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阔愣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孟绪初身体不好是事实,在外人不太清楚也是事实。
他平时时不时生个病请个假缺席几场会议,看起来身体很差的样子,但一到关键时刻又能像没事人一样出现,通宵谈判也能精神焕发。
是以虽然穆家人平时总说他是个病秧子,但打心底里不敢信了他。
孟阔知道是这个道理的,但又确实觉得孟绪初需要休息,两难之下只能连声叹气,“哎,哎!”
“没事,”孟绪初说:“你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吧,再洗个澡别感冒了,阿骞跟我下去下去就行。”
孟阔还是有些犹豫。
江骞说:“去吧。”
见他俩都一个意思,孟阔这才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己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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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会客厅,穆蓉不停地来回走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绪初怎么还不来!”
有人给她上茶,安抚道:“您稍等,马上就到了。”
穆蓉看见茶就烦,桌面上的盖碗已经喝空了三盏,她气得拽起一个靠枕就往外扔。
啪嗒!
不偏不倚刚好扔在孟绪初脚边。
飞来横物吓了孟绪初一跳,他下意识想避开,但僵硬疼痛的肢体让他无法做出如此灵巧的动作,反而差点在楼梯上没站稳。
“慢点。”江骞搂着他的肩将他扶住。
孟绪初手腕抵着江骞的小臂,半倚在他身上才勉强站稳,心有余悸地呼了口气,继而失笑:“姑姑生这么大气?”
穆蓉一偏头,意识到自己差点砸到孟绪初,表情一时也有点尴尬。
她理了理头发,挂上笑,尽量恢复了些千金大小姐的从容:“我这不也是急的吗,不好意思啊绪初,我手下没轻没重差点伤到你了。”
孟绪初笑道:“一个靠枕而已,伤不到什么的。”
“你理解我就安心了,呃……”穆蓉还想继续说什么,眼神却忽然怪异地变了变。
孟绪初:“怎么了?”
穆蓉眼神飘忽,像是不好意思看,眼珠却又忍不住在孟绪初和江骞之间转了好几圈,一副既害臊又很难开口的样子。
“不是、你们、你俩……私、私底下都这个姿势吗?”
孟绪初:“?”
江骞:“……”
孟绪初低头去看,江骞不过是扶了他一把。
“这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穆蓉也知道是在搀扶,但手楼在肩上,那保镖个子又那么高,两人站一块儿看着总有点……说合适吧,对不起他大侄子,是造孽的话。
说不合适吧,又实在……哎哟不好说。
穆蓉移开视线,掩饰般遮住唇,纠结大半晌,不知道给自己做了什么样的心理建设,终于妥协地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在我面前就算了,出去可不能这样知道吗?”
“二哥那边怎么盯着你的你又不是不清楚,千万不能被他们捏住把柄€€。”
“哎哟,也就是你运气好,遇上我嘴这么严实的人。放心,姑肯定不往外说!”
孟绪初:“…………”
孟绪初头顶问号飞满天,久违地感到一种百口莫辩的疲惫。
作者有话要说:
姑姑:家门不幸家宅不宁€€!这我都嗑得下我真是造孽
第13章
桌面收拾干净,茶席重新布置好,孟绪初让江骞先去忙自己的。
江骞走后,会客厅只剩孟绪初和穆蓉相对而坐,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最终还是穆蓉先打破沉默,把茶杯往孟绪初面前推了推,“这是姑姑带来的茶,绪初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孟绪初抿了一口,确实是好茶,就是泡得有点浓。他放下茶杯,笑了笑:“谢谢姑姑,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寒暄到位了,穆蓉也不再拖沓,开门见山道:“绪初,我一连找了你三天,你应该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姑姑您说。”
“下城那片开发区,一直是我亲力亲为的,现在一期已经建好,二期也在动工了,临了了大哥冷不丁把天诚调过来,”她笑了下:“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孟绪初点头:“嗯……所以您是想要我帮您什么吗?”
“那块工程先前是出了点小问题,”穆蓉说:“拆迁耽误了点时间,但我们已经强制执行在走流程了,天诚这时候想来分一杯羹实在不厚道。但偏偏是哥哥的意思,我一时倒不好干涉他了。”
“是有些麻烦,”孟绪初笑着说:“但姑姑你也知道,工程那我一块确实不太懂。”
穆蓉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而后笑起来:“哎呀绪初我也不怕把话更你再说明白点。”
“虽说天诚是先在本部不成才去的我那里,但其实你我心里清楚,大哥打一开始就打的这主意。”
她边说边注意着孟绪初的表情,见对方似乎是认真听着,接着道:“绪初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呢?”
“€€€€现在看着你是摘出去了,可真要让天诚在2部站稳脚跟,那二哥一家就在2部4部本部都说得上话了,对你又真的有好处吗?”
