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被保镖抢走后 第93章

江骞站起身,扶孟绪初在椅子上做好,双手撑在椅背上,弯腰问他:“现在能自己坐稳吗?”

孟绪初还在吃糖,垂着眼帘,腮帮子被顶起来一小块,闻言皱了皱眉,似乎不满意江骞用这种戏谑的语气说话。

他没有抬眼,冷淡地“嗯”了声,就听见江骞笑了下,紧接着脸颊被戳了个窝。

“等我一下。”江骞笑着说。

孟绪初几乎被戳得一激灵,江骞这人平时虽然总喜欢亲他抱他,但不常对他的脸的下手。

他下意识捂住脸颊,再抬起头时只看到江骞去往洗手间的背影,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盆热水和白毛巾出来。

他用热毛巾给孟绪初把脸和脖子擦干净,又来解他上衣的扣子,动作熟练到孟绪初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住院时不能洗澡的那段时间,江骞就是这么帮他清理的,一开始孟绪初还会别扭,日子久了也想通了。

反正他那时候不能动弹,不是江骞也会有别的护工来帮他清理,如果要考虑别人,那他宁愿是江骞。

以至于到现在,低血糖影响思维的情况下,孟绪初习惯性地抬起手,配合江骞把衬衫脱了下来。

他胸口还绑着固定带,解开后露出深深的压痕。

孟绪初身上已经瘦得没几两肉了,那些挤压出的红痕就像是勒在骨头上,又被一层薄薄的皮肉覆盖住,红痕下透着青紫,一看就是绑得过于紧。

江骞眼神动了动,不忍心看似的移开,却又落在红痕之下,左肋处几个圆圆的疤痕处。

孟绪初的伤不是开放性的外伤骨折,手术后留下的就是这么几个圆圆的小疤,外围的结痂已经掉了,开始长出细嫩的新肉。

江骞就这么盯着这些伤痕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好像它们都烫在了他眼睛里。

他下意识伸出手,触碰前又顿住,喃喃道:“当时该多疼啊……”

孟绪初将他所有神情都看在眼里,莫名感到胸腔酸涩,他把江骞的手掌按下去,轻声说:“不疼的。”

好像在说只是几个指甲盖大的疤而已,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江骞却是清清楚楚见过他因为这几个不起眼的疤,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昏过去还硬生生的疼醒的模样。

伤疤粗糙的结痂轻轻磨着掌心,孟绪初身上的体温甚至还不如江骞手掌的温度高,江骞手心贴着他的皮肤,能感到他胸前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江骞突然就有些受不了。

只要一想到、一看到孟绪初身上这些伤,他就受不了,好像胸口被什么堵得死死的,一点气都喘不上来。

他握住孟绪初的手,用力将他的指尖搓热,用自己的外套把孟绪初裹住,再起身去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

借由去衣帽间的短暂的空隙,竭力调整情绪,不让孟绪初看到自己失态的模样。

他找了一套米黄色的家居服,只要让他掌握给孟绪初选衣服的权利,他大多时候都会选这个颜色。

虽然孟绪初皮肤白,穿什么其实都很好看,但他脸上总是没有血色的冷白,穿黑色或者灰色的衣服,就容易显得过分瘦削凌厉。

所以江骞喜欢他穿暖和一点的颜色,像个无忧无虑被宠爱的孩子一样€€€€哪怕只是视觉上的欺骗,他也希望孟绪初是幸福,是被爱的。

从衣帽间出来,江骞已经彻底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孟绪初还是老实地坐在原处,被他大大的外套包裹着,露出一双眼睛和挺翘的鼻尖。

他手上捏着太妃糖的糖纸,慢悠悠翻转着在迭千纸鹤,听到动静抬起头,同时将迭好的千纸鹤放回桌面。

就像某种倒计时的沙漏,他迭好了,江骞也就回来了,时间卡得分秒不差。

江骞拿着衣服走过来,笑了笑说:“那个固定带,下次别绑那么紧,我刚看都勒出印子了。”

