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只意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他没办法认定黄鱼的做法不对。
因为他本身也是个疯子。
黄鱼在长期精神崩溃的边缘，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董橙橙是她唯一的朋友，朋友首先受不了，被逼死了，那黄鱼自然也受不了。
所以选择报复加自毁的方式。
可黄鱼和董橙橙，又做错了什么呢。
“只意，只意。”
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清润又带着冷意，是江隐年的声音。
乐只意回过神，和江隐年担忧的眸子对视，他淡笑着摇头，示意他没事。
江隐年贴着乐只意，给人安抚后说：“刚才我哥想报警，但学校领导不同意，怕事情闹大。”
猜到了。
乐只意抿了抿唇说：“咱俩偷偷上去阻拦，安霖齐梨阿青沈括和斯予哥你们五个个吸引黄鱼的注意力吧。”
苏安霖骂校领导的脏话戛然而止，“OK交给我。”
话落，他就和齐梨冲到前面摔了个屁股蹲，“哎呦哎呦我的屁股。”
沈青和江斯予也不甘示弱，一个滑铲被空气绊倒了，然后把领导的裤子扒了。
露出了红秋裤。
沈括更夸张，不知道哪里拿了把铁锹，追着领导狂拍，duangduang的。
乐只意，江隐年：“……”
黄鱼，道士：“……”
疯狂提裤子且逃命的领导：“……”
【能正经点吗，正伤感呢。】
【我真又哭又笑，你们几个都回家行吗。】
【给老子鼻涕泡笑出来了，偶像包袱呢各位。】
【哎哟，天杀的领导还本命年呢。】
两个人趁闹剧正盛，从后面偷偷溜进了教学楼，直奔顶楼。
顶楼的热闹和楼下的旗鼓相当。
“黄鱼你是最有潜力股的学生，考上重点大学不是问题，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自己啊。”班主任颤抖着劝。
黄鱼听笑了，她从怀里掏出剪刀。
在班主任惊恐的目光下，咔嚓，把人的头发剪掉了一大块，剪子还没停歇。
咔嚓咔嚓个不停。
直到班主任的头发面目全非。
黄鱼笑得疯狂，眼底的恨意翻滚：“还记得吗，艺术节董橙橙因为表演舞蹈而披散头发，但你不知道发什么疯，在她上台前把她头发剪了。”
“还记得吗，董橙橙因为这件事，再也没上过艺术节，也被同学嘲笑了两年。”
“而你倒打一耙，和董橙橙的父母说，她在学校有歪心思勾引男同学，她的父母直接把她揍了一顿，她从此再也不是长发了，她明明那么喜欢长头发，长头发的她那么漂亮，都被你毁了。”
“你当然不记得，因为这是你作为恶事里，最不值得一提的事。”
说到最后，已经是哽咽。
黄鱼咬牙：“你该死，该死。”
第49章
班主任神色依旧迷茫， 只是眼底闪烁着丝丝迷茫，显然是已经忘了这件事。
黄鱼痛苦闭上眼睛，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
实际上这场暴雨， 困住的，只有她和董橙橙。
好累， 突然没力气再说什么， 黄鱼面无表情把手伸进兜里，当着在场人惊恐的目光下。
动作轻柔地拿出了个橙子玩偶，用手指摸了摸，像是在抚摸最好朋友的脸。
旁边被绑的人还在不停地说：“黄鱼黄鱼，老师错了， 这可是犯罪， 你还有美好的未来啊。”
“对啊对啊，只要你放过我们，我们和学校一定不会找你麻烦的。”
……
一句接着一句的求饶， 听得黄鱼想笑，她把橙子重新塞回兜里，转着手里刀说：
“那我们求饶的时候， 你们心软半分了吗？”
乐只意和江隐年急忙赶上来的时候， 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两个人抓着对方的手， 顿时又紧了几分。
即使两个人动作再轻， 黄鱼还是感知到了，她扭头面无表情说：“你们是来阻拦我的吗。”
“不是。”
乐只意扬起最温柔的笑容，摇了摇头，拿出一沓纸条，还没张口， 就被黄鱼堵上了。
“不是就好。”
说着，刀子落下，绳子被割断，教导主任和各科老师尖叫着掉了下去，直到砰一声，没了动静。
乐只意：“……”
不是？零帧起手啊。
江隐年：“……”
一时间沉默了。
就连下面疯癫的五个人也安静了，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嗯？这么干脆啊，给我整愣了。】
【以往不都是拉扯半天，然后被劝下吗……】
【乐只意温柔的笑容都僵住了，好滑稽，救命不愧是六子导演。】
【虽然但是，好爽啊，就应该干脆些。】
心中压着的巨石，骤然崩塌，黄鱼站不稳的跌倒在地，身子在摔下去的边缘摇摇欲坠。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道士，动作迅速地把人拉到了自己怀里。
乐只意江隐年迈出的脚，收了回来。
黄鱼仰头望着天空笑：“董浩，我们和橙橙一样，都自由了。”
董浩抱紧黄鱼，滚烫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嗯，我们又可以去小河里抓鱼了。”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和师傅学道术，当时同龄人并不能理解他，并觉得晦气，都远离他。
是他表妹董橙橙递给了他一块糖，说他好酷，之后长大，他通过董橙橙认识了黄鱼，他们三个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他们一起憧憬未来，相互鼓励，以为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可董橙橙死了，就像三角形缺了一脚，站不稳了，他们自然也跟着死了，未来支离破碎了。
趁着两个人说话，乐只意默默走到两个人身旁蹲下。
江隐年担心乐只意，也寸步不离地跟着蹲在旁边。
乐只意把一沓纸条递过去：“这是你和橙橙聊天的纸条，我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找到的。”
黄鱼麻木的脸抽搐了一下，颤抖着手接过。
翻了几下，顿时又哭又笑。
“橙橙写字总是歪歪扭扭的，但又很好看，她说是她自创的字体，叫作橙橙字体。”
乐只意真心夸奖：“很可爱的橙橙字体，你们也很可爱。”
【真的很可爱啊，都说什么样的人写什么样的字，橙橙就是很可爱的女孩子！！】
【呜只有我担心这两个人要怎么办吗，惩罚吃两包火鸡面得了。】
【惩罚吃包缺牙齿，给我个面子，死刑就算了。】
黄鱼抹了把泪，把橙子玩偶递给了乐只意：“这个送你了，我没机会带橙子去看海了，能拜托你们吗？”
确实是没有机会了，每个人心里都心知肚明。
杀人偿命，那些老师一样，黄鱼和董浩也一样。
乐只意垂眸，数秒后才嗯了声，小心翼翼接过橙子玩偶。
黄鱼扬起笑容，和董浩对视，两个人目光交汇，像是某种信号，两个人瞬间爬起来。
互相牵着手，跑到边缘，一跃而下，丝毫没有犹豫。
跳下那几秒，黄鱼大声说：“谢谢你们昨天的鸡蛋，很好吃，再见了。”
砰。
周围刮起了风，黄鱼手中的纸条随着风，飘散在了空中，就像是三个人用短暂一生，寻求到的自由。
同一时间，乐只意眼泪从眼尾滑落。
江隐年把人拉到怀里，紧紧抱住，也没说话，只是越抱越紧。
直播画面在这里黑屏。
用力埋在江隐年怀里，乐只意闭上眼睛，眼尾没有再滑下第二滴泪。
他一直是个心很冷的人，即使落下泪，也不是伤心和难过，而是替三个人感到开心的泪。
董橙橙死后，一切都是死局，那么黄鱼和董浩报了仇再死去，也算是一种真正的解脱。
至少不用再痛苦煎熬地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