觉到了神农架的不凡,便说服师父,定居在此。之后,我也向师父透露了自己的秘密,偶尔会以各种名义,进入无人区。”

沈晴问:“你在里面有什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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