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汐言头顶毛绒绒的,不那么听话的调皮发丝扫在闻染颈间,痒痒的。
闻染轻声问:“你干嘛呀?”
许汐言低低地:“嗯。”不是尾音上挑的反问,就是“嗯”一声,算是作答。
闻染也不知怎么就被戳中了心思。许汐言对两人关系的笃定,好像就藏在这一声“嗯”里,无需过多解释,也不介意他人看见。
她喜欢闻染喜欢得天经地义,顺理成章。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味,不难闻,反而很清新。靠了一会儿,闻染垂下眼尾去瞧她的脸,以为她睡着了。
她眼皮的确耷着,却没睡,眼神垂沉的望着窗外。
窗户先前被她揿开条细缝,夜风灌进来,霓虹灌进来,许汐言抬起一只手,对着窗口,手指微微张开。
闻染不知她在做什么,刚要问她是不是喝多了。
却听她在很低很低的哼一首歌。
旋律被风吹散,闻染头往她那边偏了偏,却依然听不清她在唱什么。只觉得那是一首很哀伤的歌,闻染对着许汐言的指缝往窗外看去,风滤过指间,霓虹滤过指间,不知化为什么颜色的雨,落在许汐言脸上。
闻染说:“许汐言,你喝多了。”
许汐言笑一声,手垂下来。
闻染想了想,一只手臂打横,圈在她颈间,拥住她。
许汐言的手复又抬起,搭在闻染的手臂上。
一点点往上攀,顺着闻染的手臂,勾住闻染的脖子。
微仰起下巴,靠在闻染肩头仰起面孔看她。
闻染定定的望了前方一会儿,司机认真开车,陈曦望着窗外。
闻染心想:管她的。
低下头来,吻上许汐言的唇。
这是她第二次感觉许汐言需要她。第一次是在那个台风天,许汐言的母亲来拜访之后,陈曦瞧出许汐言情绪不对,自作主张把闻染找了过去。
闻染走进那背后铺开整条江水的五星酒店套房,那样灰沉的天,只燃一盏昏暗的落地灯,许汐言坐在窗边的一张单人沙发里,望着她笑。
那时闻染心里无端想起一句古诗:「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许汐言像一阵蔷薇颜色的风,像烟花,像琉璃。闻染忽然觉得,许汐言方才伸出手,是因为这世界原来在许汐言眼中,本来就是一片片的。
可一片片的其实不是这世界,而是许汐言自己。
窗口灌进的风好似要把许汐言一片片的吹散去了,闻染一只手摁在许汐言肩头,好似要在这一阵风中护住许汐言。
许汐言大抵没想过闻染会伸舌头。
这个表面文静的姑娘,每每都会做她意想不到之事。
这是她们表白心迹后第一次接吻,闻染探出舌头,钻入她温热的唇,勾住她,缠得很深。大概碍于前排的司机和陈曦,这个吻却又是静静的,没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像年代久远的电影默片里,截出的一帧镜头。
世界是黑白的,她们是彩色的。
又或者,世界是彩色的,她们是载满了回忆的黑白。
陈曦在副驾端着副“非礼勿视”的外表,却实在没忍住偷看的心。
然后掏出手机,低头打字,发消息给自己朋友:【我弯了。】
朋友:【???】
陈曦:【你明年夏天点的那盘蚊香可能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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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到闻染家楼下,陈曦赶紧下车来替她们拉开车门。
许汐言跟陈曦说:“你下班吧。”
陈曦知道许汐言今晚肯定不会从闻染家离开了,这在她意料之中:“好的言言姐。”
想不到许汐言又道:“接着放几天假。”
陈曦怔了下。
“三天吧。”许汐言忖度着说:“不,五天。算了,还是一周吧。”
陈曦的双眼越睁越大。
许汐言每每结束一场重要的演出后,是会给自己放几天假,但这七天都没打算出闻染家门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许汐言冲陈曦挑了挑唇:“就这样,晚安。”
陈曦看了许汐言身边的闻染一眼,闻染抬头望着天边月,好似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对了言言姐。”
“嗯?”
“酒店的Bocuse主厨想问你,今早那顿定制早午餐的味道如何?”
