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
“你的影子映在玻璃上了。”
陈曦往边上坐了坐,许汐言找了个角度,拍下自己指间夹烟的照片,窗口一束淡淡阳光洒落,显得那叫一个形单影只。
陈曦眼见着许汐言把那张照片给闻染发了过去,然后问闻染:【这算吗?】
闻染:【你不是回酒店了吗?没早餐吗?】
S:【回来得晚,自助早餐收掉了。】
陈曦坐她对面,实在没忍住以自己天赋异禀视力1.5的双眼,全程偷瞟她手机。
内心疯狂咆哮:是,自助早餐是收掉了!可你许汐言一声招呼,法国主厨不是立马为你特制出这一桌子!
闻染明显有点心疼:【那你不吃饭不行的呀。】
【要不,我给你点外卖?】
S:【算了,我随便找点吃的垫一口。】
闻染叮嘱:【那你午饭一定要好好吃。】
S:【好。】
闻染:【吃什么?】
S:【泡面。】
陈曦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许汐言这人虽然很能吃苦,极限徒步时一块压缩饼干都能扛三天,但许汐言平时也很会享受啊!又天生蜂腰鹤腿的吃不胖,陈曦就从没见她委屈过自己的嘴。
更别提吃什么泡面!
闻染果然心疼了:【那不行的呀。】
S:【没关系,反正都不好吃,吃什么都一样。】
S:【随便吃吃去补觉了。】
闻染窝在沙发上,装了一肚子黄鱼和鸡汤,又吃着水灵灵的青提,心里的确有点愧疚。
其实她也困,昨晚跟许汐言在一张床上根本没睡好,下午却被柏女士强行拉去逛街。
严厉拒绝了柏女士非要买给她的粉色裙装,给柏女士买了一件天青色桑蚕丝上衣。
晚上又一起回家,吃了中午剩下的菜,可算把柏女士送上了回家的出租。
闻染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给许汐言发信息:【睡醒了么?】
那时七点过,路灯铺开一点昏茫,反显得窗口透出的万家灯火愈发温馨,有婴儿啼哭,有夫妻谈笑,有老阿姨提醒老爷叔不要忘记吃降压药。
闻染想,许汐言在这样的时分醒来,不知会不会觉得十分寂寞。
许汐言很快回她:【醒了。】
又问:【你妈妈回去了吗?】
闻染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回:【回去了。】
眼神扫视过屋内,琢磨着许汐言要过来的话,要不要提前收拾下。
S:【那你晚上做什么?】
闻染盯着那个「做」字。
这要她怎么回。
她在写字桌边坐下,低头打字,反问:【你呢?】
S:【你是不是也收到了今晚聚会的邀请函?】
闻染:【嗯。】
S:【那一起过来呀,我也在。】
闻染:【你已经在聚会上了?】
S:【在。】
闻染抬手拍了拍自己胸口,把那口气顺下去:【那行。】
毕竟人是她自己推出去的对吧。
她有妈妈陪着,那许汐言多寂寞的对吧。
闻染这样的性子,今晚这样的情形,她绝不会刻意打扮。
还穿白天的白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腰间束细细一条棕色腰带,露出细瘦脚腕配一双白色匡威鞋,背着包准备出门前,看了眼冰箱里的保温盒。
剩下的黄鱼年糕,应该还够许汐言吃一顿的,便拿出来放在餐桌上。
另一边,聚会的酒吧里。
许汐言正坐着喝酒,有人在她身边落座。
是窦宸正瞥着她。
许汐言绷不住笑了:“好好好,我明白。”
她今日不想喝花头多的鸡尾酒,拿了瓶琴酒摆自己面前,此时亲自给窦宸斟了杯:“窦姐,你功不可没,我往后余生都谢谢你全家。”
……这人中文到底怎么回事?
远处一阵哗闹,许汐言和窦宸循声望过去。有人端着酒杯祝酒,嘴里嚷着:“恭喜恭喜!定下来了!”