孟绪初接过衣服随口道:“绑紧点活动起来方便些。”

江骞知道意思其实是松了会疼。

在家里为了不压迫到胸腔,江骞都不会给他绑得很紧,但这样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就会疼。

而孟绪初不是一个会在外人面前示弱的人,就算有孟阔跟着,比起脆弱地依靠孟阔,他更会选择让自己看起来本就没有痛苦。

比如以前频繁依赖的止痛药,比如现在紧紧束在胸前的固定带。

江骞胸膛不受控制地起伏两下,在孟绪初身前蹲下,拉起他的手,用尽量轻松的语气:“以后出去还是我陪你吧?”

“这个固定带真不能太紧,医生特意交代过的,太紧容易压迫胸腔,呼吸不畅,”他说着笑了笑:“而且真的累的话,也可以在我身上靠一靠。”

孟绪初垂眸看着江骞,这个视角让他能将江骞眼里每一个一闪而过的情绪,捕捉得清清楚楚。

于是他也能明白,江骞虽然现在看着冷静,其实早就处在一种压抑到极致就快要崩溃的状态。

江骞攥着他指尖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答应我好不好?”

孟绪初脸上的神色始终没有太大变化,半晌,他却回握住了江骞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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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衣服后不久,房门被敲响,传来孟阔闷闷的声音:“我能进来吗?”

孟绪初应了声,就听外面人磨磨唧唧推开门。

孟阔端了午餐上来,进门还东躲西躲半遮着眼,像是生怕看到什么有伤风化的场面。

但这副模样在他人眼里就像某些鬼鬼祟祟的小偷,孟绪初不太能接受自己弟弟是这种怂样,忍了半晌没忍住:

“你干什么呢?”

孟阔抖了下,这才从指缝中眯起半只眼睛,见江骞和他哥都衣衫整齐坐在桌边,甚至还是一人一张凳子,连肩膀都没碰在一起。

孟阔大惊,没看到想象中亲密的画面,一时竟然都不习惯。

他嘿嘿笑了下,放开步子走近,把餐盘放到桌上推到孟绪初面前,自己在两人对面大喇喇坐下。

“这是王阿姨给你煲的大骨汤,”他献宝似的说:“细腻浓香材料丰富,既温和补身,又不会燥得你流鼻血,可好喝了我刚喝了三大碗!”

孟阔竖起三个手指,笑嘻嘻地又把碗往孟绪初眼前推了推,“王阿姨吩咐的,这一碗汤都要喝了,里面的肉也要吃完。”

他又恢复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孟绪初知道他其实心里也不大舒坦,只不过不想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不想大家全都耷拉着脸。

他点点头,勉强扯出点笑,勺子在汤碗里划了几圈,却实在没有胃口。

“对了,”孟阔想起什么突然说:“哥你之前不是让我盯着穆世鸿吗?他丫确实有问题。”

孟绪初放下勺子:“继续说。”

“本来咱们公司的进出口,码头那块都在你手上嘛,你养病那一个多月,穆世鸿就接了过去。”

孟阔说:“之前他大儿子坐牢,赌博欠钱他就掏出去不少,但都不够,最后还是董事长帮他把窟窿补上的。”

“所以他现在也就是看着光鲜,其实手里没多少子儿,但最近竟然宽裕不少,好像是借着咱们自家的运材料的货轮偷摸着带‘违禁品’进来。”

孟阔委婉地强调着“违禁品”三个字,实际指代的东西不言而喻。

孟绪初眼神动了动,怀疑穆世鸿有没有这种胆子:“确定吗?”

“事儿肯定假不了,”孟阔一摆手:“但就是他这回尤其小心,夹带的频率不定,量也很少,不正儿八经捉住很难确定哪艘船上有。”

孟绪初若有所思:“那最近一批材料什么时候到?”

