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志修疼得口不择言,什么话都往外说,直接让在场好些人变了脸色。
谭木匠和李屠妇反应快点,大步上前一人反剪住江志修一只胳膊,就把他按在地上。
任凭他怎么叫都没放手。
“说清楚?我们家什么时候借了你银子?”
江浔来到江志修面前, 脸上表情有些不爽。
本来想好好过完今日, 哪想还是出事了,也不知这人在乱说些什么。
两家都几年没见了, 上哪里去欠的银子?
被压在地上的江志修浑身哪哪儿都痛, 口中不断哀嚎着, 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江浔又说了一句,“不说断你胳膊!”
才让江志修开口。
“你拆开我给你的信封看!那里面就是欠条!”
“你父母受伤许久未愈, 朝我们家借了五十两白银!那可是都有字据的!”
“我们家想着你孤苦伶仃, 又才失了父母, 就没催促你还钱。哪想你这么有钱啊?!娶漂亮媳妇儿,吃得好喝得好,就是不愿意还钱是吧!”
“五十两白银?你真是说得出口。”江浔边拆着信封, 边道:“我记得你家并不算富裕, 五十两是说拿得出来就拿得出来的?”
拆开信封后,上面果然写着某年某月某日谁谁谁向谁谁谁借了多少钱。
上面还签名画押了。
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借据一般。
但江浔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她把这张借据扔在江志修脸上, 厉声道:“怎么?是镇里城里没有和我父亲名字相同的人了吗?这根本就不是我父亲的字迹,怎就能确认是我父亲欠你们钱?”
“这按的指印也不是我父亲的!”
“我父亲同我一样是打铁匠,手指早就不知被磨得多厚,起了多少层茧子了。按出来的指印绝不会是这样的!”
江浔才打了多久的铁啊,那手指都被磨的有些粗糙,指纹不明显了,再加上每个指节处还有茧。
按出来的手指绝对会是模糊不清,能一样让人发现不同的。
她父亲比她多打几十年的铁,手指肯定早就被磋磨得不成样子。
哪像这张借据上的指纹,那么清晰,连指尖有几个漩都数得清!
江浔把自己手指怼到江志修脸面前让他看,他看后又拿给在场所有人看,每个人都点点头,表示确实如她所说一般。
指尖已经被磨厚,指纹绝不可能那么清晰。
江志修叫喊声一下卡壳,但又觉得自己父母不可能骗自己,便又喊道:“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好呀!合起伙来诓骗我!说不定是你爹手没变成这样的时候,写的字据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江浔声如洪钟,压过江志修,“你先前分明说的是我父母受伤许久未愈,才朝你们家借的五十两白银,这白纸黑字都写着,怎容你胡说!?”
原主父母都是打铁匠,对自己打出来的东西有极高的要求。
一次,他们一起上山找寻石头做磨刀石,却遇见了猛兽,不幸双双负伤。
等他们好不容易下山后,伤口早已感染,怎么都医治不好,最终丧命。
江浔现在用的磨刀石,就是他们带回来的。
她也把原主的记忆来回翻看无数遍,确实没有发现有借别人钱的记忆。
当时她父母情况危急,发热发的都下不了床,怎么可能走那么远,去江家村找人借钱?
江浔一把拎起江志修,跟拎小鸡仔似的,就往外面走。
任凭江志修怎么挣扎,怎么阻止都不受影响。
她道:“你是想让我把那个帮助你们伪造假借据的人找出来?然后一起送进官府!?”
“呵,到时你们挨个几十大板,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大牢中,是死是活我就管不了了!”
说罢,已经走到打铁铺门外,把人扔了出去!
还把自己开盲盒开到的霉运,全用在江志修身上!让他感受一下惹她的恐怖下场!
霉运一生效,大街上游玩的百姓们见他被扔出来,本来还想接他的,结果全都让开,空出一大片地!
砰!
江志修砸在地上,痛的哎呦哎呦直叫唤,也没有人管他,还都嫌弃得离远了些。
被扔出来的江志修自己一个人在地上蠕动几下,见实在没人来扶他一把,只能自己踉踉跄跄站起身,朝回走。
心中还赌咒发誓一定要让江浔好看!
他摇摇晃晃走到清水镇外,这里停着好几辆牛车,都是等着接游玩后离开的百姓的。
他们要牛车上坐满人,才会出发。
但此时时间尚早,江志修一人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都等不到牛车坐满。
无奈只能怒骂一声后,摇摇晃晃往回走。
他喝了点荔枝酒,酒气上头,身上又酸痛无力,每走一步身体都偏的快要摔地上去。
就这样,他走了有好几里路,被夜风吹得有些清醒之时,突然发现自己走错了!