“还可以。”
“好嘞,那我去给他回话。”陈曦说完就遁了。
许汐言叫闻染:“我们上楼。”
闻染盯她一眼。
许汐言:……?
许汐言酒量颇好,自然不算喝醉,但她今晚心情好,稍微的有点喝多了,完全忘了她今早对着丰盛早午餐,指间夹了根烟跟闻染装可怜的事。
两人回到家,换鞋。
许汐言先是走到餐桌边,一手掌根撑住桌沿,f1走过来绕着她小腿。她的站姿总是随意中透着绰约,腰肢微微扭着,浓密卷发尽数自一边肩头垂落:“我饿了。”
她的嗓音本就透着暗,一句正常的话被她说得太欲,听得人心猿意马。
闻染瞧着却镇定:“喔。”
许汐言点点那盒黄鱼年糕:“你妈妈烧的?我能吃么?”
“不能。”闻染走过来,把那盒菜塞进冰箱,砰一声关上门。
动作干脆利落到许汐言都愣了下。
等等,许汐言依稀想起了什么……
还未等她开口,闻染走到她背后来。
站得很近,贴住她的背。
闻染瘦,整个人的身体很纤薄,反衬得面前温软更加明显,蹭着许汐言的脊骨。许汐言一手撑着桌沿站着,能嗅见闻染身上一种宁静温馨的香味。
让人想起闻染那微微起球的棉质睡衣。
和每每躺在床上耳根通红的模样。
但现下显然不是闻染用小猫一样的声音唤她“阿言”、让她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时候。闻染贴在她背后,卡其色棉布裤的质感贴着她的腿。
许汐言这条裙子着实太短了些,裹着腿根。
闻染的手贴过来。
许汐言阖了阖眼,才发现闻染是在寻她腿内侧那颗浅棕的小痣。
一下一下,轻柔抚过。
闻染的手势太有耐心了,像调律。是许汐言忍不住先唤了她声:“闻染。”
她不停,许汐言转过身来,她扶着许汐言的腰,抱不动许汐言,只是往上提,示意许汐言坐上桌沿。
这样她才好站进许汐言的腿之间,许汐言一手搭在她腰上,一手支在身后,稳住的是她们两人的重心。闻染只记得这个吻很急,许汐言一两丝调皮的发丝钻进她们的唇齿间,可她们谁都没来得及拉出来。
跟车后排那个静谧的吻不一样,她们吻得发出各种细碎声响,充斥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
f1大概听不懂了,绕着闻染的腿来回来去的走,仰起头来喵喵叫。
闻染脚踝痒得心里躁起来,心想f1怎么还不去睡觉。
她一边吻许汐言,一边拿脚背轻轻搡f1。
f1不为所动,继续绕着她的腿打圈。
闻染不得已停下来:“这样不行。”
许汐言晃着肩笑。
闻染看得有些呆。许汐言不知用什么牌子唇膏,着色力好极了,她们这样激烈的接吻,却只恰到好处的剥脱一点,其余更深的嵌进唇纹,性感得过分。
闻染这才发现,她把许汐言的唇吮得有些肿。
许汐言的手搭了下她的肩:“我先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穿闻染那件洗得宽大的白T,头发湿着在肩头晕出水痕,瞧闻染一眼,没说话,往卧室里去了。
闻染去洗澡,背着高三时那些要了她命的数学公式。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背这个。
洗完澡回卧室,刚要推开门,f1又跟过来。
她背对着门,低声跟f1说:“我们是在打架,打架你明白吗?你在街头流浪那段时间跟其他小猫打过架吗?就是那样,没什么值得好奇的。”
说完飞速钻进房里,关上门。
许汐言靠在床头假寐,闻染背对着她吹头发。
然后叫她:“许汐言,你头发都没吹干。”
许汐言这人没什么耐心,头发总是吹到五六成干,半干不湿的垂在肩头。闻染拿着吹风过去,插在床头,叫她:“你坐好。”
许汐言直起腰。
闻染站在她身前,手指插进她浓密发间,来回拨弄着。
不经意间触到许汐言的耳朵,被吹风吹得发烫。
她捏了下,又揉了下。女人的耳朵手感真好,像一团软玉,难怪许汐言总喜欢捏她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