“过几天吧,”孟阔咳了声,说起这个情绪又不太好,“差不多就是‘年庆’那两天。”

他紧张地看着孟绪初的脸色,生怕他听到这个又气得不舒服,但好在这次孟绪初看着很稳定,孟阔也悄悄松了口气。

“要是能确定他这次也偷运了,咱就能直接捉现行!”孟阔恶狠狠道:“他不让咱们痛快,那大家都别痛快!”

孟绪初淡淡的,似乎这种可以直接解决到穆世鸿的事也引起不了他的注意。

“先想办法确定一下吧,如果这次船里没有,我们贸然去查不仅打草惊蛇还会反过来被他捏住把柄。”

“我能确定。”一直没开口的江骞忽然说。

两人纷纷看向他。

“你怎么会……”孟阔露出狐疑的表情。

江骞没管他的疑问,只看着孟绪初:“你知道的,只要是从外边运进来的,我都能确定。”

但好奇心吊到这里他却不再继续说了,反而端起孟绪初面前那碗一口没动过的汤,慢条斯理搅了搅,盛了点瘦肉送到孟绪初嘴边:

“先吃一口,吃一口我再告诉你。”

第64章

“穆安集团本年度庆典将于今日晚二十点盛大举行,据悉此次庆典为穆安集团上市三十周年庆,本台荣幸邀请到穆安集团现任董事长穆海德先生,亲临采访现场……”

下午三点,各大主流媒体、电视台、亚水市中心核心商圈的LED大屏上,随处可见庆典的宣传视频。

穆海德一身西装革履,灰白的头发一丝不€€梳着,永远严肃的脸上露出喜悦和蔼的笑容,亲切接受着各方媒体的采访。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十年了。当年我和承安一起创业的时候都是才毕业的大学生,闷头只有一腔热情,一心想着要做大做强,要让亚水也有自己的产业,有自己不可替代的竞争力!”

他对着镜头感叹:“三十年过去,我们做到了,但穆安能走到今天绝不是我们几个人功劳,我们的成功离不开广大民众的支持,离不开集团上下全体员工的不懈努力……”

公司上下总部、分部大大小小的会议室里,都坐满了人,按照要求观看董事长的采访视频。

“都认真听啊,”领导在前面说:“董事长的话要好好记下来,都别想偷跑啊!”

他抬手指了指:“后面的采访董事长还对咱们明年的工作做了计划与展望,鼓励全体员工不管什么岗位,不论职位高低,都能拧成一股绳为公司的明天做出贡献!”

“虽然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部门,但我们也有我们存在的必要,不要觉得公司的发展只和什么研究院研发部啊的有关,2部那些搞实业的不重要吗?3部的新兴产业不重要吗?重要!”

“同理我们也是,所以大家都好好听,认真听!为了感谢董事长的苦心,回去大家都辛苦一下,做一个今年的工作总结,外加对明年的规划,尤其是明年的第一个季度……”

台上领导斗志昂扬,台下乌压压坐着一群人,个个偷翻着白眼窃窃私语。

“成天正事儿没几件,功夫全用在拍马屁写报告,活该咱们部门年年垫底。本来年底就忙死了,这下好了,又多一活儿……”

“说好的带薪休假呢?结果就来这儿听吹牛……”

“哎呀起码奖金是真的到手了呀,听就听吧,跟钱过不去是咋滴。”

“我听说研究院那边儿可是昨晚就放假了,人奖金照拿也没咱们这么多破事儿啊。”

“你也知道是研究院啊,人做产品搞研发都是技术大佬,原来林董的亲部,从来待遇就不一般!何况孟院长本身也不爱过节……”

“这倒是,诶你们说,孟总这么大一领导,怎么就不爱过节呢?但凡他吱一声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啊!他倒是好,每年年庆就跟重度社恐天生内向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这谁知道?反正大佬们都有些怪癖,要我说领导内向就是底下人的福气!像穆董这种……他倒是显摆完了,活儿全是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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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庆典办得盛大,唯一可惜的是天公不作美。

一大早就刮大风,中午一过开始下雨,雨量不大却连绵不绝,将路面墙面淋得湿漉漉,整座城市都弥漫着暗调的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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