许汐言望着那情景,一只酒杯握在手里,唇角轻轻往上勾。
窦宸:“你跟着笑什么?你也定下来了?”
本以为凭许汐言的性子一定会否认。
没想到她压一压俏丽的下巴,点头道:“是。”
纵使理性如窦宸,心中也颇有些感慨,端起酒杯在她杯壁轻轻碰一下:“好好的。”
许汐言捏着酒杯,跟窦宸回碰了碰:“我会。”
正当这时,闻染背着包走进酒吧里来。
她从不需刻意寻找许汐言,只要许汐言出现,就是人群焦点,更何况今天许汐言特意打扮过。
许汐言通常出现在这种聚会,都穿得随性,T恤吊带衫配工装裤或牛仔裤。但她今日穿一条银色亮片的裹臀裙,裙摆很短,露出一双修长的美腿,上半身又是宽松款式,在领口堆叠出柔软的褶皱,一重重的反射着灯光,似月光下的海浪。
这种款式极为复古,印象里只有九十年代的港星爱这样穿。穿得不好是俗套卖弄,穿好了则是风情万种。
许汐言显然是后者,浓似云雾的卷发垂在一边肩头,素颜无妆,只抹一双极烈的红唇。
她的五官生得那样冷淡,尤其一双眼,总是倦懒的耷着。偏偏这时她在笑,连闻染都很少见她那般畅意的笑,笑得风情溢散,笑得艳光迸溅,笑得眼尾细褶牵出一个刚刚过去的春天。
闻染攥着自己的包带,想着自己方才给许汐言这一天下的论断€€€€「寂寞」。
呵呵。
寂寞个鬼。
闻染背着包就往酒吧外面走,走了一半又停下脚步,心想:我为什么要走?
我生气了为什么不能说?
便掉转头,穿过人群往许汐言那边走去。
端端正正坐到了许汐言对面。
那时许汐言正掀起眼皮来,眼睛里笑意未褪,看到闻染,那笑意像温到正好时分的酒,更盛了些。
闻染冲她弯弯唇角。
许汐言怔了下,她从许汐言的眼神里,明显能感觉到许汐言把她的这一笑又定义为那个成语:皮笑肉不笑。
许汐言坐得端正了些,瞥闻染一眼,又把堆叠若海浪的领口理了理。窦宸在一旁喝着酒笑。
正好一堆音乐圈的朋友走过来:“汐言! 就听说你今晚会在这里。”
许汐言就像圈子里的风向标,吸引着无数人的追随。
众人瞧见一个一脸素净的女人坐在许汐言对面,微微讶然。
闻染有些不自在,想着随便打个招呼,背着包开溜好了。
许汐言却在桌下轻碰了碰她的小腿,脚踝贴着她脚踝。
这群人中有人认出闻染:“闻小姐,我记得你是汐言的高中同学,对吧?”
闻染刚要作答,许汐言先她一步开口:“不止。”
那一声“不止”压得极低,嗓音暗暗的。闻染望过去,许汐言倾身就着吧台上的酒杯,手指在杯口轻轻的摩,看着闻染,只唇边挂住一抹笑。
众人皆是一愣。
窦宸在一旁喝着酒,以只有许汐言和闻染能听到的音量道了句:“臭显摆什么。”
许汐言笑出声。
众人望着许汐言。
许汐言是天生冷淡的性情,从前也会笑,但那笑都是懒怠的、慵妩的、漫不经心的,好似笑意不达眼底,好似她并没把这世界看进眼里去。
这或许是众人第一次看见许汐言真正的笑。春风十里,万物萌生。
她站起来,轻拉一拉闻染:“大家玩得尽兴,我们要先走了。”
所有人:“你才来了多久?这就要走?”
窦宸在一旁开口:“她就只想来这么一小会儿。”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为了臭显摆呗。
许汐言笑着不答话,与众人道别过,和闻染一同往外走去。
闻染站在路边打车。
抬头望着悬铃木,风撩拨叶片哗啦啦的响,身后微灼的气息暧昧一片。
她本来一脸维持着淡定,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开过来时,她刚要伸手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