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染。”
想不到许汐言竟追了出来:“你怎么了?”
“我可能晚饭吃油了,胃不太舒服,先走了。”闻染埋着头走得飞快。
她这个借口找得格外充分,许汐言应该相信了,可为什么许汐言还跟在她身后,没有回教室跟白姝坐在一处。
当闻染匆匆踏过第一级楼梯时,脚步一滞。
因为许汐言跟在她身后,打开了手机手电,照着她脚底的路€€€€许汐言的手机快没电了,所以刚才在教室里没用。
闻染头也不回的匆匆往楼下跑去,许汐言没有跑,但她走得很快跟在闻染身后。
这时又“啪”的一声,走廊里灯光大亮。
身后许汐言的脚步停下了。
闻染埋着头跑得更快了,等她脱离了许汐言的视线范畴,几乎舞动着手臂狂奔起来,鼻子止不住的发酸。
她竟然想哭。
哭什么呢。哭突然的停电,哭突然的来电,哭要是没有来电许汐言打着手电跟她走过黑暗而寂静的楼梯,她会不会发神经忽然转回头来说“对啊许汐言我就是喜欢你”。
所以我躲开你。
所以我排斥你。
你可以很随意的来跟我说话。
你可以很随意的对我好。
那是因为,你一点一点,都不喜欢我。
当跑过教室一楼的拐角的时候,闻染真的哭了,她背手藏进角落,声音发哽,哭得不发出一点声响。
又怕有人路过看到,抬手匆匆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不停步的走了。
******
当晚所做的手工蜡烛,被闻染一路带回了家,塞进抽屉最深处,和那来自法国的精美铁盒、《国家》地理杂志一起静静躺着。
她埋首于写字桌前,把日记本藏在摊开的英语书下写:「讨厌许汐言。」
「最讨厌许汐言。」
「全世界最最最讨厌的,就是许汐言!」
这时柏惠珍上楼来敲门,闻染把英语书往下一拉遮住日记本。
柏惠珍:“宵夜煮好了呀,快下楼来吃。”
因为闻染今天回来晚了,给她的宵夜柏惠珍重新煮过。
闻染在餐桌边坐下:“怎么又是酒酿蛋呀。”
“我怕你下次痛经的呀,上次看许汐言,痛得好可怜。”
闻染的勺子在碗沿上撞了下:“怎么又提她?”
“舅舅又不在,哪里提都不能提啦?”柏惠珍坐在一边,趁她一边吃,一边同她闲聊:“今天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被拉去做手工蜡烛了。”
“你们高三了还搞这些呀?”
“没办法,说是要评素质学校。”闻染说:“结果做完以后素质楼还停电了,倒霉死了。”
柏女士笑:“你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怕黑呀?好了我不该笑你,毕竟是妈妈不好。诶对了,上次许汐言来家里吃饭,我跟她讲你怕黑,她还笑你。”
“妈!!”闻染傻了:“你怎么跟她说这些呀?”
“那我跟她又不熟,她的家庭情况问完了,总得要说说你的事呀,总不能坐着干吃饭的。那你又没有别的毛病,又不像有些小孩到小学了还尿裤子,没什么事情好拿来讲的呀,就只有怕黑么。”
闻染:……
也就是说,如果她到小学了还尿裤子,也会被她亲妈拿来讲给许汐言听?
闻染把头埋下去,把荷包蛋的蛋白咬破,柏女士煮蛋极有水平,蛋黄正是要凝不凝的完美状态,在酒酿里一散,把整碗酒酿染出蛋香。
闻染想到今晚许汐言被打火机烫到后、还又一次固执擦燃火石的手势。
原来许汐言,知道她怕黑。
吃完夜宵闻染上楼继续写作业,把刚才写的日记摊开来又看一眼:「最讨厌许汐言。」
「全世界最最最讨厌的,就是许汐言!」
其实无论「讨厌」还是「排斥」,它们的反义词,都是同一个。
******
第二天一早,闻染背着书包骑车到学校,刚好在自行车棚遇到陶曼思。
陶曼思:“你们昨晚被留到几点呀?”
“九点过。”
“我就说晚自习下了还没看到你回来,还以为你提前走了。”
“嗯,没有。”
闻染没有说更多,只是背着书包来到课桌边坐下的时候,看到抽屉里有一盒胃药。
包装盒上的全英文字样,让它的出处非常明显。
它来自从国外回来的许汐言。
其实无论这盒药,来自许汐言对柏惠珍善待于她的投桃报李,还是对所有同学一视同仁的善意,闻染通通都不想要。
那时她有个奇怪的心思,大约也是昨晚看到白姝来找许汐言后,她近乎生起气来的原因€€€€如果许汐言给她的是跟其他人一样的,那她宁愿不要了。
闻染本以为昨晚的提前离开,会让老师今天来找她。
事实上并没有,因为她那篇小作文写得规规矩矩,上纲上线,挑不出任何毛病。事实上被叫到老师办公室的人,是许汐言。
“昨晚太晚了,就没有找你过来了。”老师把一张纸拍在办公桌上:“昨晚的活动感想,你写的这是什么?”
那张A4纸上就写了一句话:「素质活动上,有人偷偷看我。」
老师问:“谁偷偷看你?”
“兔子。”
“学校里哪来的兔子?”
许汐言略散漫的笑了一下,解除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把海藻般的卷发勾回耳后去。
老师看着她那张过分明丽的脸也生不起气来,笑着挥挥手:“算了算了,放你一马,你回教室去吧。”
许汐言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想,是像兔子呀,她主动找过去的时候,把她拒绝得彻彻底底。
等她礼貌回避了吧,眼神又躲躲闪闪朝她这边看过来。
就,很难猜。
第17章 你帮我写一封情书吧
闻染不知许汐言是何时把这盒胃药放进她抽屉的。
是许汐言自己来的特别早,还是托她们班哪个同学放的,她通通不得而知。
若这时向四周探听:“谁帮许汐言把药放进我抽屉的?”
会不会被视作一种炫耀。
于是闻染静静坐着,直到下了早自习,她和陶曼思准备去买早饭,有女生叫住她:“闻染。”
闻染回头。
“你跟许汐言是不是很熟?”
心怦怦跳了起来€€€€帮许汐言把药放进她抽屉的,是这个女生吗?
可女生只是说:“有道英语题,怎么也搞不懂,好想问问从国外回来的她。”
陶曼思看闻染一眼。
闻染缓慢摇头:“不熟,我说很多次了,一点都不熟。”又跟女生说:“要不,你拿过来,我跟陶曼思一起讨论下。”
还好她俩英文成绩都不错,三人讨论一番,这题也就解了。
从礼貌上来说,许汐言惦着她昨晚随口说的一句胃不舒服、给她送了药,她应该去向许汐言道谢。
可她没有。
跟陶曼思一起买完面包、从小卖部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许汐言和白姝并肩走来。
陶曼思:“诶许……”
闻染一拉陶曼思:“走了走了。”
陶曼思走出食堂还在说:“许汐言什么时候和白姝这么要好了€€*€€ ?她俩怎么认识的?”
“不知道。”
闻染也不想知道。
总而言之,许汐言有了新朋友,若说学校里有什么人最适合跟许汐言做朋友,那或许就是白姝。
同样的漂亮,同样的出挑,同样的家境优越。
按理说闻染应该觉得心里涩涩的,事实上她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时陶曼思轻轻一搡她的胳膊:“是张哲文。”
闻染抬眸,见张哲文一个人走在前方。
陶曼思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架:“啊要不要去跟他说话……”
闻染笑:“想去就去呀。”
陶曼思一拽闻染:“你得陪我。”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