江志修一下就崩溃了,自己要债不成反被打,没人帮忙不说,牛车也做不成,路还走错了!
“啊!!!挨千刀的江浔!老子一定要报复回来!弄死她!”
江志修一边无能狂怒,一边抬脚狠狠踹向路边一块石头!
哪想那石头纹丝不动,反倒是他感觉自己脚趾咔嚓一声,断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江志修爆发出更大的尖叫声,捂着自己脚趾在原地蹦跶,“啊啊啊啊啊该死!该死!”
他疼的大脑神经一抽一抽的,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倒霉成这样,怎么会遇见这些事的!
天太黑,他沉浸在痛苦之中,根本没发现路的两旁是田地。
蹦跳之际,一个没注意,直接从田坎上摔下,摔到水田里去了!
脑袋砸在田里,“咕噜咕噜——”吞几口泥水之后,彻底晕死过去。
要不是口鼻还露在外面,恐怕性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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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浔把人扔出去后就没再管了,回到家中,对来参加喜宴的人都说了抱歉。
她叫人来参加喜宴,大家都高高兴兴的,谁想遇见这事啊?
还是她自己没处理好,要知道大伯父一家都是这种人,她绝对不会让江志修踏进打铁铺一步的。
见江浔道歉,谭婆婆摆摆手,道:“不关你事,是那人有病。我们都吃好喝好了,哪有什么影响,倒是你,大喜的日子,别耽误了正事。”
说完,谭婆婆露出聪明人自会懂的笑容,冲江浔使了好几个眼色,才道:“好了好了,我们大伙赶紧回家吧,一直待在别人家像什么话。”
她率先朝着外面走去,剩下的人也边向江浔阿雅道别,边往外走。
李屠妇道:“良宵一刻值千金,走啰走啰。”
搞了江浔和阿雅两个大红脸。
把所有人都送走,江浔才重新回到院中,坐在板凳上揉着自己太阳穴。
今日一整日还是有些累的,再加上喝了荔枝酒,她都有点恍惚了。
只剩他们两人,阿雅心中也松口气,走到她面前抱住她。
“我们今日都一整日没见了,想我没?”
两人早早就分开各自梳妆,到晚上时才见面,想肯定是想的。
江浔仰起头,眼中出现委屈,看着阿雅道:“刚才那人欺负我,我好可怜。”
雾卷暮色,星河浮霁。
阿雅的手摸摸江浔的脑袋,“没事的,你刚才很厉害很聪明,能立马戳穿对方,没让对方得逞。”
“那阿雅喜欢这么厉害的我吗?”江浔环住阿雅的腰,让人坐在自己腿上,脑袋一歪,枕在阿雅肩上。
似乎是在撒娇。
两人就像身上有浆糊似的,没有外人就自发黏在一起,不愿意分开。
阿雅在江浔发顶落下一吻,道:“喜欢,很喜欢,喜欢的不得了,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
“那我要奖励。”
江浔抬起了头,侧过脸,示意阿雅轻自己一下。
可阿雅装作没动的样子,手伸向桌子,拿起蟹酿橙道:“那就奖励江姐姐吃这个吧。”
金黄的橙被去掉顶部,舀出里面的橙肉,填入嫩白蟹肉和亮黄蟹膏。
蟹肉和蟹膏都是炒过的,用的是蟹壳炒出的油加上黄酒、葱姜、橙汁、少许糖和盐炒出的。
用蟹油炒出的蟹肉蟹黄味道会更重一些,但用他们这里的黄酒去腥后,便只剩下蟹和橙的香味儿了。
秋季,许多酒楼都会上这道极为风雅的菜。
做蟹酿橙的时候,两只小鸡还想叨蟹壳,只不过被陈厨子举着菜刀恐吓一番后,都不敢靠近了。
蟹酿橙被举到江浔面前,江浔眼神飘忽一瞬到蟹酿橙上,又很快回过神,望向阿雅。
阿雅见她再次看向自己,才满足她的想法,低下头在江浔侧脸亲了亲。
可惜不够,离开时被江浔探着脑袋含住了唇。
一接触,两人感觉灵魂都在发颤,闷哼与喟叹不自觉发出。
星子与月影之下,她们依偎在一起,索取着对方。
手中蟹酿橙在摇晃,眼见就要从手中脱落出去时,江浔抬手包裹住阿雅的手,同时稳住了要掉的蟹酿橙。
她们十指相扣在一起,唇与唇分开了喘着气看着面前的东西。
勺子舀起里面的蟹肉,入口橙香与蟹鲜结合,微甜醇厚层次丰富的味道在舌尖上跳动。
确实当得起秋季必食的名头。