孟绪初眉宇间貌似闪过一丝动摇。
穆蓉继续道:“说白了,咱们两家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呢。”
“也是有点道理,”孟绪初若有所思地摸着眉心,忽然问:“姑姑您觉得天诚是什么样的人?”
穆蓉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这个,想了想还是认真说:“做事情雷厉风行,但有点太急性子,总之不是个能成大事的。”
“所以呀,”孟绪初笑起来,“他都这么急了,您还急什么呢?”
穆蓉眉心动了动。
孟绪初抿了抿唇:“他做事毛躁一点,对姑姑您又不是坏事,不然您先试着放放手,看他要做什么,说不定他自己就帮您了。”
穆蓉凝神听着,陷入沉思,孟绪初也不急,耐心等了一会儿。
他这几天一直咳嗽,说半天话嗓子干了更难受,他灌了几口茶勉强压下去。
但浓茶刺激肠胃又放凉了,茶汤顺着喉咙滑下去,孟绪初胃里当即就拧了一下,皱眉按住上腹。
穆蓉一心消化着孟绪初的话,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我什么都不管?”
孟绪初说:“是静观其变。”
他呼吸似乎有些不稳,停了两秒才接着道:“当然也得派人盯着点,一来怕万一闹得严重了影响到您,二来也好掌握第一手情况,哪怕从舆论出发对您都是有利的。”
穆蓉眼珠转了转,仔细盘算了会儿,笑起来:“你还真是把人摸得透透的。”她打趣地说道:“该不会我来找你也是算准了的吧?晾我这么几天也是,好等着我先跟你示好?”
孟绪初谦虚地笑了笑:“这您就多心了,确实是病了。”
穆蓉看他脸色确实不太好,倚在沙发里脸颊肩背都消瘦,就没再多提,只说:“那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孟绪初点头应下。
穆蓉态度缓和不少,感叹道:“哎不过说起来,大哥果然还是最疼二哥一家。”
“您怎么会这么想,”孟绪初说:“您和二伯都是董事长的亲兄妹,他对你们和对庭樾是一样的。”
穆蓉轻轻一哂:“可不见得,他多重视血缘€€……”
“什么?”
穆蓉突然回过神,脸色变了变,“没有没有,”她连连摆手,“绪初你别多心,你是承安哥哥带大的,我也看着你长大,就算没有和庭樾的事,我也一直当你是一家人的。”
她拿着包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啊。”
孟绪初直觉哪里奇怪,一时又说不上来,只好笑着应下,招呼人送穆蓉出去,自己留在原地坐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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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阔洗完澡下楼,看到客厅里空空荡荡,桌上放着两盏喝过的茶具,冷冰冰的没有热气,穆蓉应该走了有一会儿了。
孟绪初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背着光,身形被沙发挡住大半,其实看不太清,就只觉得他好像撑着额角在沉思着什么。
孟阔喊了他两声,没应。他又走过去拍了拍孟绪初的肩,还没来得及开口,孟绪初竟然直愣愣地往下栽。
“哎呀我操!”孟阔大觉不妙,连忙把孟绪初拉住,伸手往他领子里一模,全是冷汗。
“坏了坏了,我就知道得出事!你说你……”
孟绪初嘟囔了一句,孟阔没听清楚,但从他不耐烦的表情不难看出是让自己闭嘴。
“我还闭嘴?!”孟阔气不打一处来,“我再闭嘴你就真死这儿了!”
但他到底做不到真让他哥一命呜呼,骂骂咧咧的还是把孟绪初架上了沙发,孟绪初按着胃,整个人都弓成一团。
孟阔着急忙慌喊人:“那谁谁快拿点热水!”“那谁再带张毛巾!”“小高你快把江骞给我叫回来!!”说着一拍脑门:“我他妈脑子有泡啊,叫医生!对医生!”
医生才会治病€€!
冷清的客厅霎时间忙作一团。
被打发去找人的小高兢兢业业在后院找到了他骞哥,江骞正在漫无目的的遛狗。
这只狗已经被驯得很熟练了,解开套子撒欢跑的时候依稀留着野蛮的凶性,一旦回到江骞手里就变得无比忠诚驯顺,见到不熟悉的人也只是安静地蹲坐在江骞身边。
但小高还是有点不敢靠近,打着哆嗦上前。
江骞挥了挥手让他离远点,把狗牵到笼子边拴好,见小高满头大汗异常急切的样子,边摘手套边问:“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骞哥!!”
小高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指着屋子里声嘶力竭:“咱哥!咱哥他不好了!!”
事实证明孟阔带出来的人,和他本人一样有着非常浮夸且戏剧性的性格,如果天上下了场小雨,他们能形容成天崩地裂宇宙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